正文 你的别样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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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平静的照耀着,沿着某个固有的思维,沐喜欢月亮,这样安宁的一个光体,却不刺眼,淡漠平和的包容着世界,一时间,皎洁的月光埋没了污烛。
林走到沐身边,没有出声,只安静的分享这片安静。这是他们一贯的交往模式,林共享沐的视野,在这里,总能找到被世人遗忘的美丽。
许久,沐才注意到右手边的林,她转头微微向林笑了一下,林也微笑,很默契的,大家继续望向远方,望着幽远的记忆,林回味起沐刚才的微笑,在月光下有种淡淡的光辉,她就是如此美好的女孩,自由奔放的生活着,尽管她时常如此宁静,如此遗世独立,但林知道,沐淡漠的眼神里闪烁着女生少有的野心,而她的骄傲渗透在骨髓,散发着无尽的光芒。
沐看看表,转身对林说:“我们队今天有表演,你想去看看吗?”“好啊!”“那快点。。。”沐拽起林的衣袖快步前进起来。沐总是如此,一定要等到最后一刻才匆忙出发,这样一个喜欢听着钢琴曲看月光的女孩,却参加了跆拳道的校队,她喜欢画素描,看油画展,却也迷恋拉丁和街舞。她唱歌很棒,也会游泳,偶尔还弹弹吉他,有时林真的不理解她哪里来的这么多时间去承载这么多的爱好,可是这看似之间毫无联系,甚至一静一动偏对立的爱好有机的组合在了她身上,林觉得这组合是个伟大的奇迹,而沐就是这样奇迹般的生活着。
林被安排在一个观众席上,座位不多,旁边层层围着不同专业的同学,社团表演是大学生活里很重要的调剂,大家也都希望在舞台上看到青春的精彩,甚至去寻找一个人来崇拜。
沐上场了,她已经换上了跆拳道服,道服穿在沐身上有种别样的光彩,沐独特的气质让整个舞台发光,一向带着微笑的沐此时有些酷酷的,站的笔挺,她的一个队友举起一块木板,沐一脚踢碎,动作干净利落,英姿飒爽。掌声升腾起来,这一刻,林甚至有点羡慕,各种各样的腿法表演应接不暇,沐自信的眼神,些微的笑颜,像音符在五线谱上跳跃,林突然来了灵感,飞奔去琴房……
血液似乎在一瞬间冲涌上来,和着心跳,和着脑海里的画面,林轻轻按下琴键,灵感就这样通过指尖传递至钢琴所发出的音符中,飘扬在空旷的大厅。
沐的表演一结束,连衣服都没有来得及换就也跟着跑来,一进琴房,清澈而激昂的音乐穿耳直达内心。这是怎样的感觉呢?沐想,震撼吗?还不足以表达,沐回忆起第一次在这里见到林,一样的景象,刺眼的灯光,黑色的钢琴,殷红的幕布有质感的垂着,有人生的感觉……一个穿白色衬衣的男生侧身对着沐,他坐在琴凳上,流畅的演奏,沐听着那附有灵魂的音乐,只听心脏重重撞击着胸腔,脑海里闪现着一句话:“原来人还可以这样活着……”
从此这个叫林的干净男生默默的闯入沐的记忆里,随着对林了解加深,她越发感到林是如此的不同,沐常在心里感慨,竟然有人这样活着,一个人吃饭,睡觉,跑步,看书,与外界隔离,只是静静观赏着时间的喧闹和虚无,仿佛不是同类般的,总是观望,思索,感慨,离开。就算死也不屑有人悼念,不眷恋微笑,不招致泪水,似一切与之无关。各种常人在乎的事物,他们都视若无睹,淡漠对待,却有欲望,利用金钱满足欲望而已。没有目的,不合乎常理的前进,倒退反转思维,梦想似乎清零却深埋内心,想不出,忘不掉。
为什么这样活着?习惯,性格,经历,一切因素探寻下去遥遥无期,不知道什么是正确,相比较道德观念根深蒂固的我们,他们显得清高而单纯,决不沉溺于庸俗的生活,沐形容林是这世界上濒危的轻灵生命,而他对沐而言,是如此的有吸引力。
认识林后,沐才终于知道什么叫知己,这个有点暗昧的词语,在彼此的敬重中,陶冶的单纯而干净。
林的演奏又从健步如飞而慢慢轻缓下来,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心里不由祈祷,感谢上帝在我的生命里植入了这样一个天使,教我飞翔,教我用最美的角度欣赏生活,教我感恩,教我在地狱的底层看到天堂……
林爱沐,这林清楚的知道,但同时他们都知道,沐不爱林。每当沐安静的坐在角落,或是出神的望着窗外,林的心就有点痛,他知道沐又在想原了。
林只听沐说过一次原,因为有次林问沐:“你为什么要让自己那么忙碌呢?你是那么的热爱安逸。”这是林对沐唯一一次的问句,沐的回答却另他出乎意料。“因为忙碌起来才能暂时不想念原啊,奥,原是我喜欢的人。”沐回答的那么毫不在意,那么漫不经心,依旧的微笑,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波动,可是这反而让林认识到沐对原的感情,沉重到了已经无法表达的地步了。顿时林感到很心疼,心疼沐把自己掩藏的那么深,所有人都认为她无忧无虑,独立又坚强,永远充满了斗志和活力,又那么会规划人生,生活的五彩斑斓,她几乎不提及爱情,还以为是征服世界的欲望太重,无暇顾及,却没想到,她的心底还有这样一份爱,像庞大的根系,蔓延在五脏六腑。
林就陪在沐的身边,在沐遇到难题时做她的军师,在沐感到迷茫时做她的导航,在沐疲惫不堪时做她的依靠,在沐无所适从时帮她重拾希望……这样就很好了,林想,能够和沐携手奋斗,看她因成功而喜悦,因失望而痛哭,陪着她时而平静时而激昂的活着,就很好了。
转眼大学生活就带着奋不顾身的心情结束了,林和沐一起在学校里走了一圈又一圈,在哪个角落有哪些他们遗漏的记忆,此时一一捡起来回味,恋恋不舍的感觉林还是第一次有,因为不止要离开学校,还要离开沐了。
林考上了金融研究生,而沐要去德国读硕士,林不能再跟在沐身边保护她,想到这里,心如刀绞。留学的日子将是艰苦的,这沐早就知道,她的家庭也不算太富裕,她好不容易通过了语言关才能去留学,这让家里省了一大笔,可是即使到了那里,高昂的生活成本也会给家里带来太大负担,所以沐早就做好勤工俭学的准备,陌生的国度,无依无靠和慌惶无措都在沐的心里演示了几千遍,但她还是决定要出去看看,她把这当作人生必不可少的磨砺和精彩的旅程。
“我会尽快回来的。”沐对林说,林眼底涌出一股暖流,模糊了沐的影。终于林将沐揽入怀中,他紧紧抱着沐,这一刻,他后悔了,后悔没有和沐选择同一条路走,尽管这条路是那么适合沐那么不适合自己……可是也许连林自己都没有想到,这不舍如此沉重。
沐登机那天,她的家人全都去了,还有那么多朋友从四面八方赶来送她,团团将她围着送到了登机口,林只能做这群人的其中之一。他的内心无比煎熬,沐还是保持着她一贯的微笑,大方的摆摆手转身进了登记室,那一刻林是多么希望沐能回一下头,能给他一个眼神,能给芸芸众生中的他一个别样的微笑,可是沐没有,她径直走了进去,没有回头,似乎这里的一切她都没有半点留恋。
一群人浩浩荡荡往回走,林走在最后面,他不舍得离开,突然前面的人停了下来,林抬眼望去,一个陌生男人的脸映入视野。这个男人的身上散发着些微寒气,脸色苍白,眼神淡漠却晶莹闪烁,身材挺拔而消瘦,他那样孤傲的站着,脖颈上挂着一个月亮形状的吊坠,瞬间,林意识到,他是原。
果然一个沐的高中同学走上前问:“原,你怎么才来,沐都已经登机了。”原之前似乎都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是众人视线的焦点,他突然恍过神,微笑迅速蔓延上来,这是一个多么神奇的变化,只一瞬间,他将悲伤全部撤换下去,戴上一个假面蒙骗了所有人,但除了林,因为林太熟悉于这种情绪的快速转变了,这是沐最常用的特技,林以为这种高难度的特技只有沐一个人会,没想到似乎原运用的更加娴熟。
原说:“堵车,所以来晚了。”声音平静,接着便说有事先离开了。
这是林见过的最落寞的背影,无力支撑和倔强彼此拉力对抗着,就像原的心和身体之间的战争一样,让这个骄傲的男人疲惫的低下了头,他的手放在胸前,握着那个沐毕业时送他的弯月吊坠。沐对他说:“每个弯月的夜晚,我都会想念你。”
看着原的背影渐渐消失在人群里,林感到前所未有的绝望,因为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沐会如此深爱这个男人,为什么如此深爱也不去追逐这个男人……更明白他们永远也无法彼此忘记,因为沐和原之间,彼此和自己是一个概念,谁能忘记自己呢?
沐不在的日子,林总觉得冷,那是一种透彻的冷,一切一切都被冻结了。为了摆脱这冰冷的思念,林将所有精力投入在学习和工作中,只是每晚他都会不自主的望向月亮,想象着沐抱着一堆书奔跑到教室,想象沐认真记着笔记,想象沐每晚也望着同一个月亮出神,周身散发着淡淡的光辉……
终于在一个初夏的清晨,林收到了沐的信息,“林,我毕业了,下周末回国。”林仔细看着手机里的每一个字,那样反反复复的看,直到太阳的光芒暖暖的射进眼里,闪烁着晶莹的光……
沐回国的消息只告诉了林一个人,因为不想太多人来接她。林站在接机的地方,很镇静的样子,却听得见心跳声震的耳膜快要破掉,旁边接机的女孩手捧着一大束白玫瑰高高的摇晃着,挡住了林的视线,林往旁边倾了倾身子,视野里白玫瑰旁浮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沐站在一群蓝眼睛黄头发的外国人中间,就像黄玫瑰丛里的一枝白玫瑰,她张望着,终于,她看见了林,轻轻微笑,然后推着行李箱朝这边走来。沐穿着淡蓝色的短衫,牛仔裤,随意的扎着马尾,还是一副高中生的样子,只是消瘦了很多,脸色也略显苍白,笑容却依然灿烂。
林迎上前去,他的眼睛里只有沐一个,所以直到很近才发现沐身边还有一个外国人。“林,好久不见了。”沐很随意的给林一个拥抱,大概这在德国是最普通的问候吧。接着沐给林介绍一起回来的外国人,“这是Magic,我德国的同事,他很喜欢中国,所以跟我一起来中国工作。”沐在德国时已经在德意志银行做兼职,她业绩出色,所以回国后就在北京的德意志银行继续工作。
回去的路上,林一直沉默着,那个德国男人经常把手搭在沐的肩上,他对沐笑的暧昧,可是沐并没有用跆拳道对付他,而是很淡淡笑着听他讲话,林听不太懂德语,这令他很是安慰,他不想听懂他们在说什么。
晚上,沐和林一起在德意志银行旁的新光天地吃饭,还点了大学时两个人都很钟爱的红豆冰山,这个不太贵味道却一级棒的甜点,是沐发现的,她带林来吃过一次后,两个人就变成了这里的常客,可那时候总是要攒半个月的零用钱才能来这样高级的地方消费一次,现在却不一样了,两个人包里的金卡让他们可以很从容了。
“林,你还是和以前一样,跟你在一起还是那么安静……”林看着这两年里每时每刻都在想念的沐现在就坐在面前,她的微笑,她悦耳的声音,一切都像是虚幻的,强烈的幸福感和不安全感掺杂在一起,混乱了林的思绪,他伸出手去触摸沐的脸,真实的触感让他渐渐平静,也让他逐渐意识到这是一个多么不正常的举动。他收回手,脸微微泛着暖暖的光……
“对不起。”沐平静的看着林说,林有点惊讶,问:“为什么说对不起?”沐又淡淡微笑起来,“你什么时候开始轻易用问句了?”林突然有点搞不懂,感到眼前弥漫着大片灰尘,一时间看不清任何东西。
“我和Magic,要结婚了。”沐的回答让林一阵晕眩,他从来就没有想过沐会结婚不是和自己,不是和原,而是一个德国男人。林不禁回想起那个德国男人的眼睛,莹蓝莹蓝的,闪耀着某种澄澈又混杂着几分不可一世,可是他的眼神那么清晰,没有半点淡漠,没有半点沐或者是原的影子。林没有想到沐最后决定嫁的人是一个如此截然相反的角色,不禁想问,你爱他吗?但是在呼之欲出的瞬间,他选择了沉默,这个时候,问句消失了任何意义。不问了,他只说:“祝你幸福。”
祝你幸福,因为知道不管怎样留也留不住,祝你幸福,因为那是我给不了你的礼物,祝你幸福,因为爱你的人都会为你守护,守护世上最美好的心灵和最无畏的残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