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章 缘悭一面—高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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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14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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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见到他是在拥挤的火车站,我们都夹杂在汹涌的人流里,只是彼此经过,我看见了他,他没有看到我。
他是个很高很帅气的男孩,小麦色的皮肤,黑曜石般的眼睛,微长、有点凌乱的头发,穿着有些旧但很干净的T恤和运动裤,很阳光很舒服很踏实的感觉。
但如果只是这样,我不会注意到他,因为我寻找的不是某个人,而是一种感觉。
很奇怪,已经三十好几了,经历了商场的厮杀和情场的风吹雨打,明明是该很实际的时候,却反而想寻求一种返璞归真的感觉,不是为了尝鲜,而是……不这样,就无法挽留我漂泊已久的心了。
很有幸,我遇到他。
临近各大高校开学的时候,火车上的人可以说是平时的一倍,检完票进站,明明时间都是很充裕的,可是大家还是莫名的匆忙,大都拎着无比沉重的行李步履蹒跚地向火车上冲。
“妈哟,你快点!紧跟着!”
前面是三口人,年迈的母亲、年轻的儿子和年幼的孩子,母亲头发花白,六十多岁的样子,儿子一副乡下人打扮,看来也是进城讨生活的,孩子大概五六岁,被爸爸抱在怀里,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儿子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提着行李,急匆匆地往前赶,上了年岁的母亲拎着大包的行李走不快,被落在后面好远。
“妈哟!不然你来你偏跟着来!你快一点嘛!”
母亲没有答话,仍然亦步亦趋艰难地跟着,单薄的汗衫后面已经湿透了。
我走在人群里,看着走得磕磕绊绊的老母亲,忽然觉得惶惑,一时间又不知道想出了什么,很茫然。思维断层?我想。
“大婶,来,我帮你拿哦,咱们不急,还有20分钟才开车呢!”
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孩走了过来,把自己的行李交了单手,边接过老母亲的行李,边微笑着安慰。
汗水湿了他额前的刘海,打湿了一双黑亮的眼睛,那笑容却是清爽明朗的,让人想起有风吹过的夏天。
我不由得跟他一样放慢了脚步,半是清醒半是愣怔地跟在后面。
到了车厢边,男孩把行李交给了那个抱孩子的年轻人,看着他和他怀里的孩子,神色是带着愤怒的严肃。
“也许你忘了,但是你要记得!二十几年前,你的妈妈也是这样抱着你上火车的!”
说完,转身走了。
我终于知道了自己惶惑的是什么——曾经的孩子长成了家长,然后将爱传达给自己的孩子,然而他却忘了,自己曾经是谁眼中的珍宝。
而那个过去让他依靠的人,已经年迈到不依靠自己就活不下去的地步,但他把她忽略了。
其实,他只需要说一句“妈,我们不着急”对方就会满足了……
呆愣了一会,再抬头,已经找不到那个男孩了,不禁有些惆怅,这样一别,怕是再也找不到了。
再见他是在方文瑶的地盘上。
那还是我第一次去学校找他,毕竟离开学校久了,已经有了一种格格不入的感觉,更何况是那只狐狸的地盘,请我去肯定没好事。
然后我就看见了他,还是一身清爽的运动装,还是那样阳光的笑脸,从方文瑶的办公室走出来,抱着一堆材料,步履匆匆、迎面走来,他没有注意到我,只是很自然地擦肩而过,我却清晰地感到有风吹过的,让我忘记了夏天。
走进方文瑶的办公室,我大大咧咧地坐下,也不说话,直接掏出烟抽着。
方文瑶则是一脸出离正常状态的怔忡,一双狐狸眼都快挤出泡泡了。
半晌,他才颇为惆怅地叹了口气,愁眉紧锁整个一东施效颦。
“你看见他了?”
“嗯,眼光不错。”
“什么意思?”
“没,只是觉得有点可惜。”
“那你的意见呢?”
“这得让我好好想想……”
“我觉得你最好什么都不要想比较好。”
“哦?为什么?”
“安全。”
“呵,你威胁我?”
他明明知道我是吃软不吃硬的人,竟然还这么说,看来真是转性了。
“不,我只是想表达我的心情。”
“唉,都十几年了,我才知道我们喜欢同一型的……”
“你!……”
“你那么有信心,难道还怕多一个对手吗?”
“你说呢?”
看那副死表情,真想上去踹他一脚。
终于,我走进了他的生活,一如自己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