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楼家的陆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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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晚期的上海鱼龙混杂,醉梦生死,各派势力登场。纸醉金迷的每一天,都有无数看不见的黑暗悄然滋生。这些黑暗相互牵连,在这个动荡的年代形成一张大网。
楼家,是组建这张大网的其中之一。
短短五十年,楼老爷子以铁腕之力在飘摇无依的上海站稳脚跟,通租界,友世家。然而这样一个毫无根基的家族昌盛得快,衰弱得也快。
那一年,楼老爷子被人狙杀,楼家长子重伤昏迷不醒。半年后,楼家次子被关进牢房。
整个楼家大厦将倾。
平日里与楼家相交甚好的世家,友人,纷纷露出獠牙打算蚕食这条大鱼。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楼家义子陆青原横空出世,力挽狂澜,只用了一年时间,稳定楼家,牵制各方利益,成为楼家掌家人。
在陆青原掌管楼家两年后,昏迷的楼家长子终于苏醒,但再也没人在上海见过他。
据人说,楼老爷子的死和陆青原脱不开干系,消失的楼家长子或许已经被陆青原私下杀了。也有人说,楼家长子已经逃出上海,打算东山再起。
每天早上七点一刻,楼译准时睁开眼睛,一分一秒掐的丝毫不差。他躺在床上,往外的视线可以看到院子里盛开的洋槐花。花香随风飘进屋里,沁人心脾。
敲门声响起,紧接着有人进来。
“早上好少爷”,家仆推着小车进来,停在床边,依序拿出洗漱用品。
楼译闭了下眼睛,问:“陆青原呢?”
家仆回道:“陆先生昨天晚上出去办事还没回来”。
家仆将水杯递到楼译嘴边,态度恭敬,眼睛瞥到被子下面位置时,恭敬之中又带了点可怜。
楼译看到他的神情,眉头皱了一下,“我的手还没断,自己能拿”。
“是”,家仆低下头,双手举着杯子放在他面前,心里有些可惜和同情。
楼家是上海滩的大家族,楼家少爷从小养尊处优,金贵得很。这位少爷平日十分好玩,最喜欢的就是赛马。但谁都没想到,一场绑架让楼家少爷重伤昏迷了两年,右腿几乎被打断,而楼家,早已经落到了他人手里。
不用去问,楼译也能猜到他在想什么,冷声道:“别对我施舍你的可怜。”
楼译醒来之后,用一个月接受了他腿断的事实,但腿断了又怎么样?他就要因此而困在床上一辈子吗?
不可能。
他的马还在等着他,他这辈子还没有离开过上海,他还没有去看过宽广的河山。。。。。还有事没有完成,怎么可能躺在床上。
下定决心后,楼译拉着医生用安了钢板的腿开始复健,整整两个月,他没有一天休息过。医生并不建议他这样高强度的复健,但楼译充耳不闻,他必须尽快下床。
就在前天,他的右腿终于有了点起色,能走上几米的距离。他高兴的不得了,但事实很快打了他一个巴掌,右腿突然强烈的疼痛让他再也没办法继续坚持,直接摔在了地上。
他从镜子里看到他滑稽且狼狈的失败。在他身边的家仆都看到了。
楼译是个傲气的人,从他做复健开始,受够了别人对他同情怜悯的目光,这些眼神比言语的讽刺更让他痛苦。而他却半点都不能表示自己的不满。
现在的楼家已经不是他的家,他需要在别人手底下讨生活,而这个“别人”,是他爹收养的义子,是他楼译暗恋了好几年的男人。
“去和陆青原说,明天让医生过来”。
“少爷,陆先生说让你休息几天,等情况好一点了再继续”。
“不需要。明天就让医生过来”。
家仆仍有顾虑,“可是少爷。。。。。。。”
“这里是楼家”,楼译打断了他的话,眉眼沉下,“你叫我一声少爷就该听我的”。
家仆记得陆先生说过的:“不能惹少爷生气”,于是顺从的低下头,应了一声“是”,他手里举着的杯子一直没敢放下,手臂都酸了,小心的提醒道:“那少爷先洗漱吧”。
楼译伸手去拿杯子,在家仆递过来时,手指缩了一下,杯子掉在床上,水全都洒了出来,很快就打湿了被子。
家仆以为是自己没拿稳,惊慌的弯下身,“对,对不起少爷!我来整理一下被子吧!”
家仆作势要来整理被子,楼译冲他摆摆手,神色极其冷淡,“出去”。
“还是我先换床被子吧”,家仆看着湿漉漉的被面不敢离开,要是被陆先生看到自己没照顾好少爷,肯定得生气。
楼译喝道:“出去!”
楼译从来不是个爱发脾气的人,醒来之后也很少生气,家仆猛然听到他这一声喝斥,再看看楼译戾气的眼神,吓得根本不敢动。
“出去吧”。
一道温和低沉的男声响起,家仆像听到特赦一样连忙后退,连推车都忘了,他经过门口的时候喊了一声“陆先生”。
楼译抬头看向门口——男人身穿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将他挺拔的身形勾勒得越发有型,阳光从窗外照进来,金色的光映在他名贵的西装上,衣面反射出暗光,气质冷然高贵。
陆青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