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呆住了。看着他清秀的眉目，此时月光仿若轻轻柔柔的纱幔，温柔地笼罩着我和他，之前冷峻的双目这时反倒柔和起来，他又无助地拉了拉我，轻声道：“我看不见。”
    我不由莞尔，现在的他多像一个需要人照顾的婴儿，白皙的皮肤在月光下显得那么不真实，我一时不能理解，他这样的年纪，却出来做刺客？但转念又一想，芸芸众生，怎么可能每个人的命都这么好呢？
    “今晚去我们家住，调养伤口，不过你这身衣服……”我看了看他的刺客服，不甚满意。
    “送我去……去……”一句话未说完，他搭着我的手就滑落在地。
    “喂？！喂！！”我用力拍打着他的脸颊想唤醒他，不料竟勾下了他的蒙面黑布，露出苍白的一张脸来。
    我怔怔看着躺在地下毫无知觉的黑衣人，一阵冷风吹过，我瑟缩了一下，依旧盯着他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洒下的阴影，平生万种情思，悉堆眼角。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
    轮回转世的痛苦，都在这刻土崩瓦解，突然间忆起一词，名曰：长相厮守。
    “姐姐。”声音柔柔一出，好似沐浴春风，遍体酥麻，我回头一瞧，夜儿身后又站了一人，面目严肃地看着地上的黑衣人。
    “大哥？”还未从思绪中回神，我不置可否地唤了一声，却撞上他复杂的眼神，“月儿可知此人刺杀的是谁？”
    想必夜儿都和他说了，“大哥怎么在这里？”
    “皇甫流乃天下极尽恶毒之人，”他并不回答我，双目依旧紧紧地绞着地上之人，若有所思地道，“当年郸家一夜被灭门，就是拜他所赐。”
    郸家？我从仅有的记忆里搜索，在我们一家四口还幸福地生活着的那些年，本是皇亲的郸家一夜间被灭门，全府上下三百多口人通通死于非命，传闻是郸家想要夺取皇位，被圣谕下令满门抄斩，但不知为何行刑的场地变作了郸府。
    我错愕地看向他，他微微点头，继续不动声色地说：“那些传闻都是之后皇帝派人传出来的，为了包庇皇甫流，甚至掩盖了他一人徒手杀了三百多人的事实。”
    “可那时……他才多少岁？”
    我扳着手指头，满脸震惊。
    “那为什么他要灭了郸家？”我瞅了一眼夜儿，见她在月光下乌黑的发丝披在肩上，脸颊粉粉嫩嫩，像极了仙女下凡，那盼若秋水的眸子里，丝毫不隐藏地带着浓烈的爱慕，心下不由一阵羡慕，若是自己也能这般洒脱该多好。
    付瑜并不答话，而是上前扶起黑衣人，道：“别说这些了，先把他带回府，父亲那里由我来说。”说罢，便背着黑衣人，轻盈地奔跑起来，我不由又是错愕，大哥的轻功已是小有所成了。我想回头去拉夜儿，却见她目光幽幽地望着我，不知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