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桩买卖我只忠于一个雇主，夫人下次请早。”即使是身为刺客，闇有自己的原则。今日站在同一阵线上，他可以为你卖命，但只是忠于那个交易；下一单生意他有可能对你拔剑相向，除非你是他所敬重的人，由此可知，虞姬在他眼中只是一个雇主而已。
    
     “虞姑娘，汉军攻进城了！”小七咋咋呼呼地跑进小院，看到四人的对峙愣住。
    
     “夫人，接下来该怎么办？”虞姬平静地问如玉。看如玉一副不置信的样子，虞姬又道：“夫人是彭城的女主人，虞姬唯夫人马首是瞻。”
    
     虞姬房内的檀香若有若无地飘荡在空气中，如玉深吸了一口气，又觉得这味道浓郁得充斥于胸腔。她笑了，好似一道高山上的融雪在一冬的沉寂后化为一湾潺潺的流水，温婉而势不可挡地倾泻而下。挽住虞姬的手，她柔声道：“一起去吧，我们去会会那个刘季，看他到底是何方神圣，是否有三头六臂。”
    
     将军府的红漆高门庄严肃穆，大红的匾额，漆黑的墨字透着股肃杀之气。门外的两只石狮威风凛凛，怒目而视，不愧是睥睨万物的林中之王。如玉率了众人候在门前，远远看汉军执刀持戟，并未骚扰城中民众，很快地就来到了彭城的中心——将军府。
    
     将士们看到如玉一行人时明显吃了一惊，随即一个将领笑道：“西楚真是没有人了，竟然让女人站在大门口，这是要打仗还是慰问你兵爷爷们？哈哈哈哈！”
    
     “照我说她后面的那个女人长得好看得多，我就要后面那个了！”另一个将领也笑着说道。
    
     “放肆！”一个虬髯汉，身长八尺，虎背熊腰，他勒马上前，喝止了两个将士的无状，然后对着如玉一抱拳，道：“手下人无礼，还望夫人恕罪。”
    
     玄铁的铠甲显得汉子肤色的黝黑，一双铜铃般的双眼透着主人的耿直，两方人马对峙，一多一少，一刚一柔，明眼人一看就知结果如何，却也更让人佩服如玉的大胆和不屈。
    
     “想要我恕罪就给我从这彭城滚出去！何处来的莽夫竟然敢来这里叫嚣！”如玉尽量稳住自己的声音，让人听起来中气十足，她从未遇到过这样的景象，衣袖下紧握成拳的手心早已浸出冷汗。
    
     “在下汉王帐下敕封临武侯樊哙，不愿为难夫人，还望夫人行个方便。”樊哙还是很佩服这个夫人的，万军之前义正言辞地训斥自己。所谓的勇敢不是盲目地蒙着眼向前冲，而是克服了自身的恐惧面对，如玉正以自身境遇诠释这个词语。
    
     “行个方便？”如玉冷笑，“临武侯真会说笑，你怎么不行个方便给我退出彭城呢？少说废话，刘季在哪里？该不会躲在后面当缩头乌龟吧？！”
    
     “夫人……”樊哙刚想反驳，一支箭从后面射向如玉，带起头盔上的红缨跃动。
    
     “小心！”如玉还未反应过来就被一人抱住向前扑倒，几个翻滚跌落堂前阶梯，身上被磕得难过，撑起身子，胳膊上一阵刺痛，身下的人苍白着脸歪在一边，眉头紧蹙，本来只是随意绾起的青丝在冰冷的地面绽放，好似一朵张牙舞爪的墨菊，要把人拖曳至某处不知名的深渊。如玉回头看自己原来站立的地方，一支羽箭入木三分，翎尾还在颤动，空气的震动也还未平定，如玉耳中回响着嗡嗡的声音。
    
     “虞姑娘！”郑君冲上前扶起虞姬，如玉才恍过神跪坐在一旁，看那个自己怨过恨过的女人无力的靠在郑君身上，一手放在小腹上。不，与其说是放在小腹上，不如说是使劲地拽着那里的衣服，整个人的力气好像都蓄积在那只手上，如玉看见她的手拽得那么紧，甚至可以看到青筋暴起，如果真有什么东西放在她手里，会不会被捏碎呢？
    
     虞姬看见那支箭飞来的时候脑海中有一瞬的犹疑，就这样不管不顾，让如玉被射死好了，还能过给她留下一个抗敌的美名，如此，自己便可以不用嫉妒他，也不用提防她可能伤害自己腹中的骨肉。但，也只是一闪而过的念头罢了，如玉也是个可怜人，同是女人何必相逼至如斯境地。况且，羽早已对她心存愧疚，若如玉葬身此处，羽的心中将会留下一道永远无法磨灭的伤吧。所以，虞姬还是冲上前去抱住如玉躲过那支箭的袭击，躺在地上时，虞姬忽然感到腹中一阵绞痛，随之那痛感越来越明显，她明晰地知道，腹中的小生命正在流失。是自己一度想要放弃他的缘故吗？所以当自己现在想要珍惜他时，他就不顾一切地离开自己？抑或是自己的一个念头催发了一场战争，给原本暂时享受平静生活的彭城子民再次遭受战火的侵袭而带来的报应？
    
     虞姬的脸上语法地迷离，樊哙上前一部关切地问道：“姑娘，可要随行的军医为你诊治？”
    
     “滚远点！用不着你猫哭耗子假慈悲！还敢说自己是正义之军要讨伐我夫君，原来是背后放冷箭的一群小人！”如玉气得浑身发抖，那头蛮牛竟然还想碰虞姬，他是个什么东西？！
    
     “郑君，还不把虞姬抱回房去！小七，你叫小七是吧，赶快去吧府里的大夫叫到小院去！”如玉吩咐，一边握住虞姬的手安慰道：“不会有事的，你要坚持住！”
    
     几个人拥着虞姬离开，留个门外大军一个无人阻挡的将军府，那洞开的高高门户似乎在咧着嘴嘲笑刚才发生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