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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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默默第一次走进M中高三〔9〕班的教室并向大家做自我介绍的时候,田了了正趴在教室最后一排的某张桌子上,塞着耳机,听着足以震断默默神经的摇滚乐。所以,他并没有听清讲台上新来的女孩说了些什么,只在音乐暂停的瞬间听到了只言片语。
“什么?”他抬起头来,茫然地看着南宫默默,“南瓜默默?你还在成长期啊?”
教室里寂静了2秒钟后,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甚至有抑制不住情绪的男生故意趁乱敲打桌子。南宫默默的脸腾地变得通红。
9班的人都知道,田了了前段时间看了一本小说,叫《南瓜默默成长》,并对此嗤之以鼻。但南宫默默不知道,她只知道那个当众取笑她并咧着大嘴笑的男生,害她在转学来的第一天便得了一个“大南瓜”的绰号,从此对他恨之入骨。
这是南宫默默与田了了极不友好的初次相遇。在这秋高气爽的九月里,两个冤家成了同桌。
南宫默默从来不理田了了,他咧着大嘴叫她“大南瓜”的时候,她也装做什么都没听见。田了了也不在乎,反正他一个人玩惯了,大不了塞着耳机一边听音乐,一边看小说,顶多无聊的时候,突然把耳机塞进新同桌的耳朵里,把她吓一大跳。看着她对自己怒目而视的样子,田了了心中充满了成就感。
如果不是那次的“意外事件”,南宫默默想,自己大概就会这样平平淡淡地过完这一年,然后考上大学,然后与田了了再无任何交集。
事情是这样的。南宫默默转学来M中三个星期之后,便迎来了众人盼望已久的国庆长假,在教室题海中闷坏了的学生们决定去山上野营一天,放松一下。
南宫默默本来不想去,但班长李冉说,这是集体活动,所有人都必须参加。于是,南宫默默只得跟去。
因为她刚转来不久,人又整天沉默寡言,在班里也没有什么朋友,只有李冉作为班长,对所有人都保持友好,还能说几句话。只可惜,她现在太忙了,无暇顾及他人,因此,南宫默默便落了单。
别人三五成群地四处游玩,南宫默默则找了一片树阴,席地而坐,掏出课本来默默地背课文。等她终于再次抬起头来时,却发现四周已经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南宫默默心中暗叫不好。这是她第一次来这里,人生地不熟地,现在让她去哪里找其他人?
她站起来,凭着记忆去找下山的路。但南宫默默的方向感实在不怎么好,半个小时后,她就彻底迷路了。
太阳已经开始西沉,南宫默默有点儿急了。她开始小跑起来,但没跑两步就把脚给扭了。她疼得跌坐在地上,尝试了很多次,都没再站起来。
伟大的诗仙李白有诗云:“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言外之意就是坏事成双,人倒霉时喝口水都能呛死。南宫默默现在极深刻地体会到了其中的深意,因为刚才还晴空万里的天空突然乌云密布,并“哗啦啦”地下起了暴雨。
南宫默默又气又急,想喊人,但张开嘴后却又不知道要喊什么。她坐在雨中,正急得快要流出眼泪的时候,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喂,大南瓜,你坐在这里干什么?你以为南瓜淋淋雨就能长吗?你早就已经过了生长期了,接受现实吧。”
现在任何人的声音对于南宫默默来说,都如同天籁--即使是田了了如此恶毒刻薄的话。
她回头,果然看到田了了正站在那里,双手叉在口袋里,头上戴着上衣的帽子,正皱着眉头看着她。他全身湿淋淋的,破天荒地没有塞着耳机。
她撇了撇嘴,刚刚对他生出的一点点好感顿时化为泡影。
她继续尝试站起来,却屡次失败。田了了站在一旁,好笑地看着一身泥水、狼狈不堪地她,终于忍无可忍。
田了了走过去,一把把她扛在肩上。她发出一声惊呼,田了了却不失时机地打击她。
“喂,大南瓜,没想到你居然这么笨,更没想到你看起来这么瘦小,却这么重。”
南宫默默本来还想辩解两句,但听到下一句话后,却被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只能气鼓鼓的瞪着他。但无奈的是,她现在只能看到他的侧脸。
南宫默默注视着她嘴角的浅笑,忽然意识到这是她第一次与除父亲和弟弟之外的异性如此亲密,于是脸腾地变红了,就如同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一样。
田了了一直走到一间小亭子里才把她放下。
知道很多年以后,南宫默默也没有弄明白,那么干瘦的田了了,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力气把她扛起来。
南宫默默看着田了了特宝贝地掏出他的CD机,颇是心疼地擦了擦上面的水,塞上耳机听了一会儿,随即松了一口气,自言自语:“太好了,没被淋坏。”
天已经暗下来了,还没有人来找他们。南宫默默把自己抱成一个团,缩在亭子的一个角落里。现在已是秋季,山上本来就冷,再加上刚刚淋了雨,南宫默默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他抬眼看了看正随着音乐手舞足蹈的田了了,忍不住笑出声来。
田了了注意到她,不由得停下动作,摘下耳机来,用看外星人一样的眼光盯着她看了一会,也忍不住笑起来。
“大南瓜,原来你还会笑啊。我看你整天板着脸,还以为你面部肌肉坏死了呢。”
南宫默默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却笑得更开心了。她突然发现,田了了原来是个这么搞笑的人。
“田了了,你父母为什么要给你取这么奇怪的名字呢?”南宫默默忍不住问出心底的疑惑。
田了了耸耸肩,在她身边坐下。
“据说是因为重名率低,但我到觉得是因为他们嫌麻烦。”
田了了看着她,表情严肃,“你有没有发现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南宫默默愣了一下。
田了了换上一脸坏笑:“这应该是你第一次主动跟我说话吧?怎么,终于屈服于本帅哥的魅力了吗?”
南宫默默的脸又红了一下,田了了哈哈大笑。
“大南瓜,你居然还脸红了,真是纯情啊!都成稀有动物了,应该把你关进濒危动物保护中心。”
她瞪他一眼,不再吭声。田了了高兴得不得了。两个人沉默下来,原本的风声雨声就更加突出了。南宫默默现在又冷又饿又怕。田了了注意到她在偷偷的捂着耳朵以抵抗“呜呜”的风声,便递给她一只耳机。
“听听吧,绝对管用。”
南宫默默将信将疑地接过那只耳机,刚塞进耳朵里,就被一阵强烈的音乐震得头皮发麻。
田了了笑嘻嘻地塞上另一只耳机,观察南宫默默的表情。南宫默默面部扭曲了两下,但没有摘下耳机。因为她发现,这歇斯底里的歌声盖过了让她恐惧的风声。
困意逐渐袭来,南宫默默双手抱膝,竟沉沉睡去。
等人们终于上山找到这里时,发现亭子里的两个人,正相互依靠在一起,听着一个已经耗尽电力的CD机,沉入梦乡了。
后来,曾有好事者打听那晚发生的事。南宫默默每次都以沉默相对,让好事者自讨没趣。而田了了却每次都嬉皮笑脸地说:“该发生的,反正都发生了。”引得周围人一片起哄。但他们自始至终,都只知道两个人在小亭子里睡着了而已。只是南宫默默,却从此喜欢上了摇滚乐,每次路过学校对面的那家音像店,总是故意慢下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