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欧瑞斯，我们出海多久了？”至尊王站在甲板上，气定神宁地望着波澜不兴的海面。严冬正午的太阳在头顶散发着耀眼却不炙热的光芒，时有时无的海风依然卷杂着丝丝寒意。
    “我们已经出海一个月了，陛下。”欧瑞斯毕恭毕敬地说。里什的事已经顺利解决了。至尊王足智多谋，计划周密，恩威并施，只用了三天便攻下里什，直捣皇宫，推翻政权。拉什国王布里斯迫于形势向纳尼亚妥协，由至尊王授权全权接管里什政权，臣服于纳尼亚，交纳岁贡。
    欧瑞斯欣慰地叹了口气。他看着眼前的这个十九岁青年，淡定，从容，然而举手投足间，却散发着一种凌人之上的王者气概。心中不由感慨：六年啦。自己看着他从当年一个连对付一条狼都手足无措的小男孩，成长成如今坐拥江山指挥千军万马的帝王，一路走来，自己比谁都清楚他到底付出了多少。
    “其实……”彼得叹了口气，“你不应该跟我来的……”
    “陛下？”
    “谁都知道，这次出来胜算很少……不。是全无胜算。”彼得轻轻地笑了笑，仿佛在说一件跟自己完全不相干的事情，“要不是里什皇室突然发生叛乱，军心不稳，加上连年雨旱成灾……我们根本不可能这么轻易拿下他，甚至连能不能活着回去都不知道。”他回头看了看纳尼亚的战船几艘，以及战船上几度随他出生入死的战士们，“现在想想，当时是在太冒险了。是我……任性了……”
    欧瑞斯默默地看着这个君王，突然口风一转——“对人类来说，十九岁也不算大吧？”
    彼得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人马想说什么。“不错。”
    “这个年龄对人马来说，简直还是小孩子。”欧瑞斯继续道，“偶尔任性一下，也无所谓吧？”
    彼得苦笑：“一个孩子任性一次，最多被母亲教训一顿。可一个君王任性……付出的代价可能会很大……”
    “所以我得跟你来。”欧瑞斯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彼得笑了笑。
    有些感激，放在心里就够了。
    大海总是变幻莫测的。
    “陛下，”船长红矮人凯斯特伯格走进船舱，“恐怕不久就会有暴风雨了。”
    “怎么回事？”至尊王迈出船舱，看见碧空如洗，“这天怎么可能好好的说变就变？”
    “现在是冬季，这个季节东海是最难以估量的。”欧瑞斯道。“只有有经验的老水手才会判断。小矮人在这方面特别有经验。”
    果不其然，不出三个小时，天空毫无预兆地，由晴空万里突然变成乌云密布。
    “全体归位！”
    “护住船桅！”
    “帕里，掌好舵！”
    “把淡水都收好，别翻了桶儿——小心食物不要被卷走了！“
    在老船长的指挥下，全船水手都有条不紊地进入备战状态。
    “凯斯特伯格确实是一位有经验的好船长。”彼得看着他坐镇指挥全体战船，不由好奇，“欧瑞斯，这种突如其来的暴风雨，也是可以预测的吗？”
    “是的，不管是小矮人还是人类，只要是经验老道的水手，大多数是可以判断的。提前几个小时预警应该没有问题。”
    “但是碰上大的风暴——”凯斯特伯格船长走进来，“就算能提前预警，也是无济于事。到现在为止，我只知道有一支船队能抵挡那种特大型的风暴。”
    “哦？什么船队？”彼得好奇地问。
    船长把脸一沉，“海盗船队——裂风舰队。”
    “一支专门趁着暴风雨打劫其他船只的舰队。”彼得点点头，“爱德蒙告诉过我。”
    “他们利用他们在航海上的优势，经常在其他人在风暴中的措手不及来趁火打劫。”船长说，很对商船都怕他们，所以遇到可能出现风暴的季节，他们就干脆不出海了。
    “这支海盗跟其他的不一样，他们平日里在东海兴风作浪，暗地里却效命于里什。”彼得说，“幸而里什已经被我们——”
    “陛下！”一只羊怪匆匆来报，“左前方出现不明舰队，正全速向我方开来！”
    “这么说彼得很快就回来了？”露西抢过爱德蒙手中的信，“他们已经返航了？”
    “是的！”爱德蒙摩拳擦掌，“彼得，干得漂亮！——真不过瘾，我也很想去的！”
    “你当时是反对得最厉害的一个。”露西嘲笑道。
    “为什么说我？珍妮才是反应最大的。”爱德蒙抗议。
    “她？”露西眼珠子一转，“她不算——她是情有可原的。”
    “我怎么了？”珍妮芙走了进来，“爱德，苏珊说你哥哥来信了？”
    “喏。”露西很乖巧地将新送到女士手中。“他们已经返航了，中途在孤岛休息并补充供给，还有十多天便能登陆了！”
    “哎……”女士看完信，长叹一声，“要平安回来才好啊……”
    “爱德蒙陛下、爱德蒙陛下！”图姆纳斯突然急匆匆的跑进来，差点撞到同样要进门的手术，却连道歉都没有，“陛下！随航狮鹫带来紧急口信，您快点下去！”
    “什么！？”爱德蒙跳起来冲了出去。
    “什么口信？不是刚刚才说爱德蒙收到彼得的信了吗？”刚到的苏珊还搞不清楚状况，而露西则尖叫道：“图姆纳斯先生，你快点跟下去，听听彼得出了什么事了！”
    “你再说一遍！”爱德蒙目瞪口呆地盯着狮鹫，似乎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
    “陛下，”狮鹫脸上的疲惫无法掩饰他的哀伤，“欧瑞斯将军急信：至尊王的舰队在返航时遭海盗的裂风舰队偷袭，伤亡惨重。总船长身受重伤，各艘战舰中船长战死三人，重伤五人；副船长战死两人，重伤十人。士兵伤亡过半，近三分之一船只严重受损无法继续航行，淡水、食物和草药惨重缺乏。而且……至尊王深受重伤……不知道所踪……”
    “咣当！”
    爱德蒙回头一看，珍妮芙站在他书房门口，地上掉落的，是彼得临行前送给她的金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