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卷 树欲静而风不止 二十二事 奕剑山庄(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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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弟?”魏风扬顿了顿,“贤弟怎会在这里?”
红衣少年挑眉:“在下可是专程来拜访庄主的。”
话语间带上了讽刺的意味,但魏风扬却并未显露半分尴尬。他还了礼,飒爽地笑笑:“在下子书楚云,正是奕剑山庄庄主。贤弟若觉得不习惯,照旧称呼我魏兄好了。”
“哦~久仰久仰~”少年清澈的声线莫名拐了几弯。
魏风扬依旧不予理会:“不敢不敢。只是不知贤弟今日前来,所谓何事?”
倾城环视了一下周围的人:“开阳城郊。”
“哦,原来是这件事。那不如贤弟先与我把这酒喝完,过后去书房谈可好?”
想了想,本打算询问百里笑的意见,结果却发现对方正死死瞪着南宫玉恒,仿佛前世结怨的仇人一般,倾城叹息,又见到北堂无月和宇文琛对桌上佳酿满怀期待的眼神,于是回答道:“也好。”
推杯换盏。
倾城自觉选择了沉默。
也许是白子期在场的缘故。
嘴闲置下来,眼睛自然变得灵敏,于是在场人的一举一动便成了观察的目标。
北堂无月,这家伙绝对是一帖称职的狗皮膏药,黏住你甩不掉的那种,就像现在,他左手持酒盏,右手紧攀着倾城左臂,整个人挂在对方身上,扬着一派纯真无邪的灿烂笑容。上官珏坐在一旁自顾自低头喝酒,仿佛身边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相比这二者,其他几人的行为则颇为有趣些。宇文琛笑得谄媚,不时向百里笑敬着酒,让人不得不怀疑他这么做的动机。而百里笑并没有拒绝,仅是一味的盯着南宫玉恒,其目光的杀气绝对疑似深仇大恨,对此,倾城只得再次叹息。
南宫玉恒清绝淡雅的容颜今日笑得过分了些,虽不明显,可唇角较往常高出一分的弧度还是没逃过倾城的眼睛。顺着对方飘忽不定的视线看去,他的目光最终落在子书楚云身上。庄重文雅,正气浩然,似乎没有什么不妥,只是眼中包含的情感,深沉,却昭然若揭。
另一位主角看起来则并不在意,面对子书楚云紧锁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回以一派笑靥。
子书庄主适时的呛了酒。
咦?
怎么感觉有种哀怨的眼神投过来…
一圈转下来,却转回自己身上。
倾城打了个寒颤。
他看见对面白子期颇为幽怨的目光。
眨眼间,却又是温润的笑意,分不清哪个才是错觉。
只是脸色依旧有些苍白。
子书楚云是怜香惜玉的。
“白公子脸色不佳,可是夜里寒凉,冻坏了身子?”
淡笑,答:“子期无碍,有劳庄主挂心了。”
殊不知对方已看得痴了。
上官珏一声嗤笑。
子书楚云回过神后,别开头咳了一声,随后起身甩开衣袖:“时辰不早,不如各位也回房休息吧。贤弟既有事要与为兄谈,这就随为兄去书房好了。”
上官珏没有异议,白子期更不会反驳,宇文琛自是不在乎,南宫玉恒未作任何表态,而百里笑完全是无暇表态…没办法,盯得太紧了嘛,竟没注意到宇文大公子在他身后直叫唤笑儿我吃醋了啊吃醋了。
唯独北堂无月慢一脸不情愿:“庄主,我们今日前来体力已剩不多,您都说时辰已晚了还欲与倾城密谈,难不成是急着将我们几人赶出山庄?”
子书楚云微微一怔,笑道:“是我考虑不周,还望各位见谅。那…”
“不必。”倾城打断他,“庄内既有贵客,我们也不便久留。在下不过和庄主说几句私房话,明日便可返程。”
北堂无月将下唇咬得发白。
子书楚云拍着他的肩道:“贤弟也是贵客,怎能不多留几日,让为兄进到地主之宜呢?你看,这位小兄弟似乎也不愿急着离开吗。”
为了证明,对方捣蒜似的用力点头。
南宫玉恒此时居然也主动帮腔:“庄主说得有理。澜山风景秀美,诗情画意,少侠不多欣赏几日,好生可惜。”捧起一盏送到倾城面前,“就算少侠赏在下面子?”
踟蹰着准备接下,对方手中的酒却先一步被梅花针打开了。白玉盏落地发出清脆的响声,恰恰盖过了三尺青锋划向男子颈部时风的微动。
南宫玉恒浅笑。
放下落空的手,红衣少年吁气。
笑儿,你不愿轻易出锏就罢了,这用来掩饰武功路数的剑未免打得忒亮些,晃到我眼睛了。
“公子这面子难赏,而且这酒,我看不喝也罢。”
南宫玉恒用手指抚过剑锋,将其推离一分:“怎么说?”
“公子不用装糊涂,我们几日前才在开阳城郊见过不是么?虽说时间短些,可这并不影响我对公子的惊鸿一瞥。”
“哦?竟能得百里公子一瞥,即使不能惊鸿,在下也满足了。”
第一次,墨绿长衫的男子正视这位于自己刀剑相加的冷冽少年。
眸中尽是怜意。
百里笑身子一僵,并未作声。
宇文琛咂了咂嘴。
倾城声色不动。
“兄长弄错了,那人不是南宫公子。”
少年望向倾城,毫不掩饰的诧异。
“遥儿你说什么?我不信你未看清对方的眼睛。”
“我看清了,因此才告知兄长是兄长弄错了。”
“你…”
“兄长弄错了。”
音色压低半分。
百里笑执剑的手抖了一抖,突然转身甩袖而去。
长剑坠地。
宇文琛立即追了上去。
倾城松了口气:“南宫公子,多有得罪。”
“在下不要紧,倒是少侠的兄长,不去理会没关系么?”
言语间满是担忧,同时不忘拾起被遗弃的长剑,用墨绿衣袖仔细擦拭。
倾城却笑得一派轻松:“不是还有宇文公子么。再者,我想南宫公子的提议的确不错。”
“笑儿。”
摸进漆黑的房间,靠近对方的床,推了推帐中僵直的身子。
犹豫片刻,床上的人向内侧翻身,腾出一点地方。
于是倾城顺利地爬了上去,拉过锦被一角将自己裹住。
“你是咬定了我会反驳,才那么做的吧?”
百里笑没有反驳。
倾城翻了个身,与他背靠着背。
“笑儿,我不要你舍身吸引他的注意力。即便南宫公子发觉自己的身份被我知晓,我也可以保全自己。东方逍遥已不是你初遇时的那个孩童了。”
依旧没有回应。
“况且对他而言,兴许我们不过是两个无意间拾到定风楼玉佩的路人,没有非除不可的必要。定风楼的弟子夺回自己门派的信物也是理所当然。”
“…我不管你如何识得此人,只想知道你以后准备怎么办。”
“定风楼主若轻易被人寻到,岂不堪比天降红雨了?
南宫公子在暗中为那几名弟子善后,就应当不是尊主级别以上的人物,依靠他见到楼主绝对是妄想,换句话说,他对我们的价值不大。倒不如暂时不作理会,在山庄停留几日,看他有什么动作为妙。”
百里笑松了松身上的锦被。
“你有没有想过他不是定风楼的人?”
倾城将松掉的部分也扯到自己身上。
“不会。”
阖上双眼,传来浅淡的呼吸。
“对了,今日之事,谢过。”
他没有解释,那日潜入莳花居客房的黑衣人亦是南宫玉恒。
也许对方的身份并不如自己说的那样简单。
可他不愿将百里笑扯入自己的恩怨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