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1章 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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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如梭,岁月如电。不得不套用这样老套的成语,一转眼,已是过了三年,掰着指头算算,本人已经在这个世界带了将近快五年了,五岁啊,是上学堂读书的年纪了,真不知道杨庭会拿我这个多余的孩子怎么办呢?真期待他对于我这个活了五年的意外的补救行动啊。
虽然现在楼挽月仍稳坐在第三夫人的位置上,打理内院事务,但是现在最得宠的却是三个月前从摘星楼来的清烟公子。
真是,这摘星楼和挽月楼可是一对死对头,想想也是,这一家是倌院,一个是妓楼,偏生做的都是皮相生意,又开在一条街上相互紧紧地挨靠着,能不抢来抢去的就奇怪了。这不,这挽月楼出了个楼挽月,这摘星楼就偏要出个这个什么清烟公子,送到杨府和楼挽月一较高下。
这么想着,手中飞快地研着墨的我发现砚台的墨汁又凝结起来了,无奈之下只好拿出许久未曾练习过的琴,无聊地拨弄起来,抬头看向窗户外边,发现窗外一片白亮的光射了进来,寒气透过棉袄从领口钻入,冷得我经不住打了个寒颤。
吱呀一声,小桃推门而入,看到我便道:“小少爷在练琴呢,快别练了,出来瞧瞧,外头下雪了!”
“真的?”
“唉,别急啊,天可冷了,多添件衣服再出去。”
还不待小桃说完,我便惊喜地抛下手中的物件儿,急急忙忙地冲出了房门,只见冷风夹带着片片雪花,在院子中席卷着,树头、枝丫都充斥着小坨小坨的积雪,伸手接捧着这些上天赐予穷人的新年礼物,只觉得从掌心传来阵阵刺骨的寒意直抵脑后,天地之间俱是白茫茫的一片,远处的景物也只能看见一点点隐隐约约的影子,地上的积雪没至膝盖处,脚踩在上面不断地发出粗嘎嘎的响声,院内有一只小小的灰色的松鼠的腿被压挤的雪给埋住了,动弹不得。看着这纷纷而落的晶莹洁白的大雪,似乎连心灵也受到了洗涤,变得空明澄澈起来,心情也变得格外地好起来了,一路小跑到小松鼠旁边,把它的腿从积压的厚厚雪层中拔出,说着:“哈哈哈,你这小东西,下次别再这么笨了,被积雪夹住了。”大笑三声,只觉得通体顺畅。
突然想起那莲花池中的女鬼,不知她近况如何了,听小桃说莲花池在去年时就扩建成了一汪大湖,湖中依然种满了莲花,相互较错掩映着,花开时可好看了,湖面映着大片大片的莲花,波光粼粼的。湖畔停有数艘小舟,一艘大的画舫,供人泛舟于湖上。湖中央有一个小亭子,名为“湖心亭”,湖边只有一座桥通向湖心亭。一想到杨庭和美人在湖上赏荷,一边站着一个女鬼的画面,那场景,啧啧,真是怎么看怎么都觉得搞笑,使我不由得开始期待来年夏天了。
我趁着小桃他们各忙各的时候,偷偷溜了出来,慢悠悠地踩在院外鹅卵石铺就的小道上,朝着荷塘的方向行进着,由于是冬天,人们都呆在自己的院子里头取暖,由是,我一路走来,只是看见几个匆匆忙忙地行走着的仆役,似是为了不惊扰到主子们的休息,无声无息地就过去了,周围的雕梁画栋、假山拱门,都被白皑皑的晶莹给覆盖着,犹如人在一幅素雅的画中游览着,所有的颜色都被冲刷殆尽,只留下纯洁的白。此等景致,赏来可是别有一番趣味。
就这样东张西望着,不一会儿就到达了莲花池,不,应该说是莲花湖了,由于是冬天,湖畔堆积着一些小舟画舫,湖面上空荡荡的,无一朵莲花盛开,放眼望去,与小桃说的果然无差,真是与湖一般大得看不到另一头的湖畔,心里对于那些造湖的能工巧匠从心底不禁油然而生出一股巨大的敬佩,当真可谓是“骊山四顾,阿房一炬,当时奢侈今何处?”这,又该耗费了多少人的心血呀,心中有些微微的心痛,嘲笑自己没有要救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的伟大报复,有的只是无聊的磋叹。此时的雪还在下着,风也没有初时那么猛烈了,太阳躲藏在云朵之后,天空也变得有些灰蒙蒙的。我抱着散步时的闲散舒适的心情,在上等羊脂玉雕琢而成的长桥毫不留情地大步踏过,走进了亭内。
坐在亭内的琉璃白石方椅上,与那女子相对而坐,那女子,一如三年前一般,在荷塘的中央,改站为坐,用手里看起来半旧的不新圆润木梳一下一下地梳着满头光亮顺滑的青丝,眉宇间狠戾之气已经没有那么深重了。就这样,一人一鬼、一大一小,默默无言地开始赏起了这雪景。看着这纷扰的雪,不由得想起了这似乎是我第一次看雪啊,前世时是一个地地道道的那种南的不能再南的普通中国的南方人,家乡从未下过雪,虽去过一些南北交际的省市中长居过一段时间,但却在搬走的最后一年恰好错过了下雪的时间,在念书时,曾对张岱在《湖心亭看雪》中所描述的那番景象十分的神往,总是梦想着能见到那番浩大的奇景,这一生也能算是没有白活了,可叹的是前世处心积虑想要看雪的我,直到死也没能见到那梦中的佳景,只是在一些网站上看过摄影家们手下美丽雪景的图片,在这世的第五个年头却轻易见到了,但如今却已是物是人非了,真是造化弄人啊!
最后离开湖心亭时,雪已经彻底停了,心中不由感慨于最后的那个痴字,在这里赏雪的都是痴人哪,痴缠于过往,就如溺水之人紧紧抓着一段浮木,不愿意放手,不正是这份痴心,才使她困居于此,久久无法离开,既是同病相怜,就帮她一把吧。想于此,正步出庭外的我,蓦然回首,微微地对她笑着说:“下次再来时我能跟你聊聊吗?”她听到了,转过头黝黑明亮的眸子直直地看着我。眼中写满了惊讶,许久,就到我以为她不会开口回应我时,她才轻轻地点了点头,说:“好。”积聚着愁苦的眉,放得缓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