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零的脸色惨白、神情憔悴，似乎每说一个字都要用上全身的力气，枢觉得心疼地好像要裂成一粒粒细小的碎片，出手的那一霎那，其实就曾经犹豫过，可是，可是他多么害怕失去零，多么恐惧活在没有零的世界！
    这一刻，枢明白，自己和零之间已经没有什么未来了，他苦笑着，把手收回来，尽管他多么渴望能把零抱在怀中，给这个如雪人一般的孩子足够的温暖！
    零凝视着枢的眼睛，他是杀了弟弟的仇人不是么？可是，心里却没有想象中那种强烈的不可抑制的仇恨，什么感觉，他也说不上来，只是觉得空荡荡的不真实，似乎全是虚无、虚无，曾经自己幻想过的什么也如一个个充满美好假象的气泡，在空气中“啪”地破灭。
    脸颊在抽搐，牙齿咯咯作响，零突然觉得很冷，气压似乎紧紧地勒住了他的脖子、肺和肠胃，神经不断地收紧，自己整个身体好像在缩小、挤压成一团，头很痛，不知道里面胡乱运转着一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终于，零弯下腰拼命地呕吐起来。
    因为没有吃任何东西，吐出来的只是酸水和胆汁，粘乎乎的又苦又涩，可是零那种架势似乎恨不得把所有的心脏和肺部器官全都吐出来一样。枢心如刀绞，跪下来紧紧地揽住不住颤抖的零，哽咽道：“要是恨我，就发泄出来，请不要憋在心里，这样会更难受的，你知道么，零！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只要你能好受些，怎样惩罚我、杀了我都无所谓，求你不要再这样了，行么，零！你听得见我的话吗……”枢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从未有过的哭腔。
    一层又一层厚重的乌云遮盖了原本蓝得泛白的天空，黑暗不知不觉笼罩了整个大地，整个世界除了风的怒吼，再也没有其它具有生命力的迹象，显得如此寂寥和萧瑟。
    零歪倒在枢的怀里，怔怔地瞧着乌云密布的天空，冻得乌紫的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没有说，枢第一次明白了什么是力不从心、无能为力。这天，无数个第一次深深打击、震撼着枢一向坚定而深沉的心灵。
    终于，零空洞的眼神停在了枢的脸上，这个让他一度痛苦、彷徨、疑惑和感动的人，刚刚救了他，却立刻狠狠地刺穿了他的心脏，他到底想要怎样呢？让自己刚刚燃起生的希望火种之时再冷冷地给以致命的打击，枢，是想要这样对我么？可是，不是的，不应该是这样，为什么，一个这样冷酷的人会有这么温暖的怀抱？为什么，为什么！一个个问号在零的心里盘旋四散，不过，这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不是么？无论他是什么样的人，无论他做了什么事，自己还是沦陷了进去，喜欢上了他，零微微一笑，反正已经什么也剩不下了，自己做一个笨蛋也好，负疚的罪人也好，还是，还是喜欢他啊！
    枢定定地看着零微笑的眼眸，清澈的眸子里好像蒙了一层雾，里面倒映着深刻的悲伤和愧疚，心又凹陷了下去，枢突然觉得身体好像被无边无际的海水浸湿，以前看到零的微笑就会感到幸福到极致的他现在只觉得这笑容如此凄凉而惨烈，不断滋长的恐惧攫住了他的喉咙：“零，你别吓我，零，你还认得我么，我知道全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鼻子一阵酸楚，再也控制不住的泪水终于流下，打湿了零的面颊。
    “玖兰，”零动了动嘴唇，轻轻地吐出这个陌生的字眼：“枢，我想……”哆嗦地掏出胸口早已被染红的bloodyrose。枢苦涩地微笑，握住零的手把枪口对准自己的心脏，这就是我最后能为你做的事了么，零。既然你这么讨厌我，恨我，那我活下去还有什么意义呢？还不如减轻你的痛苦，让你卸下仇恨的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