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5章 诡异的梅花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45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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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这次和以前都不一样?为什么我看到这个场景会觉得撕心裂肺地疼?为什么我会突然坠入绝望的深渊?
    “书儿,书儿,你怎么了?”在我眼前模模糊糊晃动的是周云议青色的衣衫,有一种不可抑制的恐惧涌上我的心头。
    “走开,走开,你走开。”我无力地挥动着手臂。可无论我怎么乱挥他都阴魂不散地呆在我面前,我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触碰我皮肤时带来的零度深寒,“凡烈,凡烈,奶娘,飞墨,司清,大哥——”我绝望地喊着他们的名字,希望他们来拉我一把。
    周围忽然吵了起来,吵得我头都快炸了。不要吵了,不要再吵了。
    一双温暖的手压住了我:“没事了没事了,孟书没事了,别怕。司清你快过来。她力气好大。”
    然后一切又回到了平静的黑暗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我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眼前是一片烛影潺潺,有一道清秀的影子映在我头顶的帐子上。我轻轻地翻身一看,飞墨披着个外衣,正坐在那边书桌旁,就着烛光在认真地看什么,长长的睫毛像蝴蝶一样忽闪忽闪地,让人不忍心打扰这份恬静。不曾想,我额头上的湿毛巾缓缓地滑落,掉进了床边的水盆里。
    水声让他猛地一抬头:“你醒了。”说着他放下了手中的东西,走过来试了试我的额头,“不烧了,司清唯一的好处就是医术还凑合。”
    “我是什么病啊?”我只记得当孟书的一些记忆恢复的瞬间,我头疼欲裂,几乎窒息。
    飞墨拧干毛巾,帮我擦了擦脸:“司清说你以前被吓到过,现在有些后遗症。你要是怕周云议,以后尽量别一人行动,好好和司清凡烈呆在一起。”
    看着他拧毛巾,我想起了那双温暖的手:“你一直在照顾我吗?谢谢。”
    他将被子理了理:“谁叫你现在是我的挂名夫人呢。刚才他们都在啊,凡烈才被我踢出去没多久。你再休息一会吧,我还要看看周家这些血案的情况。”
    “恩。”我点点头顺从地躺下,放心地闭上眼睛,顺便有感而发地说了句,“飞墨,其实你要是不和我吵架不跟我摆大少爷的谱是个挺好的人。”
    迷迷糊糊中也没听见飞墨回了句什么话。
    再次睁开眼睛时,天已经大亮。转头一看,书桌那坐了一个人——孟书。
    孟书正在拿笔不停地写着什么,那双带笑的桃花眼此刻却在不停地溢出珍珠般的眼泪。我试着动了动胳膊,竟然行动自如。于是我小心翼翼地站起来,慢慢地朝她走了过去。
    这时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人走了进来。我想喊他,可还是不能发出声音。
    凡烈从后面抱住了孟书,顺手拖走了孟书手中的笔:“姐姐,周云议根本不配谈至死不渝,他连你的一根头发也比不上。他从一开始就只是想骗我们的九鬼八重,你用不着为他伤心。姐姐,我们走吧,就算去街上卖艺也比姐姐在周家卖笑好。这年头卖笑比卖身都难,姐姐,我心疼你。我不要上学,不要以后出人头地,姐姐,你别再为我忍了。”
    孟书猛地站起来,对凡烈展开了一个凄婉的笑容:“我要去问问周云议,他是不是真的要娶阿娇。如果他要负我,我当乞丐也不上周家来讨饭。”说完,她决绝地向外走去,带起一阵寂寞的冷风。
    我心中突然有了一个不详的感觉,急忙伸手想拉住她,可她却像一阵青烟一样穿过了我的手。一瞬间,孟书和凡烈都消失了。
    门再次吱呀一声开了,出现在门口的却是端着早点的飞墨。
    “你怎么起床了,好些了吗?”
    我点点头:“好多了,你端着早点,不会是要给我的吧?”
    飞墨有些不自在地将早点放在书桌上:“你知道,他们几个总喜欢做媒,本来凡烈要端,被司清塞给我了。”
    我笑着坐下:“谢谢你啊,一大早起床就有早点吃真是太幸福了。”
    “你吃啊,我给你看样东西。”飞墨说着在桌子角那堆纸中拿了一张过来。
    我一边喝粥一边看那上面的东西,好像是一副建筑群立体图,在那些建筑上,标了一些红色的小点。那些小点排列得很有规则,它们分五个为一组,每组呈均匀的五星分布,一层一层向外扩散着。
    “这是什么?”我问。
    飞墨又变成了冷静得毫无破绽的百里少爷,眼睛熠熠生辉:“这是我昨天花了一个晚上绘制的,你看,周家庄里有很多看似无用的萧墙。这些红点代表那些被害者被害的地点,他们全被钉在这些萧墙上,基本上那个凶手一次只杀一个人。”
    他这么一说我差点没把嘴里的粥给喷出来:“百里飞墨,我在吃饭耶。”
    他没理我,继续说:“你看,这些点都是很规则的,只除了这两个点。这两个人不仅是被一起钉到墙上的,而且在他们手里发现了牵连你的布条。”
    我一看,在那些规则红点的中间,突兀地插入了两个快重叠的红点。
    “我和大哥刚才还去查看了一下这些墙上的钉印,发现除了这两个不规则的地方外,其他所有地方的钉口都很平滑,凶手的手法非常熟练,应该是一气呵成钉入的。而这两个地方的钉子,很像是人用力钉了好多次才钉进去的。”飞墨的嘴角扬起了自信的笑容。
    我明白事情的诡异之处了,放下粥勺:“飞墨,你觉得谁会冒充凶手的手法来诬陷我?”
    他摇摇头:“不知道,孟书,你能不能记起周家有对你恨之入骨的人吗?恨到要杀了周家大少爷和大少奶奶来陷害你的地步。”
    “我尽力想想吧,周庄主和周云议都有可能恨我,但他们用不着杀了自己的至亲来陷害我。”不怕贼偷怕贼惦记,当你想到有人在背后陷害你的时候那种感觉很不爽。
    我懊恼地一低头,恍然间从那张纸上看出了什么特别的东西,赶紧招呼飞墨:“快,给我支笔。”
    拿到笔,我按自己刚才的想法认真地将除了可疑两点之外的那些点连了起来,描完后拿给飞墨:“你看,这个图案像什么?”
    飞墨拿起来一看:“再加上几点,应该就是一朵规则的花,这种图形,人们一看就会想到梅花。”
    一听到梅花二字,我的心念一动,一本手抄书跳入了我的脑海。
    飞墨好像发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孟书,下一个人会在这被杀。”他指着其中的一个空白说。
    “为什么?剩下的地方不是还能描很多个点吗?”我奇怪地问。
    “你看,凶手杀人的时间和这个花的走向是相同的,先是这里,然后这里。”他用手划拉着,最后到了他指的那个位置。
    我几大口把粥全喝下,这才说道:“飞墨,算你聪明,看来周家还要死好多人呢。我们叫上江大哥走吧,离开这里,。”
    “不行,我得去报信。”飞墨转身便走。
    “飞墨,”我将他喊住:“这里有人想害我,我不想在这呆了。反正周家跟我点仇,他们怎么样我管不着,我们走吧。”
    飞墨转过身,脸上浮起了一种贵公子的高傲:“孟书,不管是谁,杀这么多人都是不对的。你以为依江大哥的性子,他会放着这事情不管吗?再说,周家和百里家的生意往来一直很密切,以前也帮了百里家很多忙,百里家能帮他们肯定会尽量帮。既然被我发现了他杀人的规律,他就别想再在我百里飞墨的眼皮子底下乱动。”
    一听这话,我心里凉了半截,不禁开始嘲笑自己怎么忘了一件最基本的事:我和凡烈根本不是百里飞墨他们一伙的。百里飞墨他是百里家的贵公子,而我只是他的挂名夫人而已。
    “孟书,我帮周家不是要和你做对,两件事是分开看的……”看我脸色不对飞墨急着解释。
    我微笑着打断了他的话:“我明白,没事,赶紧去通知他们吧,我还想再睡一会。”
    他点点头:“你别乱跑啊,注意安全。”说完他急匆匆地走了。
    我穿好衣服,决定去周家大少爷和少夫人被杀的地方看看自己能不能想起什么。再去绛月那里借那本手抄书好好研究研究。
    孟书在周家庄住了一年多,对周家庄里的路我还有一些模糊的记忆。所以,磕磕碰碰地转了几圈后,我终于找到了那个庭院。正要进去,忽然发现有一个瘦弱的身影躲在我前面的假山缝里瑟瑟发抖。我苦笑了一下,又出幻觉了。
    我轻轻地往旁边走了几步,看见假山那边周庄主、周云议还有一个我不认识的男人正在争议着什么。
    不知道周云议小声说了什么,那个男人喝道:“云议,你还有脸说,要不是你说那孟丫头会听你的话把九鬼八重交出来,我们会浪费那么多时间吗?现在倒好,天下人人皆知她与你定了亲。你再这么固执下去,难道真的要娶了她?”
    “大哥,我娶了她也没什么不好。”周云议的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原来那个男人就是已经被杀了的周家大少爷。
    “没出息的东西。”周家大少爷举手就挥。
    周庄主拦住了周家大少爷挥向周云议的拳头:“云议,你还年少,那丫头长得倒也不差,喜欢她很正常。但是,阿娇早就已经定下了做你的媳妇,周李两家联姻,周家的势力又会大很多,你要不娶她周家和李家必定会翻脸。现在那孟丫头除了带着她弟弟外什么都不剩,娶她除了浪费宴席什么好处都没有。云议,你是周家的二公子,你不能忘了自己的本分。那丫头究竟肯不肯交出九鬼八重?”
    周云议怯怯地答道:“儿子猜想,书儿她,她根本就没有九鬼八重。”
    周庄主点点头:“要是九鬼八重不在她手里,浪费了我家一年的米粮倒不说,还白费了老夫这么多心思。云议,她要是不愿做你的妾那么就不能留了。撵她出去我们又会被天下人笑话,周家的名声要紧,要做得狠一点,别让人抓到周家的把柄。”虽然他用的是商量的词语,但确是命令的语气。
    周大少爷邪恶地一笑:“爹爹,二弟下不了手,我去办。我会做得天衣无缝,保证让周家落不下一点话柄。那丫头在庄里住了一年还不能独自找到出庄的路,谅她也跑不了。”
    孟书听得脸色惨白,我也听得脸色惨白,还有站在那里独自发呆的周云议也脸色惨白。
    忽然孟书站了起来,飞快地向她住的庭院跑去,她手里还拿着一张发黄的麻布。
    我想让她把麻布给我看看,可一伸手一切又化成了青烟。
    看来孟书在周家的记忆正一点一点地向我揭开它的面纱,我觉得越来越有把握了。于是我收拾好刚才孟书沮丧的心情,向那个凶案庭院走去。
    院子里没有别人,我一进门就看见了那堵令人发寒的白墙,它上面的血迹已经被一层石灰重重覆盖,但那十个清晰的长钉印还在那里肆无忌惮地对我诉说着当时的惨景。几堆纸钱灰正无聊地在白墙面前打着转转,像极了跳舞的冤魂。
    我屏住呼吸,一步一步地踏过地上的纸钱,挪了过去。我的脚底冰凉,身体也在不停地颤抖。如果不是关系到自己,我真的很想立刻离开这个恐怖的地方。
    走了几步,记忆中并没有熟悉的片段跳出来。我给自己打了半天气,终于抬起了抖得像筛糠的手,向一个钉子洞戳过去。
    因为全身都抖得特别厉害,所以我的手指几乎不能瞄准那个洞。瞄了大约有两分钟,我终于碰到了那个洞口,将手指慢慢地戳了进去。四周的所有声音都停止了,只剩下我急促的呼吸声。在这种安静的空气里,我清晰地感觉到了洞里面的沙石,还有飞墨所说的钉了好多次的痕迹。但随后,我的手指上有了一种诡异的湿湿的感觉。我差点没哭出来,急急忙忙地就想把手指手指拔出来。可是这时有一只冰凉的手突然搭上了我的手臂,惊慌之下我猛地一抬头,墙上的那两具尸体赫然出现在面前。
    周大少爷夫妇被并排钉在了一起,两人的死状很相同,苍白的脸,紧闭的双眼,头上钉钉子的地方周围有一圈不多的褐色血迹,周夫人的衣襟上被人塞了一张布条,那张我见过的写着“欺压孤女,天理不容”的布条。而搭在我手臂上的手,是周大少爷的,那只手掌上还带着那根恐怖的铁钉。
    两具尸体此时与我只有一个鼻尖的距离,我似乎还闻到了他们的尸臭。
    “啊——”我吓得拼命尖叫,惊恐地挣扎着,猛地跌坐在地。
    再抬头,墙上又是清白的一片,那片雪白仿佛在嘲笑我的狼狈。
    这时背后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有人在问:“百里夫人,你怎么在这?怎么坐在地上?”
    我摆摆手:“我,我来拜祭周大少爷。“说着飞快地起身,拔腿就跑。惊慌失措地跑到院门口,又不小心被人撞了一下,我稳住身形一看,与我相撞的人是阿娇。
    “对不起,周少夫人,我没看见你。”我连忙道歉。虽然看见了活人,我心里却还寒得像隆冬腊月,所以说话还带着微微的颤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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