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2章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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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两点多,脑子里面的东西在叫嚣,全身血液开始沸腾,头痛不是一天两天了。房间里安安静静的,除了床上睡着的人偶尔的翻转声,我只能听到鼓点般的心跳声在一下一下敲击着我的耳膜。
我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将要从鼻孔中出来,我的眼睛酸涩疲惫,我想要睡个好觉但是这个躯体却异常清醒,我累了,我真的累了,无论是躯体还是灵魂。
所以,你现在看到了这封信。我已经在去往喜马拉雅的路上,带着我为数不多的家当。也许你很气愤很担忧,但是,没关系的,时间会让你淡忘,你爱的人会分散你的注意力,你的工作会充实你的生活,我于你而言,并没那么重要。
你没必要太过纠结,即使敏感如你,但是你同时是个相当理性的人,我相信这个难不倒你。我早就想要离开,只是一直在压抑着自己,我以为自己是个救世主,我以为我能拯救你们脱离泥淖,我以为你们非常需要我,瞧,多么可笑的自以为是。
地球离了谁都能转,明天的太阳照旧升起,并不会因为我的离开而产生任何变化。虽然人类是一种情绪化生物,但事件性的难过、生气、愤怒等等这些东西不会伴随你一辈子,也许几天就好了,也许是一阵子。
我并不希望我的离开引起你的任何不良情绪,我希望你能够淡定从容,开开心心,因为我的离开,是对各自的解脱。这一次出门,如果我还活着,我可能还会回来,如果我死了,那就算了。
截至今年,我已经32岁了,原本预想的60岁死亡之旅提前了,从前对于生命我也会感到怜惜,最近那仅存的一丁点珍爱感也被磨灭了,我已经活够了,我的灵魂早已白发苍苍,在这个世界上,我们没有权利选择出生,但生命是我们自己的,生存还是死亡,这是个选择题,我们有权利选择。你觉得自私也好,懦弱也罢,我仍然会选择这么一条路。
再见了,亲爱的兄弟!
写这封信的时候我其实整个脑子都是混乱的,我并不是很清楚自己到底要和你说什么,但是,这次我要离开是真的,我想要彻底结束这样的生活,离开有你的世界,重新开始我自己的冒险生涯。
现在,我正在一趟去往西部的火车上,特意选的绿皮火车,好消磨时光,够我赏一路的风景。曾经种种就跟过眼云烟般掠过我的脑海,时而焦躁,时而快乐,时而甜蜜,时而忧伤,我向来是多愁善感的,纤细的神经让我感到痛苦,太阳穴又开始隐隐作痛,你又出现了。
你开着你的那辆蓝色小电炉逆着风在风景路上疾驰,天上压着一层厚厚的乌云,仿佛下一秒就要承受不住塌下来了,你在跟老天争分夺秒,打赌谁先跑得过谁。
我正站在风景路与人民路的交叉口,红灯第三次亮起来了,我看了一眼亮晃晃的红色,伸长脖子继续望着那条种着两排悬铃木的街道。我一直不太会骑车,曾经骑着自行车在马路上被一个无良司机追尾了,后来,就再也不敢骑了,你总说我是四肢不平衡。
“但是,我感觉我的运动细胞可以啊!看我篮球打得多好。”我总是这样反驳。我享受脚踏实地的感觉,但在这个世界生存,单靠两条腿,有时候是不靠谱的,会消耗很多时间,还会消耗很多精力,所以我要去哪里,你总是用你的小电炉载我去,你从不觉得麻烦,而我竟也心安理得起来。
在思绪拐过三道口以后,你踩着刹车咧着嘴出现在我面前,拖鞋与地面的摩擦声敲醒了我的耳膜。
“快,要下暴雨了。”你的笑容亮敞敞地挂在嘴边,晃的我眼皮一抖,垂下了眼睑,正好能看到我自己的鞋尖。
我们都没有选择出生的权利,但是我们对于活法有选择权,如果没有那么多羁绊的话。
我现在正在经过一片平原,我想你应该知道是哪。我们曾经骑单车经过这片麦田,你说你喜欢那种一望无际的绿油油的感觉,充满生命力。我们在田埂上比赛跑步,看谁先抵达麦田的尽头,最后当然,你赢了,惩罚是——让我跑回车子那里一个人把两辆车子带过来。
不过,你一直对我很好,虽然说是惩罚,自己却尾随我从麦田的那头重新回到这头,我们在春天的麦田里肆意嬉笑,打打闹闹,一起穿梭过一段阳光灿烂的时光。那时候的你耀眼夺目,让人移不开眼。
瞧,我又在这想你了,真不应该。
我知道的,你一直把我当兄弟,但是我却没有,我很清楚,我对你存在着一种不该有的想法。但是你放心,现在这些我都不会给你知道,永远不会,我只是火车坐得无聊,在这儿自我消遣罢了。
其实,你现在的日子是大多数人羡慕的样子,夫妻恩爱,儿女双全,我是真心替你高兴,也真心祝福你!你知道吗,你有个很好的儿子,小家伙可爱的不行,昨晚睡着前还偷偷跟我说悄悄话,即使房间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对了,到这里,我还是想插一句,这段时间非常不好意思,在你家蹭吃蹭喝还霸占你儿子的房间,也谢谢你收留我!
小家伙对我说:叔叔,你是不是很爱我爸爸?你每次看他时的眼睛都会发亮。
那一刻,我慌了,原来喜欢一个人真的藏不住,连一个几岁的小娃娃都能看得出来,我不敢细想,所以我落荒而逃了。
我喜欢了你十年,但是,我并没有打算做什么,有时候我恍惚间觉得你也喜欢我,所以你在我走投无路的时候收留我,和我一起创业,一直鼓励我支持我,我想这辈子,值了!
公司以后就交给你了,我相信,以你的能力不会出什么问题,辛苦了。
还有,嫂子是个很好的女人,贤惠又能干,善良又大气,你一定要好好珍惜。人与人之间的相遇其实不过那几个瞬间,错过了就不会再有了。当然,你一定可以成为一个好丈夫、好爸爸。
那么,我就先离开了,如果还能再回来,必定是一个全新的我。现在,我要先学会去放下,去看淡。
如果有一天我还回来,好兄弟,我会来看你的,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