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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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到这里,你会认为我和小强的生活轨迹从此分离,其实恰恰相反,后续的事实证明,这个花絮不过是我们后来结成莫逆之交的一个小小的波澜而已。
说起来,个中真的不是一般的曲折。
开学不久后,小强一个人在家闷得慌,就跑来找我玩,没想到一溜进我家小院就被我奶奶顺利拦截成功,我奶奶问,小强,你来我家干什么啊?
小强说,我来找大明玩。
我奶奶刚想骗小强说,大明还没回来哪!哪知!我妈呼的一声出现在小强面前,及时阻止了奶奶的谎言,非常坦白的对小强说,小强,你自己一个人去玩吧!大明被我锁在房间里做作业了。
小强只好悻悻离去,剩下我一个人在房间里悻悻地做作业,我心里想,今天我是被关起来了,明天我不会那么笨回到家里自投罗网了。
第二天放学,我回到我家的小院,把书包挂在杨桃树上,然后转身就要跑出小院,就在我刚冲出小院的那一刹,一双强而有力的手臂把我揽了回来。回头一看,原来是我爸!就这样,我又被送回去做了一天作业。
第三天,我又长智慧了,我干脆放学后就往小强家跑去,心里边跑边乐:今天肯定可以玩个够本了。
当我轻轻敲了一下小强家的小院门时,门一下子开了,眼前站着两个大人,一个是我爸,一个是小强他爸!就这样,我又被抓了回去,不但做了一天作业,还在做作业前被老爸拿竹鞭子敲了一顿。
我越挫越勇,又有了新思路,干脆明天一下课就跑到村口的大榕树,我们常常会在那儿玩的,照我看,小强多半会在那里。
第四天一下课,我一个箭步冲出校门,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了——我爸!就这样,我被我爸带了回去,回到村口,发现**有一个熟悉的身影,仔细一看——是我妈!回到家,是奶奶开的门。看来今天我无论持什么想法都是在劫难逃,幸好在校门就被抓了,没有泄露逃跑的企图,所以跟第三天相比,虽然我还是做了一天作业,但作业前挨打的步骤省略掉了。
如果三鹿愿意跟我家里人一样层层把关,步步为营,那么它也不至于会有今天了。
顺便说到,先前我和小强在全村村民的眼中是最最听话的两个孩子!欺世盗名了那么多年,我澄清一下吧,其实大家都误解了,村里面的木瓜,玉米,香蕉,山竹等等大多都是被我和小强掰的。常常是我放哨,小强动手掰,然后五五分帐,正是由于我们俩分工明确,配合默契,所以虽然我们行走江湖多年未曾失足,因为我们未曾失手!同理可证,未被双规的也未必就很干净,充其量只能说是做得干净!
自从我和小强被残酷的家长专制隔离之后,我和小强暂时断绝了联系,共同行动也因此中止。因而,村民们饱受摧残的瓜果终于获得了喘息的机会。好比从班房出来的少年犯,在党的(是党的,不是尼采的)阳光雨露下滋润下,重新茁壮成长。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无聊的流淌着!
我不知小强怎样了,但是就我而言,日子是日复一日的简单重复着。老师讲的内容我都还没有听明白,第二天新的内容又开始了。我的智商似乎真的很有限,永远也跟不上老师的步伐。
一开始,我还是安分守己的,时间一长,便按捺不住本性毕露了。我本来是坐在第一排的,但老师不间歇地收到左邻右舍的同学举报,说我喜欢骚扰别的同学,老师决定把我往后移两排。没过几天,新邻居接着举报,老师又把向后移了两排。终于,经过大家的共同举报,我终于稳稳地扎根全班最后一排不动摇了。老师对我特别关照,让我一个人拥有一张双人的桌子。与此同时,我的成绩和我的座位号肝胆相照,顺利拿下了班中的最后一名。
自从我染指了倒数第一名,它就一直离不开我。所以,每次的测验卷发回来,我一般不敢直接回家,直接就躲去学校后山的大榕树。次数频繁后,只要我回家迟到了,家长就拿着竹鞭子到大**去接我回家。每次教训完毕后,我爸都信誓旦旦的说,只要下次你往前进步一名,我都不打你了!于是我尝试认真学过一段时间,结果真的进步了几名。我爸也很讲信用,那次真的不打我。但是不久后又考了一次,我又退回了倒数第一,结果两次挨打的分量被压缩在一起了。
我决定不再努力了,挨打的总量是守恒的,我无谓做这样垂死的挣扎。从此之后,我再没有往前进一名,当然,我也没本事再后退一名!
教训的次数多了,我爸也彻底失望了,最后一次来大榕树接我的时候他说,以后不打你了,你爱咋咋吧!考多少分都无所谓了,考完试你直接回家就行了!只要你别去找小强到处胡搞蛮缠就行了!
挨打的时候,我只感到肉体的疼痛,但是,当我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似乎心真的沉甸了一下,但是这种感觉很快就一闪而过了。
开始没有任何人管我了,我也被老师流放到最后一排,这样,我上课骚扰不了别人,也没有同学愿意搭理我,只要一上课,我要么打瞌睡,要么呼呼大睡,偶尔间歇性醒来,就呆呆的朝窗外望去。
窗外的情景我至今仍历历在目,远处的连绵的群山和天空连接在一起,山下是一条绵延的公路,公路一旁是一望绿油油的庄稼,视野近处是一张风平浪静的池塘,鱼儿偶尔会跃出水面冒个泡,然后又潜进水里。池塘边的水田阡陌交通,田埂间的电线杆时不时会有几只燕子栖息在上面,下田的农夫会对水牛吆喝几声,水牛实在太累了,就“哞哞”两声,电线上的燕子会吓得四处飞散,“啾”“揪”“啾啾”的叫个不停。
每当我看到出神之际,老师总会打断,大明,你又发什么呆呢?你看看,人在教室,心已经在外面了。
一般情况下,我会马上假装把目光转移到课本上,但是有一次我实在看的太入神了,不假思索把心里话说了出来,老师,要不你让我人在外面,心在教室好吗?
老师觉得我的想法新颖独特,值得尝试一下,就热情的将我送出操场,然后对我说,你不是喜欢人在外面吗?那你就站在这里吧!对了,操场太小了,你只能一边脚站着吧!
我问老师,双脚站行不行?
老师严厉道,不行!你要是让我知道你放下另一只脚了,你今天就别回家吃饭了!我错误解读为,只要我双脚站立今天我就可以去老师家吃饭。
这不是我第一回被老师否定了,但我却第一次产生了反抗和报复的想法,因为老师欺骗了我,我用双脚站立,但老师没有请我吃饭。
后来的后来,一个寒风凛冽的冬日里,在小强的帮助下,这位老师的一扇窗子不见了。老师被冻得受不了,马上订做了一扇新的,没几天,窗子还在,只是窗户的玻璃又不见了,老师没辙了,只能拿张报纸糊了上去,我们乘胜追击,老师不得不隔一天糊一张报纸上去。
第二年夏天,天气异常的酷热,那扇窗子的玻璃又奇迹般的被装了回去了,只是谁也没有办法把窗户打开,老师热得受不了,弃车保帅,把玻璃砸了,我和小强又把报纸糊了上去,老师不得不隔一天撕一次糊在窗子的报纸。
漫长的煎熬中,一年级的第一学期就这样接近尾声了,期间,我们班的班主任换了数次,他们真的一个比一个有风格,我挑典型的两个说说!
第二个班主任教我们语文,仓颉都要逊他三分,他把“熊猫”教成“能猫”,“万紫千红”教成了“万柴千红”,我们班认字比较早的同学跟他争论,他还头头是道的跟我们解释说,这个“万柴千红”的意思就是一万堆柴放在一起烧,火苗烧得非常旺,非常红的意思!大家相信老师就行了,老师是不会错的!
大家恍然大悟哦了一声,同时对提出质疑的那位同学投去鄙视的目光。
第三个班主任也是教语文,虽然不是经典版的白字先生,但是教书只是他的副业,他的主业是开手扶拖拉机,就算他正在上课,只要教室外面有大人大喊,老师,我家要一些沙石建楼,你什么时候有空啊!他马上高兴得眉飞色舞的对我们说,同学们,今天的语文课就上到这里,今天没有作业了,大家先自习一下。因为这样,我们全班同学都期盼着老师生意兴隆。
我们班的整体情况算是江河日下了,但是,无论新来的老师有多么的恶劣,无论这些老师有多么讨厌我,他们使劲全身解数也没有办法让我的成绩往后退步一名,从我坐到全班最后一排的那天起,我是班上唯一一个没有退步过一名的学生,直至第二学期一位很重要的人物出现,这种情况才宣布结束。
你一定会认为,肯定是新来了一位很传奇的老师,此人力挽狂澜,全班同学顿时精神抖擞,任劳任怨,心甘情愿地做繁琐单调的作业,这位老师对后进生特别体贴负责,硬是把倒数第一变成了顺数第一,然后让班上原来的倒数第二和顺数第一名满腹牢骚。
如果你是这么想,那么我告诉你,你的思维和逻辑都径直地走进了误区!
这位非常重要的人物正是我的莫逆之交——小强。
自从小强第二学期插入我班之后,我便晋升为班中的倒数第二名,很多人死之前都喜欢拉个人来垫背,换位想想,愿意在你死之前为你垫背的人有多少呢?小强勇敢的踏出这一步了,我不禁感叹,没白交这个兄弟,患难卒显真情啊!
其实小强也不单是垫了我的背,全班人都因为他的出现而利益均沾。然而我却犯愁了,小强的存在让我产生了退步的空间,说不定小强哪天一用功,倒数第一名的头衔又会重新回到我怀抱。
后来我才发现,我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虽然小强最不缺的就是智商,但是他的智商轻易是不会投资在学习上的,就好比前苏联,虽然不乏雄厚的国家资产,但轻易是不会放在轻工业一样。相反,掏鸟窝,捅马蜂等等各重大项目已经占去了小强绝大部分的议事日程,他仅存的一点点时间精力只够他抄作业,而他偏偏只能抄我的作业,所以我只存在进步的可能,不存在退步的希望,不像国足,既没有退步的可能,也没有退步的空间。
先前说,在家长的隔离下,我基本半年没有怎么见过小强了,直到小强插班之后,我才非正式地在学校的公共男厕里进行了第一次会面。
我们学校的厕所里面的光线很暗,当时我刚撒完尿,还来不及照照自己,一转身小强居然冷不丁的站在我面前了,吓得退了一步差点掉进了尿池,幸好小强机敏的把我拉住了。
我端详了一下,半年没见了,他依然没多少变化,身手却敏捷了很多,我说,你怎么也来上学了?
小强说,这里味道很重,出去说好吗?
好的,那我们出去说。
走出了男厕十多米之后,我问,可以说了吗?
小强说,味道还是很重。
于是我们又走了几步,退出了校外,小强一看周围没人,就说,我爸今天抓了两只鸡给了校长,校长就说我可以来上学了!
我说,那你找到座位了吗?
小强说,找到了,校长刚才跟我爸说了,他会把班中最好的座位给我。
果然,我回到教室之后一看,小强的座位是第二组第二桌,就因为两只鸡,小强不但可以顺利插班,还用最坏的成绩占据了全班最好的座位。但是小强天生跟我就是同类,所以也跟我一样,没过几天就受到四周群众的投诉,依照惯例,老师把小强往后面移了两排,不出几天,小强节节溃退,再次谱写了我的悲剧。
就这样,小强达成了自己的夙愿,成了我的同桌!
小强成为我的同桌之后,我们的盟友关系再次缔结!
我才发现,虽然小强表面没什么变化,但是他爬树的身手已经比以前灵敏很多了,跑步的速度也比以前快了巨多,这是他半年来单独行动,没人放哨所酿造出来的戏剧性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