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午夜接到一起报案，举报者声称在X城靠近北区的台海，一辆价值上千万的蓝色保时捷坠海，车上还有两名受害者，不知生还。
    我跟大部队得知情况后随即前往。正值十月底，此时的X城已入深秋，午夜格外寒意逼人。坐在车的副驾驶座，窗户半开着，瑟瑟的风一股脑地闯进这小小的空间，直逼我的鼻穴，喘不过起来。原本浑浑噩噩的我，倒清醒了许多。知道今天又会是一个不眠夜。
    车开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到达了案发现场，我下车立了立衣领，径直走了过去，不远处将近五十米开外都被黄色警戒线划出了两个结界。一个俯身穿过，出示了自己的证件，开始了新的案件。与往常一样，一座城光鲜亮丽的背后都有不同惨绝人寰的事情会发生，身为警察的我已经看惯不怪了，可它又有别于以往。
    还没来得及介绍我是刑警大队一部的韩艾，这是身为队长的第一起案件，也是有生以来最为刻苦铭心的。
    从海里打捞出那辆保时捷，已是次日的清晨。同时，也在车里发现了口供里的两名受害者。他们并没有从封闭的车内逃脱，将近在海水里泡了6、7个钟头的身体都扭曲变了形，暗暗的皮肤告诉所有人他们已离世很久。护士将他们抬上救护车，嘟嘟嘟不绝于耳，然后消失在尽头的转角处。当医护人员拉上放尸袋的最后一刻，我收回的眼光正好对上，分明看到的是死者浅浅的微笑。我确信那一秒我愣神了，恍如有种错觉，离开其实也可以是另一种重生。
    死者的身份并没有耗费多大功夫。想想也是，开着一辆价值上亿的座驾，来头还会小吗肯定是赫赫有名的人物。果不其然，他就是现在位居财富榜第一位崔永荣的长子，崔始源。在下半年他父亲还计划着把所有公司的实权交给他，可事已至此却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事情的发展顺序，应该是根据案发现场收集的证据和尸检报告，判断是自杀还是他杀，然后来选择接下来的追捕工作。可现实却戛然而止，顶头上司把我叫进了办公室，说案子已经了结，通知大家可以回家，安心休息了，说时一副坦然自若的样子。
    知觉告诉我事情并不那么简单。手中是结案的所有报告，上面不过寥寥几笔，人的生死就这样被他们轻而易举的一笔带过。编造的大凡是车辆物理缺陷的一些再粗糙不过的借口。
    显而易见，警局把事态压制下来出于某人的指使。而这次的始作俑者，无疑就是崔氏家族，他们要掩盖某种事实，崔氏长子的死却正中要害。他们不愿事情败露，所以……那事情的背后又有什么鲜为人知的真相呢？我不会放弃的，我这样对自己说。
    随后，我独自开始了调查。进入我视线的第一人——崔氏二公子，崔始杰，他有着绝对的犯罪嫌疑。找到他，就花费了我九牛二虎之力，这让我更深信不疑。见到他，是在一家破败不堪的酒吧。他跌跌撞撞地推开门正准备离开，原本侯在车内的我，下车径直走向他。似乎对我的到来他并不慌张，反而在他脸上找到了一种释然的松弛。
    他在我身边擦肩而过，从口中吐出一股青烟，午夜的路灯下，它们好像有了生命，在空气中混沌开，然后消失，整个过程缓缓地。倘若你去用眼神仔细打量，一帧一帧的慢动作，让人很纠结。这就是此人现在的心情吗？转过头，他已经坐上了车，我的车。
    寂静的车厢，我于先打破，开口道。
    “躲在郊外的别墅，也于事无补，说出来会舒服点”，顿了顿，“你应该不是坏人”。
    “你想的也不一定就是事实的全部。”
    ……
    “你很想知道？”，说得时候没有看谁，静静地望进尽头，那是深不见底的黑洞。大概站在那里不是我，他也会这样说，只是他一直在找这样一个人，“韩庚你知道吧！……我只能说那么多”
    之后，他继续抽着那根烟，直到最后的灰烬落在他的指尖。他皱了一下眉，接着又恢复了表面的平静。当我回过神来，他已经离开了。
    当崔始杰提到韩庚的名字时，我脑中一闪而过的就是当时那张浅浅的微笑。笑容慢慢地放大，丝毫没有狰狞的厌恶感，却有种莫名的吸力，让你移不开目光，想去注视它。一个人面临将死的场景，该是怎样的心情。害怕，恐惧、战栗，种种想法浮出水面，唯独没有叫作韩庚脸上的笃定。起初的感觉其实真实的存在，不过当成了错觉遗漏罢了。放逐自己的生命，寻求新的序幕，可能这就是他们最后的答案吧。
    韩庚，他就是这次车祸的另一个受害者。撞向堤坝的时候，崔始源驾着车，而他坐在副驾驶的座位上。
    难道是自杀，我恍然大悟。两个人？他们间到底隐藏着怎样的故事？我握紧方向盘，放下操纵杆，发动车子。尾气的白烟在驶离的车后，划出一道直直的弧线。散开了，一切都会回归本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