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朋友，不是吗？」季光望着泪光一片的雨晴，竟然有一点的心动。那幅画真的画得很好吗？他那冷冷的脸，竟有丝不意察觉的温暖。
    雨晴拿着幅画回到家，就逼不及待地拿给诗怡看。
    诗怡看后真的很震惊，「姐，这……这是怎么回事？谁把我们画得那样像？」
    「那不就是你经常挂在口边的『无言』大画家。」雨晴告诉她。
    接着，诗怡当然打破沙碢问到底。雨晴只是笑而不答。
    「雨晴姐，请进吧！」季婷拉着一脸难为情的雨晴进屋。
    冯妈只是默不作声地站在一边，没有招呼和欢迎。雨晴扫视了四周，觉得自己犹如置身童话之中，有种虚无飘渺的感觉。她刻意忽略掉四周怪的眼光，跟着季婷静静地坐下。
    「雨晴姐，你放松点吧，家里只有我。」季婷的眼光闪烁，脸色渐白。
    雨晴低着头轻声道：「欸…你叫我来你家干甚么？」
    「放心吧！我又不会吃了你呢！」季婷嘴角含笑，带有一丝讥讽，眼神忽然转冷，随即又恢复笑容，雨晴感到点点不安，这样的季婷还是第一天看见。
    「其实我带你来，就是让你看看我的家究竟是怎样的，没有其它意思。」季婷含有一丝苦涩，眼神飘向远方，这个情绪化的女孩，真的难捉摸。
    雨晴发觉自己并不完全了解她。就在这时候，门「嗄」地一声开了，雨晴紧张地站起来。
    「季雄，你这个大灰态，我要和你离婚！」这句响彻云霄的话，如一句闷雷，重重地击倒了季婷，她的脸转白，皮笑肉不笑地答上一句：「你看！经典的家庭闹剧要开场了。」
    那队夫妻—季婷的父母，旁若无人地继续争吵，直到客厅。「季婷，你快劝劝他们吧！」
    「哼！劝甚么。他们无药可救了。」季婷那如利刃般的眼神刺向雨晴，里面不带一点感情。
    「臭婆娘！你再啰嗦，看我将不将你—」
    「怎样！你要把我怎样？」身形略嫌肥胖，怒视咬唇的珠如，叫破喉咙地喊。
    待续……
    「你要不要脸？看不到有人在吗？」季雄压抑自己的脾气说道。
    「哦？！你现在还懂得要尊严吗？那你就不会外头搞三搞四，还要我收拾烂摊子。」这样的吵法，似乎没完没了。
    「季婷，我还是先走吧。」雨晴真的不好意思看下去了。呯！一声巨响，震住了所有人。
    雨晴望着四散碎片，季婷的手紧紧握住了。「够了！够了！我再也受不了─受不了呢！」她跪在地上，双手拍打着地板。那些碎片深深刺了进去，血和泪滴在地上，雨晴被吓呆了。
    她一把拉起季婷，拼命叫着：「季婷，你疯了吗？为什么折磨自己？」
    「快拿纱布和消毒药水。」冯妈等人才如梦初醒，赶快去拿东西。
    珠如和季雄面面相看，「季婷，你的手…」季雄这个年过六十，有白髪的爸爸，终有一丝愧疚，吶吶地问。
    季婷像一根木柱，动也不动，眼里只有怨恨：「你们为甚么生我出来？我情愿从来没来过这个世界。」
    「哈…哈哈…啊！」她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笑，雨晴手足无措地拥着她，心里忽然一阵抽痛。
    「哇！发生第三次世界大战吗？」季风吊儿郎当地出现了，他望望各人，脸微微**不知是怒是笑：「看来，是家庭大悲剧。」嘴唇一撇，讽刺地说。
    雨晴不敢置信地瞪着他，他究竟是不是人？然后，他像甚么也没发生一样，转身离开了。真是太好笑了！雨晴真想捧着肚子笑，但是甚么也没表示，只是忙着帮季婷止血。戏剧化的是，另一道房门突然被打开，一个熟悉的人影窜了出来。季婷干笑一声：「好戏还在后头。」
    季光的出现，真令雨晴大吃一惊，但他却像没看见她，当他看到季婷受伤的手，冰冷的脸才有一丝轻颤，急急地打着手语：「究竟发生甚么事？」
    季婷眼珠一转，「那要问问我们的好「爸妈」了。」季光身望着忚的爸妈，忽然像泄了气的皮球，他静静地站在他们面前，大家都屏气凝神，不敢想象会发生甚么事。
    他从口袋拿出两把小刀，塞到他们的手中，打了一个手势，就离开了。季雄颤抖的双手竟然抓不稳那张刀，「嘭！」地一声掉了。
    珠如紧紧地握着它，双眼忽然湿润，她终于知道自己做了很多弥补不了的错的事，才会令自己的儿女对自己恨之入骨，上天会给她一个机会吗？她拿着刀深深地刺向自己。
    「啊！」屋里的人都瞪大双眼来不及制止。雨晴差点昏过去。不知道也不敢相信刚才的事。刚才走向房间的季光先是顿了顿，又继续走进那间画室，像鬼魂一样。
    「天啊！太太！快叫救护车。」冯妈护着心口，踉踉跄跄地奔过去，其它人才惊醒了。
    「救人啊！快！快！」
    季婷的身子僵硬了，她面无表情，冷冷地吐出一句：「罪有应得。」雨晴全身发麻，犹如置身冰窖。
    「季婷，她是你妈妈，你怎么可以…」
    「哈！谁告诉你，她是我妈妈来着？」她的眼神冰冷，雨晴后退几步，盯着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珠如，血流如注，季雄咆哮一声如野兽地叫：「我错了，我的一生都大错特错，季光、季风、季婷你们杀了我吧！」
    看见老泪纵横的季雄，雨晴的心不由一酸，怎样可悲的家庭，他们身上流的都是冷血吗？
    「季婷…，请你原谅我…」珠如带着愧疚的语气，气若游丝地哀求。季婷的眼湿润了，里面却充满了恨意。
    「我呸！你以为用死就可赎罪吗？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我恨你！我恨你！」季婷声嘶力竭地叫，震撼了每一个人。
    突然，她又压抑不住地大笑，挣脱雨晴的手，跌跌撞撞地想走出去：「妈妈！我终于报仇了---」
    雨晴拼命跑过去想抓住她，急急地叫：「季婷，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快拿药给小姐！」冯妈惊慌失措地喊。
    接着，她们强按住季婷服下了药。雨晴只是瞪大双眼，茫茫然地站着。究竟发生了甚么事？有谁能告诉她？紧接着季家陷入一片混乱当中，雨晴只感到头昏脑胀，忽然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
    「啊！不要！」雨晴大汗淋漓地坐起来，才发觉躺在自己的床上。刚才一定是发恶梦，太可怕了。
    「姐，你冷静下，那不是恶梦，那是真的。季风的妈已经死了。」诗怡低下头，面色很难看，雨晴不敢置信地急着下床。
    「姐，你要去哪？」
    「我要去看季婷，问问她整件事。」
    诗怡终于抬起头，眼眶红红的，嘶哑地说：「不要去了。她被送进了精神病房。」
    「甚么？不是真的，你骗我对不对？」雨晴的头又开始晕了。
    「我没有骗你，是季风说的。」诗怡的泪簌簌而下，她哭喊着：「我也不敢置信，
    季婷她这样好，会变成这样。」
    雨晴闭上双眼，可是泪还是流了下来。
    病房门外，有季光、季风和冯妈。前两人都是面无表情地坐在椅子上，冯妈则望着里面，而用手帕拭着泪。雨晴的脚步似乎惊扰了他们。
    季光抬头扫视了一下，很冷，没有一丝情感。季风露出那若有似无的笑容，把头偏向一边。
    冯妈仍在一旁饮泣。雨晴看见躺在病床上的季婷，没有叫喊，没有争吵，彷佛已和世间的一切隔絶了。
    自己竟然丝丝抽痛，她转身低声问：「她的情况怎样？」
    「你是季婷的朋友，也是诗怡的姐姐吗？」季风问非所答。
    「对！」
    「那好。我告诉你，季婷自小有的精神病又再复发，而且更加严重，恐怕要住在这所医院。」季风淡淡地说。
    雨晴叹了口气再问：「有谁能告诉我所有事，我真的一片混乱。」
    这时静默的季光，打了一连串的手语。雨晴看得一头雾水。
    「他说，你如果不知道就不要问，反正对你没有好处。不错，哥的看法和我一样。」季风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好，既然你们不说，我也不问。不过，真是莫名其妙。哈！太莫名其妙了。」雨晴平静地说，其内心波涛汹涌。
    她再望了望季婷，准备离开。
    「江小姐，请等等。」冯妈忽然追了上来。
    「冯妈，有甚么事？」
    「我们出去再谈。」雨晴满腔的疑问只能吞回肚里。
    出了医院，迎面一阵扑鼻的清香，春天已来临。为甚么自己仍觉置身寒冬？平凡的人生现正急遽改变，快得连自己也掌控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