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发展部 LVII 就这样借我靠一下…好吗?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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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奏鸣曲LVII就这样借我靠一下…好吗?
    等会儿一定要照张相留影做纪念。
    看着手上漂亮的辫子,我暗自在心中下了决定。
    叶利拿起我放置在草地上的工具箱和背包,走到我面前替我挡去刺眼的阳光,语带轻松的问道:「乔要跟我一起去勘察场地吗?」
    勘查场地啊…
    反正时间还早,自己也没什么特别的事,这样消磨时间也不错,而且最大的好处是跟在叶利身边绝对不用担心会发生不小心迷失在树林里找不到练习场的惨剧。
    「要。」得出结论后,我朝他露出笑容,愉快的点头答应。
    握住叶利伸过来的手,准备起身,就在我想要抬起左脚移动重心的那瞬间,从脚底传来的酸麻让我整个人动作瞬间停格,笑容以十分不自然的角度僵在嘴角上。
    「怎么了?」感觉手掌上的握力突然一紧,随即又整个放松,叶利看着脸上带着僵硬微笑的乔,关心的问道。
    「没事。」摇摇头,极力忽略那异样的感觉,我花了好大劲才没让表情扭曲。
    对上那双满是担忧之情的蓝眸,我语带抱歉说道:「对不起,叶利,我没办法跟你一起去勘察场地…」指着失去知觉,但只要一动就会痛得让人龇牙咧嘴、表情瞬间变得无比狰狞的左脚,我尴尬的低下头。
    「那个…我的脚麻掉了。」
    「脚麻掉了?」
    累赘、麻烦、拖油瓶、笨蛋…负面字眼盘旋在脑海中。自作孽不可活,出包对我来说是家常便饭,但在别人面前出糗、给他人添麻烦…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感觉自己颊上的温度正不断的窜升,窘迫的不敢抬头,我挤出细如蚊蚋的声音:「抱歉…」
    看着几乎把自己缩成一团的少女,叶利感到有些好笑又有些心疼,蹲了下来,轻握住乔紧揪着衣襬的手。
    「乔,这并不是你的错,不需要道歉啊。」
    孩子,你的安慰只会让我感到更愧疚。
    就算是突发状况,承诺依旧要履行,我讨厌言行不一的自己。
    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低喃,心情感到十分沮丧;打起精神面对现实,视线慢慢往上移,我看着眼前人说道:「叶利,你先走吧!场地勘察就麻烦你了。」
    「我可以…」
    「不不不──我已经占用你很多时间了,真的不能再给你添麻烦拖累你了。」要是因此害你被米海尔他们责怪我可是会内疚一辈子的啊──
    一阵抢白,我赶在叶利开口之前阻止,完全不给他任何说服的机会。
    坚毅的眼神,豁出去的表情,不容拒绝的语气,散发出不退让的气势看着叶利…
    虽然这一切都只是表象,只要他一句话我就会立刻倒戈。
    「真的…没关系吗?」看着面色凝重、眼中带着认真神情的乔,叶利有些犹疑。
    「不用担心我,你的事情比较重要,快点去吧。」叶利你再不去我就要上演十八相送了──
    不要让我的形象继续崩坏下去了,好吗?
    看见少女眼里少见的坚持,选择妥协的叶利放开握住乔的手,往后退了一步。
    「那么…至少东西先让我帮你拿过去吧。」
    「嗯。」收起武装用的严肃表情,我对着叶利点点头。
    时间是下午一点三十分,距离C组正式练习时间还有半个小时。
    目送叶利消失在视线内,我捶了捶还未完全恢复知觉的左脚,试图起身,但不过是白费力气,完全动不了。
    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脚麻,是小学、国中每天午睡后必定会上演的戏码。
    依照过往的经验判断,活动个两三分钟麻痹状态就会解除;忍着一动就会传遍全身的颤栗感,我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拖着麻掉的左脚,一跛一跛的往草坪走去。
    ╳╳╳
    大满贯达成。
    只差一个黑斯拉,我就五个灯了。
    自嘲的一笑,我望着朝自己奔跑而来的米海尔,开始调整面部表情。
    柔顺的金发用缎带系起,高领衬衫配上黑色羊毛背心,短裤、皮靴,举手投足间流露出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米海尔今日的造型完全符合心中所勾勒出的贵族少年形象。
    可恶…这实在太犯规了!击中我的穴啦──
    远远就看见少女拖着后脚以十分不自然的方式行走,加快步伐上前,米海尔拉住乔的手,关心的问道:「乔,你的脚受伤了吗?要不要紧?」
    对于米海尔的造型感到惊艳,欣赏愉悦的情绪压过羞耻感,表情不自觉的柔和下来。我拍拍他的肩膀,笑着回答:「只是脚麻还没有恢复,没事的。」
    「先坐下来休息吧!」说着,米海尔握住我的手,强势却又不失礼的扶着我坐下,随后也跟着在我旁边的草地坐了下来。
    「还会痛吗?」
    看着我不断揉着自己的左腿,米海尔倾身靠近,距离近到让我能够在翡翠绿的眼眸中看见自己的倒影。
    「不会,不用担心。」将两脚伸直,双手交迭在膝盖上,我看着米海尔。
    「米海尔是来后山探险的吗?」
    露出灿烂的笑颜,米海尔开心的说道:「嗯,这里让我觉得好像回到了巴伐利亚,天空、森林、空气都好熟悉,所以就趁着休米他们不注意时跑来这里了。」
    米海尔的最后一句话让我囧了一下。
    「呃、你应该有留纸条告诉他们你出门了吧?」
    「有啊!就贴在休米的背后。」
    米海尔愉快的回答,朝我眨了眨眼,眼中闪着恶作剧得逞的光芒。
    「有就好…」
    看着米海尔的表情,我百分之两百肯定那张纸条绝对不会只有「我出门了」几个字这么简单。
    …在心里替休米默哀一秒钟。
    不过叹气归叹气,要是能够让米海尔脸上一直保有这样纯真的笑容…
    换作是自己,就算是被他这样耍着玩也甘愿。
    胜者的条件。只因为不信任自己的BergKaiser,决赛第二天米海尔惨败给卡罗和星马烈,恍惚挫败的神情让人看了心疼不已。
    只是个孩子,不过是价值观不同,对胜利、对车子的看法与主角分歧,这真的严重到要这样羞辱、伤害他的自尊吗?
    但同样的,我也知道…不经一事,不长一智。
    这里的挫败,会让米海尔有所成长,让他学会收敛自己的锐气、让他知道自己并非无所不能、让他了解现实竞争的残酷…
    与其等到出社会才体认失败的滋味,还不如早点遭遇挫折、打击,学习面对失败增加抗压力,对于被父母捧在掌心呵护的孩子而言,及早看清现实有所准备才是幸福的。
    过去的我都把父母亲的叮咛都当耳边风,总是刻意与他们唱反调、照着自己的想法去做事,非要等到吃亏、被人伤害、跌跌撞撞绕了一大圈后才后悔当初没有将他们的话听进去。
    我现在好像有点可以了解,为什么休米他们愿意退居幕后,屈居米海尔之下担任支持的角色…
    无关实力,只因为我们都在这孩子身上看到了过去的自己。
    不愿他重复自己的失败,不愿他走上与自己相同的道路,所以我们选择在站在他身后,适时的给予他提醒、适时的拉他一把,以自己的方式守护他。
    放松原本紧握的拳头,吸了口气,我侧过身看着米海尔,轻轻地问道:「米海尔,对你来说…参加世界杯有着什么样的意义?」
    「挑战对手,追求胜利。」眼神闪了一下,没有多作思考,米海尔很快回答了我的问题。
    果然…是意料中的答案。
    微微苦笑,我看着面带微笑的米海尔…目空一切的态度、绝对的自信,这不只是优点,也是致命伤。
    「你能够信任BergKaiser就像信任休米他们那样吗?」
    话一出口,米海尔的表情和眼神如同我的预期般,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瞬间僵住,敌意从眼中快速闪过。
    「米海尔,你的对手是其它队伍的选手,并不是BergKaiser。」
    我顿了一下,继续说道:「BergKaiser是你的伙伴,不是你的敌人。如果连伙伴都没办法相信了,你又怎么能奢望它能相信你,按照你的意思去跑呢?」
    「相对而言吗?」
    嘲讽的笑容浮现在脸上,不以为然的情绪全写在眼中,米海尔看着我,反问道:「乔,那你相信你的跳跃者,相信你的队友吗?」
    凝视着那双叛逆的眼睛,我肯定的回答他的第一个问题。
    「我相信我的跳跃者。」但是我无法全心信任自己的队友。
    「哦…」看穿了我选择以沉默回答的另一个答案,淡漠的语气听不出它所代表的意含,米海尔继续问道:「对于你而言,参加世界杯又有着什么样的意义呢?」
    毫不留情,米海尔的问题狠狠地踩在我的痛处。
    答案中有着我不想面对的残酷现实。
    「世界杯对我而言…」避开他挑衅的眼神,无法克制自己开始颤抖的声音,我再次紧握住拳头。
    「对我而言…它是责任和义务。」是赎罪,也是抹灭自我的第一步。
    身为瓦依兹杰卡家的继承人,高傲的自尊不允许他人质疑自己,更遑论是教训。
    被看穿想法还要听人说教,这让米海尔感到被冒犯,内心有些不悦,抱持着以牙还牙的心态,他反问乔所问的问题。
    当他看到女孩选择以沉默回答时,米海尔知道自己赢了,下个问题必定能将她问倒、击溃…
    他确实将她击溃了,但那个结果却不是自己想要的。
    「米海尔…」
    勉强维持住脸上的笑容,我硬是将几乎夺框而出的眼泪逼回眼框中。
    「你还有休米、叶利他们在后面支持你,试着再多依赖他们一点好吗?」
    直到失去,我才知道…被人需要、被人守护是如此的幸福。
    「你并不是一个人。」
    在还没有认识休米他们之前,米海尔在镜子里常常看见自己眼中的寂寞。
    他以为他了解寂寞、以为自己已经体会过真正的寂寞,但他在乔快要哭出来的表情中,看到了更深、更晦暗的情绪。
    寂寞。
    一个人孤单的寂寞,什么都没有的寂寞。
    「乔…」
    米海尔知道自己的话伤到她,一时之间慌了手脚,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愧疚的看着那双隐忍泪水的蓝色眼睛。
    倔强、不肯让泪水轻易滑落的蓝色眼眸,这是他第一次看到母亲以外的女人哭泣。
    在西德长大受过菁英教育的母亲常与固守传统的祖父起冲突。
    带着侯爵继承人的头衔及大批嫁妆,年轻的母亲从北莱因威斯特法伦州嫁到巴伐利亚,那时瓦依兹杰卡家的当家还是祖父。
    刚嫁给父亲时,母亲还能忍受祖父的脾气和一些不合理的要求,但情况随着母亲怀孕后变本加烈,两人的关系几乎降至冰点。
    保守的祖父不允许母亲外出工作,坚持女人婚后要在家带孩子,拥有高学历、从小被父母捧在掌心呵护的母亲当然不愿乖乖就范,口角、冲突几乎天天在餐桌上上演。
    碍于辈分和传统,母亲从不出言顶撞长辈,争执永远是祖父发难;只有在言论伤及到她的家族时,母亲忍无可忍才会回嘴,但这不过是让祖父骂得更起劲、更难听罢了。
    无论祖父再怎么羞辱母亲,她从来不曾在他人面前示弱、掉下眼泪。
    脆弱的一面,溃堤的泪水,母亲只展现在父亲面前。
    米海尔始终忘不了第一次看到向来坚强、高傲的母亲流下眼泪,哭倒在父亲怀里的画面。
    透过门缝,他看到父亲一手揽着母亲的肩膀,一手轻拍着她的背,像是在安抚孩子般,温柔的在母亲耳边轻语;伏在父亲的胸膛上,紧抓着他的衬衫,啜泣声不时传来,母亲颤抖的背影看起来好娇小、好脆弱。
    就跟眼前的少女一样。
    「对不起…」
    伸手揽过少女纤细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胸前,米海尔轻拍着她的背,为自己的话道歉。
    轻轻的在耳边低喃,温柔地抚着她的背脊,如同父亲安慰母亲一样,米海尔感觉到衣襟被液体给浸湿。
    不要哭,不要露出如此悲伤的表情…
    抱着在自己怀中颤抖的女孩,他轻轻闭上了眼。
    十六岁后就不曾在他人面前落泪,隐忍的泪水在被米海尔拥抱的那瞬间溃堤而出,我揪着少年的衬衫,将脸埋进他的胸膛,试图掩饰近似悲鸣的啜泣声。
    明明已经习惯一个人了,为什么我还会感到寂寞、感到悲伤呢?
    明明已经决定不再依赖人了,为什么我还是会渴求一个能够让我依靠的肩膀呢?
    为什么?
    我不明白…
    倚靠在少年略显单薄的胸口上,听着心脏沉稳的跳动声,想要暂时逃避困惑复杂的心情,我轻轻的对着米海尔说道:「就这样借我靠一下…好吗?」
    没有回答,米海尔只是收紧了他手臂,将我抱的更紧了些。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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