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第1章 庭院深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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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井梧桐秋叶黄,珠帘不卷夜来霜。熏笼玉枕无颜色,卧听南宫清漏长。
语桃坐在王府别院的古井旁,俯身向下张望。
听人说这口古井已有两百多年的历史了,两百年,好长的一段时间啊,它就静静的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冷眼望着世间的循环渐变,草木的枯荣兴发,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
月光很不错,是的,今天是八月十五,月圆之夜,自然月色是不错的,举家团圆的日子,月光似水,将整个京城都融入了自己的怀抱,唯独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守候在这深闺别院里。
现在时什么时辰了?王府正厅此时应该是觥筹交错一片,欢声笑语不止。琴韵能歌善舞,是不是正穿着石榴水裙,长舒广袖?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她总是那样的优秀,走到哪里都光彩四溢,高贵的像一只孔雀,而自己,除了会做一些家务农活,没有一样手艺能拿得出手。难怪成亲一年,自己的丈夫碰都不碰自己一下。
仰头轻叹,叹人情比纸薄,叹人心多变幻。
自从嫁入王府,自己是循规蹈矩,不敢多说一句话,不敢多行一步路,就是害怕被人抓住小辫子,生怕不小心会累及他人,为何他还是要鸡蛋里面挑骨头?不管他和父亲之间有什么恩怨,可是她是无辜的啊,难道因为是贾世诚的女儿,便注定要被他凌辱折磨?
我欲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不解情!语桃啊语桃,早就说过你是痴心妄想,还是不肯承认,看看,如今落得这步田地,难道不是自讨苦吃吗?
都在骗我!语桃冷笑一声。
爹爹说会把自己的养父母接到京城来,他也说会把自己的养父母接到京城里来,结果呢?一个忙于在朝廷里争名夺利,一个流连于温柔之乡,都把诺言抛到了九霄云外,只剩下自己,守着那份梦想,苦苦的等待。
“嫂子,你在这里做什么!”一个身影摇摇晃晃的出现在语桃身后。
语桃正在走神,猛地听到有人说话,不禁吓了一跳。
“谁?谁在那里!”语桃紧张的问道。
“是我啊,梓贤!”来人瓮声瓮气的说道,含糊不清,嘴里像是含着什么东西。
来人慢腾腾的移着步子,由远及近。
接着月光,语桃终于看清楚了他的真面目。
一张俊美无比的脸,一双痴呆的眼睛。
“梓贤弟弟,你怎么来了?”原来是他,语桃笑了。
“我在大厅里没看见嫂子,就知道嫂子躲在这里,好嫂子,是不是藏着什么好吃的东西?拿过来给我瞧瞧!”公孙梓贤摇头晃脑的问道,手里还紧紧拽着一只油腻腻的鸡腿。
语桃迎上去,宠溺的摸摸他的脑袋:“嫂子哪里有什么好吃的啊,要是有,还不第一个就送给你?”
“嘻嘻,我就知道嫂子最疼我了!”公孙梓墨低着脑袋,将手上的鸡腿送到了语桃的嘴边:“嫂子,你尝尝,可好吃了!嫂子是不是没吃晚饭啊?”
“乖,嫂子不饿,你快吃吧!凉了吃了就会肚子疼,赶快吃吧!”语桃望着眼前这张与自己相公一模一样的面孔,心里又是一酸。明明是一母同胞,奈何上天弄人,偏偏一个是浪子,一个是痴儿。
“不嘛,嫂子跟我一起吃!”公孙梓贤硬是把鸡腿往语桃嘴里塞。
没办法,语桃只好小小的咬了一口。
“嫂子,好吃么?”公孙梓贤兴奋不已。
“嗯,还是梓贤最乖,什么都想着嫂子!”语桃慢慢咀嚼着,望着公孙梓贤亮晶晶的眼睛,幽幽的叹了口气:“我还以为没人会在乎我呢!”
公孙梓贤索性将整个鸡腿塞到语桃手上:“怎么会呢!我最喜欢嫂子了!就算是全天下的人都不理嫂子,我也不会不理嫂子的!嫂子你慢慢吃,我给你表演把戏,我昨天跟唱戏的师傅学了猴拳,你看看像不像!”说完也不等语桃发话,便手舞足蹈起来。
由于公孙梓贤的夸张表演,语桃再也忍不住了,拍着手哈哈大笑起来。
“俺老孙去也——”公孙梓贤见语桃笑了,表演的更加卖力了。在他心中,无论是帝王之位,还是长生不老,都抵不过眼前女子的开怀一笑。每当看见她伤心落泪,公孙梓贤的心疼的就像刀割的一样,语桃,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请你在等一等,等到时机到了,我一定会带你脱离这片苦海的!公孙梓贤对月起誓道。
“嫂子,好看不好看?”表演告一段落,公孙梓贤就来邀功。
“好看好看!一点也不输给陈师傅他们!”陈师傅是王爷府里家养戏班的师傅。
“来,我给你擦擦,瞧你那一脸的汗水,脏死了!”语桃从怀里掏出一条丝帕,招呼公孙梓贤走近些。
“小泥猴!”语桃一面仔细的擦着,一面笑道。
月光柔柔的,在她的面庞上镀上了一层柔光,显得她更加的美丽动人,长发随风飘散,犹如神妃仙子。只是身上的衣服似乎太过繁琐,成了限制她活动的枷锁。
“小子,看什么呢!”语桃在公孙梓贤的脸上轻轻拧了一把。
“嫂子好漂亮啊!”公孙梓贤精神恍惚,一不留神心里话就脱口而出。
“再漂亮也没用!再说了,你真正的嫂子现在在前院呢!我不过是你挂着名的嫂子,算什么啊!”语桃没注意到他的异状,只是拿他当做小孩儿,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公孙梓贤眉头一皱,知道语桃是在为自己的兄长伤神,原本喜悦的神情一下子就黯淡了下来,语桃,是不是我一天不恢复正常,你就会一直把我当做傻子看待?难道我就真的比不上梓墨吗?告诉我,你要怎样才能忘记他?我要怎样,你才能接受我?
“哎,不说了,说了你也不懂!”语桃伸手蹭蹭公孙梓贤的头发,淡淡的一笑:“梓贤,谢谢你!真的!还好一直有你,要不我早就崩溃了!”
公孙梓贤依旧一言不发,怔怔的凝视着语桃。
“喂,傻小子,看什么那么出神呢!”语桃开玩笑道,拍拍公孙梓贤的胸膛。
公孙梓贤突然猛地一把将语桃拉入怀里,仿佛怀里抱的是什么稀世珍宝,就那么紧紧地抱着。
语桃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坏了,半晌都没反应过来。
“语桃......”公孙梓贤喃喃道,这一刻,他忘记了时间,也忘记了自己的身份,真希望时间可以停住,那样这一刻就可以永恒。
“梓梓贤......梓贤你怎么了?你说什么?”语桃紧张的话都说不清楚了。
公孙梓贤嗅着语桃的发香,差点就忘乎所以,还好他及时醒悟过来,装作害怕的样子:“嫂子,嫂子!我好怕啊!那里有鬼!”说着还瑟瑟发抖,似乎被吓得不轻。
“是吗?那里啊?你指给我看看!”语桃道,安慰的抚摸着公孙梓贤的后背:“梓贤乖,不怕!有嫂子呢!不怕啊!”
公孙梓贤随便指了一个方向,语桃顺着他的指尖看去,院角黑乎乎的,什么也没有。
“梓贤,你看错了,那里什么都没用呢!”语桃握住他的手,给他壮胆。
“我不管!我要回去!嫂子你送我回去!”公孙梓贤撒娇道,趁机搂紧了语桃。
“好,回去,我们回去!不怕啊!”语桃护着公孙梓贤,一步一步的往前移着。
公孙梓贤心里乐开了花儿,脸上还不得不装作害怕的样子。
在一棵柳树背后,一双眼睛一直注视着两个人,直到他们离开别院。
一个笔挺的身影缓缓走了出来,整个人沐浴在月光之中。
语桃,对不起,是我害的你受苦了!求求你,求求你再坚持一下!我发誓,等我摆脱了眼前的困境,一定会给你一幸福的,我陪你去看桃花,去放风筝,去做你想做的一切事情!求求你不要离开我!
那人拳头紧握,似有千言万语,却无从说起,只好纵身一跃,窜上了房顶,几下便消失了,院子里空无一人,愈加的清幽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