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青影负手而立站在太原府的庭院中，如断崖的坚守，亦掩隐着风沙的怒吼。仰望月夜的眉间含着剑锋过后的身不由己与浓重的寂寞。
     红色的寒梅弥漫着清淡地香气。
     戚少商伏在屋顶，看着他一阵莫名的心痛，还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等最后一班守卫过去，戚少商跳下屋顶，几步掠到顾惜朝身后，微笑着从后环腰抱住。
     “惜朝。”戚少商在他的耳畔低声换道，低沉的声音充满着魅惑。述说着无尽的思念。
     “惜朝你不告而别，知道我有多担心吗？以后不要这样好不好。惜朝。。。。。。我好想你。”
     顾惜朝垂眸没有声响。
     两人静静地相拥片刻后，顾惜朝脱身开来，转身直面了戚少商。
     戚少商看着他面容沉静，如湖水般沉着，同样也如湖水般深不可测。顿时心缩紧了起来。。。。。。
     可是顾惜朝未语先笑，笑颜如落花一般地幽柔。他伸出一指轻轻地戳了戳戚少商脸上的酒窝，“死包子。”
     戚少商愣了愣，也笑了开来。温热的手握上稍凉的手，十指相扣。
     “惜朝，我带你回去。”戚少商已经知道华年平安地回到了六扇门。
     顾惜朝僵着笑容，问：“你不问我为什么？”
     戚少商没有意识到他的笑颜已经消散不见，他以为自己还是保持平静的。
     他没有意识到自己正用怎样的语气说着这些话，“我信你，惜朝。逼宋割地与你无关，靖康之难也与你无关，是不是？”
     他的手从他的手中滑落，戚少商伸手复握，却牵了个空。原本与他相握的手指在他的心口。
     顾惜朝指着戚少商的心说，“这里，不信。”
     “惜朝，回去好不还？回去吧！回去吧！之前的事我们就当作从未发生。跟我回去，我们带上华年去过平凡人的日子，什么天下不天下的，我们都不要管了。”
     握紧了的双拳松了下来，顾惜朝冷冷地笑了出来。枉为知音一场！原来你终是不懂我。你还叫我如何“回得去”？回不去了。。。。。。
     “惜朝！”戚少商扳过顾惜朝双肩，怒声道：“权势有什么好的？你不是已经放下这些了吗？我以为你已经改变了，我以为你——”
     “够了！”顾惜朝用力甩开戚少商按在自己肩上的手，“够了！你以为我是为了权势？为了要权倾天下？！是谁口口声声说即使赔上命也会信我的？！对，没错，逼宋割地是我的主意，靖康之难也是我与赵构一手策划的！可是我——”
     顾惜朝突然停下，朝西侧的树林射去杀气溢满的目光，“是自己出来，还是要在下用神哭小斧逼出来。”
     一阵窸窣之响后，一个身材高大却有些老态佝偻的身影走了出来。不一会儿他的身后跟出一队暗影死卫。
     完颜晟拍掌大笑，“好戏！”
     戚少商提剑就要上前，却被顾惜朝一把拉住。
     “皇上好兴致，大半夜的还出来闲情散步。”
     完颜晟倒没有理会顾惜朝刺耳的话语，他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戚少商。
     “久仰大名的神龙将军！将军果然是一排英雄气概。”
     戚少商握着龙魂的手开始微微发颤。那股魔性的力量又源源不断地涌了上来。魔性瞬间控制冲散了他的理智！
     破空一声龙吟！强劲的剑气震开了掩护在完颜晟前的两个死卫，凌冽的剑锋直指完颜晟的眉心！
     “乒”的一声逆水寒出手，两剑相击。电光火石之间，两人飞开数尺，戚少商握剑站定，顾惜朝后退几部稳下，逆水寒直插入地。
     “保护九皇子！”完颜晟一声令下，暗影死卫群攻而上，袭击戚少商。
     剑光凌凌，鲜血四溅。
     “不准动手！”顾惜朝拔出逆水寒冲上前去。
     戚少商杀红了眼，毫无理智，见人就杀。
     看着戚少商挥舞着龙魂，杀招接二连三使出，完颜晟急忙喊：“给朕杀！杀戚少商者朕封其为大金勇士！重重有赏！”
     顾惜朝一剑过去，替戚少商连杀七人。神哭小斧破空飞旋一转回来，又是几人人头落地。
     突然后背一阵寒气，顾惜朝只觉得左肩一阵剧痛。他难以置信的回头，“大当家的，你竟然。。。。。。”。未说完的话被伤口的疼痛淹没，哽在喉间。
     戚少商一声怒吼，一腿扫向顾惜朝，顾惜朝向后一个翻身险险避过，还没落地站定，戚少商又是一剑劈天盖地袭下，顾惜朝躲闪不及，亦无路可退，他下意识的侧过头紧闭上了眼。
     “少商！”这一声呼喊像是费劲他全身力气。
     龙魂避开了顾惜朝的颈，往外偏去。只有他的几缕乌发被锐利的剑气削去，飘然落地。
     顾惜朝睁开眼，戚少商正死死盯着他脖子上的齿痕。那是他咬的。
     动了动唇，龙魂剑掉落在地，“惜朝。。。。。。”
     顾惜朝喘着气，左肩上的伤口还在淌血，整个左袖都已被染红，他顾不得止血，趁戚少商清醒的霎那，一指点住了他的穴道。
     完颜晟见局势暂时稳定了下来，暗自舒了口气，在心里偷笑了起来。他慢慢踱步到顾惜朝身边，瞟了一眼顾惜朝的伤口，三思之后便唤人去传随军的御医。
     “朝儿。如今你身份已经截然不同往日。你是大金的九皇子，更是要继承朕点的皇位的。”
     “。。。。。。皇上欲备怎样？”顾惜朝寒着脸问。
     “你与戚少商成亲之事本就是荒唐。古往今来，哪有男子成婚的。更何况，现今金与宋的情况。。。。。。”完颜晟按了按眉心，故作左右为难，语气却是强权威严，“皇儿应该知道怎做吧。”
     完全清醒过来的戚少商，不动声色，正全力冲击着穴位。惜朝受伤了！他怎么受伤了？为何他出手点穴会带着强劲的内力！难道他武功恢复了？为什么他又成了皇子？为什么？难道。。。。。。不！不！我应该相信他的！我一定要信他的。。。。。。
     顾惜朝回过头，深深地看了戚少商一眼。大当家的，我。。。。。。
     他再转头，重新面对完颜晟。“皇上，你知道，成亲那件事全拜耶律延禧所赐，惜朝当时是迫不得已。我对戚少商，从始至终只有恨。他一直挡着我的路，我恨得不得他死。何况，金人与宋人本就势不两立。”
     完颜晟边听边细瞧着顾惜朝的表情，试图从他脸上发觉出什么违心的神色。可是顾惜朝，一脸平静。
     戚少商听着他的话，字字锥心。他动不得，也说不出一句话，面无血色，也毫无表情，眼里空洞一片。
     当戚少商反应过来，逆水寒已经穿进他的腹部。他一点也没觉得痛。一点也不痛。
     一个微笑，鱼尾似地游过他的眼眉。
     “惜朝。。。。。。我想带你回去。跟我回去好不好？华年在等我们。”他伸手想抚摸他的脸，可惜已没有力气，“富贵荣华如浮云，转瞬如烟散，唯愿伴君看河山。”
     他将一切情绪藏的滴水不漏。抽出逆水寒，看着戚少商捂腹倒地。
     几名死卫上前检验，“皇上，死了。”完颜晟看着这一切笑了。
     随军的御医也赶到了，顾惜朝无声地闭上眼，流血过多昏了过去。御医们赶紧将他抬进房中。逆水寒被他紧握在手，御医们怎么都取不下，只好任由他握着。
     “皇上，这人怎么办？”
     完颜晟眯起着眼，微笑着道，“丢出城去，随便埋了。”
     这时，一名死卫匆匆跑来。
     “启禀皇上！方小侯爷死了！”
     “什么？怎么死的？”
     “被人刺杀。”
     “何人？”
     “四大名捕之首的无情。”
     “抓着了吗？”
     “现关在太原府死牢。”死卫没有说，那是因为无情根本就没有要逃。
     完颜晟沉思半天，还是没搞清这算个什么事。他想了想，先去稳住顾惜朝要紧。反正人也抓着了，跑是跑不掉了。
     “加紧看守。此事先勿声张。”
     听到声响，方应看一把抓起枕边的血河，从床上起身。
     他闻到了他身上的味道。欣喜地唤了一声。“崖余！”
     房内的红烛被燃起，房间亮了起来。
     “崖余！”方应看丢下血河，上前搂住了无情，“你怎么会来？”
     没有回答。
     方应看迟疑地后退几步，看清了无情的脸色，平静地怪异。
     “崖余你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帮我泡一杯柚子茶好吗？”无情硬生生地扯出一个微笑。
     片刻之后，一杯暖暖地柚子茶握入无情手中。
     方应看没有再问他。
     无情也没有说话。
     两个人静静地坐着。无情一口一口喝着柚子茶，只觉的一片深深地苦涩。
     你又骗了我，你又负了我。
     情人泪已经对准了方应看。只要机关一动，一切都可以结束了。
     方应看也感觉到了杀气。可是坐在他对面的是他心爱之人，他们是彼此相爱的。方应看固执地没有回身复取血河神剑。
     方应看在赌。
     可是他输了。
     情人泪刺入他的胸。
     茶杯掉在地上，碎了一地的白瓷渣子。
     血先是一滴两滴的滴落，接着是流淌下来，然后随着心跳一股一股地涌出。
     “崖余。。。。。。”
     荏苒华歇梦，我等你与我携手。
     崖余你忘了吗？你说过的话。
     我爱你至死方休。
     你爱过我吗成崖余？
     你爱过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