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御花园的喷泉在萤火虫和花精所带来的五彩光中酣畅淋漓地挥洒着她们妙曼的身子，流光溢彩的礼服在空中划过优雅的弧线，凯尔帕拉维尔的大殿奏响了华美的乐章——五月舞会终于来临了。
    四位统治者坐在各自的宝座上看着舞池中舞动的人群；女士也坐在高台旁边自己的位置上。看起来，五个人似乎谁也没有打算跳舞。
    转眼间，舞曲已经奏完了三曲，但他们似乎谁有没有动：至尊王似乎在沉思着什么，目光不是扫过舞池；苏珊女王努力让自己很从容，不去注意舞池边那些热切的目光；爱德蒙国王看起来有些漫不经心，显然对这场舞会毫无兴趣；露西女王似乎是唯一一个兴奋的人，她的手随着舞曲的节奏敲着拍子，高兴地看着舞池中的人。彼得的随从悄悄走到他的主人身边——今晚他已经不止一次这样做了——他在提醒至尊王，应该邀请一位女士跳舞以示礼貌：毕竟，他是这场舞会的主人。但国王似乎对他的提醒毫不在乎，以至于他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上前提醒，却依然没有效果。
    随着颤抖的尾音，第四首乐曲——一首阿钦兰的小步舞曲结束了；乐队随之奏响了一曲纳尼亚的华尔兹。海狸太太和蔼地走到彼得的身边，微笑着拍了拍他的手臂。彼得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至尊王对他的朋友们还是很尊敬的，因为他知道，他们都爱他。所以，当国王的随从觉得国王不太听劝时，他们总会找国王的者朋友们来帮助。彼得当然知道海狸太太的意思：如果到了第五首曲子舞会的主人还不跳舞，那就有点失礼了。纳尼亚今天的表现这么好，上上下下那么多人为了这一天准备了这么久；现在客人们看起来也很满意——所以，最后不能让这场盛典砸在自己手上。彼得只得站起来。
    一瞬间，台下的人们的眼光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那些原本已经踏进舞池准备跳舞的舞伴们，此刻都停止舞步退居一旁；而几乎所有人，此刻都在等着至尊王挑选他的舞伴。彼得能感觉的到，台下的姑娘们大多投来了热切的目光。但是他想也没想，便将手伸向苏珊。苏珊带着微笑，优雅地站起来牵着他的手。彼得携着她一起步入舞池，两人开始翩翩起舞。在场的人都被这位年轻而英俊的国王以及高雅而美丽的女王的舞步迷住了：他们的配合天衣无缝。然而至尊王此刻却格外地小心翼翼——他熟悉这首舞曲，但在跳舞上，即使是他再熟悉的舞曲，只要舞伴是苏珊，他永远就是个学生——他的舞步都是苏珊教的。苏珊操控着他，但这也就是彼得喜欢跟苏珊在一起跳舞的原因：跟其他女孩一起跳舞，他永远是掌握控制权的一个，他必须全神贯注，避免失误；而苏珊是完美的舞蹈家，跟苏珊在一起，只要认真地跟随着她的指引就不用担心自己会犯错，他的思绪也因此可以随处乱飞。
    舞曲开始变得高昂，他们也加快了舞步。更多的舞伴涌入了舞池，但人们还是都小心翼翼地避开国王和女王，因此他们还是有足够的空间可以荡漾。
    “在想什么呢？”苏珊笑着问道，她的王冠在头上闪闪发亮。
    “没有……”彼得随口应道。
    “还说没有！”苏珊娇嗔道，“你跳错了！”
    “哦？”彼得终于回过神来，“对不起。”他承认自己的思绪飞得有点远了。
    “没事，他们看不出来的。”苏珊自信地说，“我在帮你掩饰错误上还是蛮有一套的。”
    “所以我才要你跟我一起跳。”彼得笑着说，“你知道，如果跟别人跳，万一我走神就完蛋了！”
    “你也不能总跟我跳呀。”苏珊无奈地说，“过一会再邀请一位姑娘跳舞吧，总是跟妹妹跳、不理别人是不礼貌的。”
    “这我也知道。”彼得叹了口气，“但你看看那些姑娘们——你知道，如果我现在去邀请一位姑娘跳一支舞，那可能就不仅仅是一支舞那么简单了。你还能指望我怎么做？”
    “没错，但你还是应该试着解决它，总拿我当挡箭牌可不行。”苏珊笑着，将原本放在他肩膀的手滑到他的臂膀，“我尊敬的皇兄，你最近的问题可真是多啊——不过我也不是什么事都能替你挡着。有些事，还是需要你自己解决才行的。”舞曲随着她的微笑结束；在至尊王还没有来得及思考这一番话以前，女王已经拉着他离开了舞池，就留下身后的一片如雷的掌声。
    很快，舞会进行了一半，气氛也逐渐高涨。到了这个时候，无论是宾客还是统治者都已经坐不住了。露西在听到一首纳尼亚节日歌后，拉着图姆纳斯先生跳起了欢快的节日舞。苏珊女王突然玩性大发，在一首快板的小步舞曲响起时，硬是拉着不耐烦的爱德蒙进了舞池，弄得她的弟弟既满心不欢，又不敢摆出一张臭脸来。小步舞曲意味着两对舞伴的交换跳舞；当这个时刻来临时，苏珊和爱德蒙旁边的那对舞伴是世界上最幸运人：男士被苏珊的美貌迷住了，呆呆地看着她，脚下胡乱舞动，但苏珊却老练地跟他交谈，即使是再混乱的舞步她也能应付自如；爱德蒙身边的姑娘则不同，她极尽全力讨好爱德蒙，并用骄傲地目光扫视群芳——她是除了女王之外第一位跟国王跳舞的人，虽然不是至尊王，但这份荣誉已经够高了：爱德蒙国王一点也不比他的哥哥逊色。而至于那可怜的公正王，虽然烦透了她的叽叽喳喳，却还必须礼貌地微笑，不时跟她交谈两句，直到回到他姐姐身边时才露出一脸要杀人的神情。
    珍妮芙依然坐在高台上（这样就不会有人来邀请她跳舞）。虽然一直这样坐着很烦，但她知道布里斯国王一直看着她，而她并不想跟这位国王跳舞。她看见在这首欢快的小步舞曲的驱使下，加尔玛一位呆头呆脑的使臣总是不小心踩到身边肥胖的女伯爵的脚，而且还自以为聪明地在舞池中间停下来道歉，结果却弄得身边的舞伴们的舞步都受他他的影响，没有办法继续舞步而向他丢来白眼。母人马的尾巴会不小心甩落小矮人的帽子，树精的丝带缠住了羊怪的蹄，舞池中不是传来欢乐的笑声。她还看见爱德蒙国王不动声色地在跟他的姐姐说着什么（从他说话的神情，珍妮芙判断出他是在抱怨），似乎刚才的交换舞伴让他尝尽了苦头——苏珊一脸恶作剧的微笑，不理会他的喋喋不休。珍妮芙很快受到这些笑声的感染，然而她却还是不敢擅动——她即不是女王，又不想跟那些她不太熟悉的人跳舞，只能将自己牢牢地钉在椅子上，看着一曲又一曲的不属于她的欢歌。
    那首欢快的小步舞曲终于结束了。她看见爱德蒙松了一口气，打算离开舞池；但苏珊却紧紧地拽住他，因为接下来突然响起的是她最喜爱的人鱼华尔兹。
    这并不仅是苏珊最喜欢的舞曲，也是珍妮芙最喜欢的。然而她皱了皱眉头，因为她的节目单中并没有这首歌——所有她喜欢的东西她今天都没有安排，毕竟这是国王的庆典。优美而抒情的音乐响起，她觉得自己有些跃跃欲试了，却苦于没有合适的舞伴——苏珊带走了爱德蒙！图姆纳斯先生似乎也没有回来的意思，因为他和露西正在疯狂地跳着羊怪舞。
    一只手伸到了她面前。珍妮芙回头，至尊王正以一个优雅而高贵的姿势邀请她跳舞。老实说她对国王的怒气还没有消，所以她理所当然地想拒绝，并期望着在这么混乱的场面下人们不会注意到这一幕。然而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因为仅仅是几秒钟后，所有人都发现了。女士带着几分不情愿，将手伸向了国王，被他带领着进入舞池。她看见苏珊向她露出了胜利的微笑，爱德蒙依旧一脸不爽——缓慢的华尔兹使他更烦，而这种怒火显然已经延伸到了彼得身上。
    “很勉强吗？”当他们随着优美的旋律开始旋转时，彼得问道。
    “你当着这么多人邀请我，不就是为了迫使我答应吗？”珍妮芙淡淡地说，移开自己的目光。
    彼得略微思忖了一下，“这个倒没错。”他最终承认道，“不然你也不会答应我跳舞，而且会错过这首华尔兹。”
    “那我还真该谢谢你，即保全了自己的面子，又不至于把我谅在一边。”女士讽刺道，带着几分不满，“还不是拿我当挡箭牌，避开其他人。”
    “不全是。”彼得想也没想就说，向她凑近了一些，“我们和解了好不好？”
    “谁跟你不和了？”珍妮芙不屑地说。
    “这支曲子算是我向你道歉行吗？”彼得轻轻地问道。
    珍妮芙诧异地看着他，“这是你安排的？”也只有他才能擅改她的节目单了。
    “我刚刚让海狸太太告诉乐队的——你不会怪罪我打乱了你的节目顺序吧？”彼得玩笑道，“我看见你在舞会中穿插了一些空闲的时间，所以就挪用了。”
    “那些时间是因为图姆纳斯先生还有其他的一些人要表演节目——你不是喜欢人鱼唱歌吗？也安排在其中了，有独唱，也有合唱。独唱本来是接在那首小步舞曲后面的。”珍妮芙半是抱怨半是欣喜。
    “我知道。人鱼的独唱取消了——那姑娘突然跑了，这我也是刚刚知道。所以加一首圆舞曲应该不会影响你的节目进程。”彼得笑着说。
    “跑了？”珍妮芙抬起头，“怎么回事？——天啊，她怎么不想想后果，如果人人像她这样，你的庆典就砸了！”她愤怒地说。
    “你可别张扬，我要他们对外宣布那位姑娘身体不适。”彼得轻声说，“我想她一定有自己的原因，你就不要怪罪她了。再说，换成舞曲不好吗？”
    “看来这世上也没有你不知道的，陛下——也不先跟我说！”珍妮芙瞪了他一眼，“我应该重新安排一下的——”
    “你做的已经够多了。”彼得打断她，“就不要为了这些小事操心了行吗？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变动，苏珊他们都没有发觉——这也不是你的责任啊。”
    “谢谢啊……”珍妮芙轻声说。她知道，虽然自己能将一切安排得妥当，但一旦发生变故，她就会措手不及——这个时候往往需要彼得或者爱德蒙干预进来，帮她解决问题。
    “不生我的气了？”彼得低头看着她。珍妮芙轻笑了一下，然后自嘲似的摇了摇头。
    “——聊得挺开心吧，你们俩？”苏珊的声音插了进来，她带着爱德蒙旋到了他们身边。
    “管好你自己的事！”珍妮芙笑着说道。
    “彼得，跟我换舞伴！”爱德蒙命令道。
    “凭什么！”彼得说，“先来者得！”
    “但是今晚这个疯女人显然在全场的追求者的注目下疯了——”爱德蒙的话随即变成一声惨叫——苏珊已经用一个漂亮而夸张的旋转将他带开了，并且骄傲地看了这边的这一对一眼。
    “看来今晚有他受的了……”彼得同情地看了他弟弟一眼，谁让他当着他们的面管苏珊叫“疯女人”呢？“你们管那叫‘起跳机’，对吗？”他转向珍妮芙。
    珍妮芙大笑起来。在五个人中，爱德蒙是最不会跳舞的一个（因为他从来没有费心去学），而如果遇上苏珊，那就会被整的更惨：他总是跳错舞步，而为了避免踩着姑娘们的脚，他会往后跳一步——他的反应真的很快，所以从来不会踩着人。苏珊和露西发现了他这个特点后，时不时会因为某些原因捉弄他一下，故意跳错舞步，让爱德蒙频频“起跳”，“起跳机”也因此得名。
    “他自找的！”珍妮芙说，“该教教这个孩子什么叫‘礼貌’。”
    “你们别总是欺负他啊……”彼得无奈地说，“他最近够倒霉了——虽然没有我倒霉。”
    “你？”珍妮芙看了他一眼，“你最近除了忙了一点，也没有什么其他的事啊……”
    “哎呀，光是你一个人还不够我忙的啊？”彼得说，“女士，你最近可没有少给我脸色！爱德蒙和苏珊也因为这件事轮流教训了我很久——还要小心别让露西参和进了。”
    “是你自己太过分了！”说道这件事，珍妮芙依然有点不高兴。
    “我不是已经道歉了吗？”彼得求饶道，“别再揪着不放了行吗？”
    “用一支舞曲？”珍妮芙耸耸肩：也是时候结束了。
    “——不过，这件事也教会了我一个道理。”彼得抓住了珍妮芙疑惑的目光后说，“即使是至尊王，也不能为了达到目的为所欲为。”舞曲在这个时候结束，爱德蒙冲过来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抓住珍妮芙，在她还来不及跟彼得多说一句时就带着她回到高台上，避开了苏珊。
    “怎么样，跟苏珊玩的开心吧？”
    爱德蒙气喘吁吁地站在高台上，恼怒地瞪了珍妮芙一样，“我算是见识到疯女人的厉害了。”
    “你真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珍妮芙笑着递给他一杯加了蜂蜜的红茶，“怎么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这样说呢？”
    “那么多人？”爱德蒙挑起眉，“女士，当时也就是你跟彼得在场啊——其他人离我们那么远，怎么可能听得到！”他美滋滋地喝了一口红茶——今天的饮料也都特别的，有香浓的可可、咖啡冰糕、香槟果冻、各种各样的茶、甜品和鸡尾酒；如果不是考虑到肚子他倒很愿意每种都试试。
    “这还不够！？”珍妮芙笑着说，“彼得听到会怎么想！”
    “这么说，你们和好啦？”爱德蒙若无其事地问，眼角瞟着正向他们走来的彼得和苏珊。珍妮芙笑而不答，彼得和苏珊走到他们身边。
    “珍妮芙，你觉得刚才起跳机工作得如何？”苏珊端着一杯红酒微笑着向他们走去。
    “嗯……还不错。”珍妮芙装得很认真地思考，“如果我是你，我会为他选一位更能发挥起跳机功效的舞伴。”她看着刚刚跟爱德蒙跳舞的那位姑娘，此刻她依然热切地盯着爱德蒙。
    “那位女伯爵怎么样？”彼得搂着刚刚加入他们的露西建议道，“显然加尔玛的使臣不如我们公正王机灵，对付不了她。”露西发出一阵咯咯的笑声。
    爱德蒙怨恨地盯着他的哥哥，显然他已经受够了舞会的折磨。
    一曲轻快的小步舞曲响起，刚刚停下来的舞伴们霎时又涌进了舞池。露西女王显然又有些蠢蠢欲动了，她放下手中的水果宾治，目光扫过所有人，然后锁定在爱德蒙身上。她也很想跟“起跳机”玩玩。
    爱德蒙感到有人盯着他，回过头看见露西正一脸调皮地向他走来；彼得显然也已经发现了她的举动，他的那杯香槟停在了嘴边却迟迟没有进口，幸灾乐祸地看着他们。
    “爱迪——”露西兴奋地叫道。爱德蒙急出了一身汗：开什么玩笑，跟露西跳舞，那还不如杀了他痛快。他看着妹妹脸上堆着的笑容，心中暗暗求救。突然他灵机一动，飞快地转过身对着正在喝薄荷茶的珍妮芙：“珍妮，跟我跳舞行吗？”
    “什么？”正在和苏珊女王聊天的女士显然还没有反应过来，可是公正王早已抢过了她的茶塞给了苏珊，然后拖着她避开了露西。
    爱德蒙拖着珍妮芙走到已经排好队的舞者中，得意洋洋地看了高台上的露西一眼——此刻，又一对舞伴站到了他们身边。国王看见露西正皱着眉头看着他们，觉得她好像太夸张了些——不过是不肯跟她跳舞，至于那种表情吗？可是当他回头看着珍妮芙时，发现珍妮芙的脸色也沉了下来——布里斯国王正站在他身边。公正王吃惊不小：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小步舞曲，交换舞伴。爱德蒙暗自数了一下，刚好，布里斯他们就是该跟自己交换的那一对。看来，这不是巧合。
    忧心忡忡地不止爱德蒙和珍妮芙。高台上，苏珊女王和彼得国王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儿去。舞曲在继续，珍妮芙和爱德蒙跳了一会儿，然后她的舞伴换成了布里斯。
    苏珊一脸担忧地注意着形势的发展——到目前为止，气氛还是蛮和谐的（她尽量忽视爱德蒙杀人般的眼光）；布里斯看起来很绅士地跟女士交谈，而珍妮芙更是非常客气。苏珊看得出，她对待布里斯跟对待其他所有的国王王子们一样，并没有表现出过分的倾慕。交换过几次舞伴后，舞曲终于结束了。苏珊看到爱德蒙挽着珍妮芙想离开，然而珍妮芙似乎婉拒了——她跟爱德蒙说了几句，然后布里斯走上前，带着珍妮芙离开了大厅。
    在这方面她还经验不足！苏珊暗自想到。珍妮芙看起来依然不懂得如何去拒绝别人；跟苏珊不一样，珍妮芙之前总是深居城堡，很少跟外人联络，所以根本没有求婚者这一类事情。可以说，到目前为止，围在她身边转悠的男人就只有两位国王。苏珊有点自责，她应该告诉珍妮芙如何合理地拒绝一位男士的邀请——珍妮芙应该有充分的准备的。她越想越担心，好像这一切是她的错似的。此刻彼得不耐烦地将他的杯子放到桌子上。女王转过头，看见她的哥哥黑着一张脸——他似乎很想马上离开大厅，但人鱼的合唱马上要开始了，他必须在场。接着她又看见爱德蒙向他们走来——他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将女士带走，却没有将她带回来。露西带着几分不耐烦地催促他们几个回到各自的宝座上，她的恼怒让苏珊意识到，这边还有一个需要安慰的：如果她刚才不和爱德蒙闹，也不会发生这种事。
    “我真不敢相信，珍妮芙就这样答应跟他‘聊聊’！”爱德蒙刚踏上高台便嚷嚷道，“你能相信吗——就在交换舞伴那一小会，他竟然敢向她发出邀请，请她去花园走走！”
    “嘘——小声点，爱德。”苏珊制止道。虽然她觉得很不舒服，但毕竟，现在他们还不能离席。
    “你的‘先来者得’不起作用了！”爱德蒙国王冲他哥哥发火，“我才是先来的那一个，但布里斯显然不吃这一套！”
    “在你身上，也只能解释为‘先下手为强’了。”彼得耸耸肩，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人鱼们朦胧而优美的歌声响起，大厅中的蜡烛都渐渐暗了下来，漂浮在空中的花精们泛着点点蓝光，幽暗而深沉。
    歌唱到一半的时候，爱德蒙注意到珍妮芙从侧门悄悄走了进来，回到他旁边那属于她的座位上，脸上的表情淡淡的，看不出是喜是忧。他转过头，看见彼得正在向海狸太太交代着什么，而苏珊正看着他这边。姐弟俩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然后苏珊会意地点点头。一只蓝色花精飞到女王身边，苏珊对她耳语了几句，然后她飞到了女士身边。在大厅幽暗的灯光下，小花精的举动并没有引起人们的注意。但是爱德蒙看到，珍妮芙只是对花精摇了摇头，然后便一言不发。这一次，她的眼中露出了淡淡的担忧。
    歌声在继续。一股夹杂着玫瑰的芬芳的茶香飘了过来。爱德蒙张望着寻找这股香味的来源：这是珍妮芙最喜欢的茶，但出于某种原因，今晚她喜欢的东西都没有出现在宴席和舞会上。他看见海狸太太正将一杯玫瑰红茶递给女士。女士接过茶，抬头向这边微笑了一下——爱德蒙回头，他的哥哥也正在对珍妮芙微笑。公正王马上明白，原来茶是他哥哥交代海狸太太特地为女士做的。
    人鱼的歌声终于结束了。在几曲优雅的圆舞曲后，舞会也接近尾声。此刻，他们五个谁也打不起精神跳舞了。爱德蒙看见，不习惯熬夜的露西已经开始打瞌睡了——但她硬撑着，因为在这种场合上打瞌睡是非常不礼貌的。彼得简短地向各位来宾表示了感谢与欢迎，然后宣布庆典到此结束。爱德蒙抒了一口气：终于结束了。现在大家可以好好休息了。
    然而，这一切似乎没有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