奏鸣曲L十六夜，踌躇之月
    诧异和惊愕从眼中一闪而过，我维持镇静表情不变，但脸颊燃起的温度却泄露自己心中最真实的反应。
    被吓了一跳，外加自己干蠢事的样子全被他看在眼里，原本溢满胸口忧伤的情绪消失殆尽，剩下的只是尴尬、尴尬和尴尬。
    不要问我为什么知道他有看到…反正我就是知道。
    「谢谢…」拉了拉披在肩膀上的外套，我吶吶的挤出这句话。
    很好，接下来我要讲些什么？和不熟的人独处很尴尬啊──更何况我今天下午才不小心得罪他…冤有头债有主，他不会是特地来找我算帐的吧？
    不对不对…德国队的孩子才没这么小家子气，他哪可能跟我计较这个？我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没有拆穿少女想要掩饰的尴尬，阿道夫望着夜空，一派轻松的说道：「看来明天会是个好天气呢！」
    投机取巧的想法要不得，但是我还是会在心中偷偷抱怨剧组戏份安排不均，对两人着墨不多，以致于相处时无法立即掌握角色个性、制定好因应策略不让自己丢脸…
    顺着他的话接下去，我带着傻笑附和：「是啊，天气很好，又会是很美好的一天。」
    努力打哈哈，说话的同时，眼睛直视着站在自己身旁的阿道夫，我突然才发现…
    「你头发放下来比较好看耶！」
    过去与德国队碰面时，我的注意力一直都集中在叶利等人身上，总是计划性的忽略阿道夫和黑斯拉，对于他们两人的印象我一直停留在抹发油、担任后援以及背景动画上。
    「谢谢你的赞美。」大方的答谢，灰褐色的眼眸带着笑意，给人一种清爽易亲近的感觉。
    「乔也是出来吹风的吗？」
    「嗯，停电什么也做不成，屋里温度又高的吓人…」带有些埋怨的语气，想藉由对话的持续避免空白的尴尬出现，也想藉此多了解眼前的男孩；原本紧张的心情逐渐缓和下来，我笑着说道：「停电那瞬间真的吓了我一跳，还好我不是在用电脑，不然写到一半的程序可能就全泡汤了。」暗指的对象是我家的工作狂队长。
    听出我的弦外之音，阿道夫露出会意的微笑。
    微凉的夜风拂过脸颊，我伸手拨去额前被吹乱的头发。
    「那时阿道夫不会是在弹琴吧？」
    「乔猜的可真准呢！」眼神微微一变，并没有显露任何惊讶的情绪，阿道夫笑了笑，问道：「对了，你怎么知道我会弹钢琴？」
    没料到他会这样反问，傻了一下的我连忙回答：「因为你的手指很修长，看起来像是有练过琴…」
    虽然理由很烂，但我总不能招认这其实是从设定集上看到的吧？
    「观察力真敏锐。」
    「只是凑巧蒙到…」微笑微笑再微笑，我试图用笑容蒙混过关。
    这绝对不是凑巧。
    思绪缜密的阿道夫将一切都看在眼里。
    「乔所提出的要求是跟钢琴有关吗？」
    「是、是的，如果给你造成困扰的话可以当作没这回事。」有没有指定我其实是无所谓…只是当时迫于情势才不得不指定人选，还请你见谅。
    指定只需要指定者和被指定者达成协议即可，并不需要见证人，所以就算对方没有履行责任，只要指定者没意见也不会有人知道。
    似乎是在端详乔有些紧张的表情，阿道夫身体向前倾，低语的声音如微风在湖面掀起涟漪。
    「不会麻烦，能得到淑女的指定是我的荣幸。」
    面对有礼的绅士，对国际礼仪略知皮毛的我脑袋一片空白。
    太好了，这下我该怎么回答才显得得体适当？
    「那就麻烦你了。」已经不知道在说什么的我朝着阿道夫微微鞠躬，彷佛是在回应“请多关照”、“请多指教”一般。
    情况剧台词使用错误。
    今天不知道第几次出糗的我下定决心──回去一定要把国际礼仪大全拿出来狠狠恶补一番。
    ╳╳╳
    没有任何光害，点缀在夜空中的晨星俯视着那片深邃无底的深蓝色海水，柔和的银色月光洒落在海面和沙滩上…
    如果有流星雨可以看那就更好了，我好想许愿。
    咚，脑袋莫名奇妙蹦出钻戒广告的画面，还附加了「钻石恒久远，一颗永流传」的广告词──
    我果然老了，到了想嫁人的年纪。
    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深吸了口气，将气吸进充满复杂情绪的胸口内，我抬头对上那双灰褐色的眼睛。
    一直保持沉默的阿道夫看到蓝眸里的疲惫，体贴的询问：「要回去了吗？」
    从话中可以感受到他对我的关心，吹海风吹到头痛的我点点头。
    「嗯，出来这么久也该回去了。」
    不知是电线短路还是电池所剩电力不多，手电筒原本就微弱的灯光又黯淡了几分，忽明忽灭，让拿着手电筒走在阿道夫身旁的我感到一阵尴尬。
    早不故障晚不故障，偏偏挑我身边有人的时候…你是存心要让我难堪的吗？
    默默看着手电筒，盯着那闪烁不定的光芒，我索性将开关关掉，打算摸黑走夜路回去。
    关起灯，原本依稀能辨识的方向瞬间被黑暗给吞噬，我眨眨眼想让眼睛适应无光的环境…
    不行，还是什么都看不到，别说是前方的道路，就连自己身旁的阿道夫也只能看到模糊的轮廓。
    看到乔用力眨眼的样子和脸上露出的迷惘表情，阿道夫马上就知道女孩目前所遭遇到的麻烦为何。
    伸出右手，他对着乔说道：「不介意的话，让我带路吧。」
    「谢谢你，阿道夫。」
    看着充分展现绅士风度的阿道夫，我伸手轻轻勾住他的右手，朝他投以感激的眼神。
    「不用客气。」
    漫步在寂静的黑夜里，挽着阿道夫的手，我们边走边聊关于明天早上要弹的曲目。
    嗯，其实我私心有几首想要听的曲子，但是为了不要给别人增加无谓的困扰，我还是偷偷调查了一下阿道夫他弹过、喜欢哪些音乐家的曲子…在聊天的话题上。
    像这样挽着手，感觉好像走在维多利亚时代的伦敦街头，如果再加顶大礼帽、拐杖和白手套，那就完全符合我对英伦绅士既有的刻板印象了。
    虽说并不是只有英国人会挽着异性的手散步，这应该是欧陆国家都有的基本礼仪，但由于我福尔摩斯和埃玛看太多的关系，才会有这种啊，好有英伦风味的感觉。
    聊着聊着，很快的我们就已经走回到别墅的大门口。
    从窗口看的到照明灯所发出的刺目白光，但那也只仅限于走廊的部份。
    看样子电力一时半刻是无法恢复的。
    检查并换掉别墅内所有的保险丝要花上不少时间，预估最快可能要等到明天早上才能恢复正常供电。
    走神的我被照入眼中的强光拉回现实，细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在我还没来得及看清来人时，阿道夫已经先一步出声招呼。
    蓝色的眼眸盯着乔环着阿道夫的手还有她身上的外套…
    叶利瞇起眼，点头表示响应。
    「叶利，你也耐不住室内的温度吗？」
    「是啊。」
    不着痕迹的将情绪从眼中抹去，叶利看着朝自己走过来的乔，露出温柔的笑容。
    「看来大家对突发状况都很伤脑筋呢！」所指的当然是冷气的问题。
    不知道还窝在房间里的众人会怎么打发时间，是睡觉、冥想、发呆还是讲鬼故事？
    但与其选择上述任何一项活动，我还是宁愿出来数星星被月亮晒，以及吸氧气吐二氧化碳行反光合作用。
    抬头看着那轮又大又圆的明月…明明是同一个月亮，独自一人看跟别人一起看的感觉又完全不同…
    「昨天是满月，不过今天的月亮感觉比较圆呢！」
    「呃、满月是昨天吗？我一直以为今天才是…」听了阿道夫的话，我才知道原来自己从头到尾都搞错了。
    尴尬的低下头，我小声的咕哝：「不是满月而是十六夜…讨厌，为什么我老是被错误知识给误导呢？」
    「乔，你刚刚有提到什么十六夜吗？」
    低叹声让叶利只捕捉到零碎的单辞，他看向乔，眼中闪着不解。
    「有啊。这是指农历八月十六号的夜晚，或指这天的月亮，不过…」说到这里，我看到灰色和蓝色的眼眸布满了问号，这才突然想到西方人跟东方人不一样，他们没使用农历这种历法，自然不知道我在说些什么。
    「咳、简单来说，十六夜就是指满月隔天的月亮，日本人也称它为踌躇之月。」
    咀嚼词汇的意思，阿道夫低语重复道：「踌躇之月…」
    「因为十六夜比满月稍微欠缺一点，并非最完美的状态，但也因其非完整性而隐含未知的想象空间与可能性，算是个正反两面都有的名词吧。」
    以上是我搜索记忆中模糊的片断，拼凑后所做的说明。
    那个…请两位不要一脸认真把我说的话全部当真。
    毕竟我不是日本人，经过我消化过的讯息可能会和原意有些差异，这些日本文化相关知识还是去请教日本队的烈君会比较保险、比较清楚啊──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