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篇 第一章:转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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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死了。
我的肉体还在,还占据着这纷繁世界的一角,但我的灵魂却早已消亡了。我只有16岁,可我的心却疲惫不堪,上面布满了我这个年龄的人不应具有的皱纹,那是我对生活的感悟,也是那两个人留给我的东西。
放学后,我背着书包风风火火地跑回家,进了家门连鞋都没来得及换,一把将话筒抓起,拨了那个以前每日能拨上七八遍的号码。电话那头传来了我最熟悉的彩铃,是周杰伦的《双截棍》。周围的同学对这位小天王爱得要死,但我却对这位老兄不敢恭维,不为别的,最基本的歌词我都听不懂,还能谈上喜爱?
我正在胡思乱想,一个“喂”字将我拉回现实世界。我的语气带着几分兴奋,大声地说:“是我!”电话那头的人叫王熙,他可是我最好的朋友,一听我的声音,自然知道我是谁,他笑骂道:“他妈的!你小子今天怎么样?新学校不错吧?”我却叹了一口气,缓缓地说:“唉!还是原来的学校好啊。我真怀念原来的学校,现在这学校环境倒是不错,但我刚来,就发现这里的人都在勾心斗角,没有原来的那么纯。”
这是2003年的我,这是2003年的王熙,这是2003年的学校,这是2003年的中国,这是2003的世界……当时我上四年级,学习成绩很是一般,再加上平凡的相貌,所以在班级里只是一个平庸的小男生,甚至都找不出几个好朋友。王熙与我的处境颇为相同,再加上拥有相同的兴趣——坐着发呆,思考人生,所以我俩很快就成为了无话不谈的朋友。实际上,两个小学生坐在一起又能探讨什么人生问题呢?无非是学生为何是学生,老师为何是老师罢了,现在想想真是有些可笑。
我叫平仁,说实话这个名字真不怎么样。我刚降生到这个世界上的时候,我那满脑子奇思妙想的教授祖父给我起了个名字叫平人,希望我长大之后能做个平凡之人,不要去争名夺利,但却遭到我祖母的极力反对,她老人家认为男人就应该干出一番大事业,怎能庸庸碌碌度此一生?经过全家人的反复磋商,最终由我祖母一锤定音:就叫平仁。这样既希望赋予我仁和的性格,又使我祖父满了意,皆大欢喜。
我的父亲是一名公司职员,母亲是一名会计,两人在同一家公司,不同的是一个经常出差,一个坐办公室。今年年初,我父亲因为工作得力,被升到了总公司,还给了不少的奖金,我家里终于可以改善改善生活了,父亲问我想要什么,我毫不犹豫地说:“你就给我买一堆谈人生的书吧!”当时我父亲答应得很好,但后来我怀疑那话是否像风一样从他左耳朵进,右耳朵轻轻飘出,反正那事是没了下文,反之,他们带给我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我和你爸爸反复商量后决定……唉,还是你说吧。”母亲把球踢回给父亲,我一脸茫然地望着他们,不知道这两口子为何一大早就把我堵在被窝里,看到他们严肃的表情,似乎有什么很严重的事要发生。父亲望了一眼母亲,眼神中有几分嗔怪,可能心想得罪人的事怎么都是我来干。他叹了口气,无奈地说:“淘淘(我的小名),你在这个学校一直感觉怎么样?”这个问题很奇怪,为何今日平白无故地这样问我?难不成班主任大人给他们打电话了?
说实在的,现在的老师和家长之间,简直像亲戚一样来往频繁,老师每日能接上十多个电话,其中大多数都是家长来的,谈话的内容无非是孩子最近在学校表现如何?是否让老师操心了?学习方面还有哪些不足……其实他们也不会真的帮助孩子改掉身上的毛病,他们想听的是老师说的那句“表现挺好的,不怎么用我操心”。家长听后,心里自然像吃了蜜一样甜。但这也不是绝对的,就拿我们的老师许晓萍来说吧,别的老师是等着家长来电话,他却反其道而行之:不怕花电话费,每日都得给七八个家长打电话,这些家长的孩子大多是问题学生,每当看到手机上的来电显示是老师时,心里总会“咯噔”一下,知道自己的孩子肯定又在学校闯祸了。
我在学校属于安分守己型的,平常也不招惹谁,三四年级的孩子正是淘气的时候,但我却不像我的小名那样,也许是讲人生的书读多了的缘故吧!但我父母也接到过许晓萍的电话,那是我一年级的时候,好像是因为我给老师买鸡架,等了好久没买到,我回去对老师说卖完了,但老师后来知道并没有卖完,就给我母亲打了电话,主要谈的当然不能是鸡架的事,而是说从这件小事看出我这个孩子并不诚实。说起这事我就来气,那天中午,雪花在空中忘情地舞蹈着,真是奇冷无比,那天中午学校的营养餐味道不怎么样,许晓萍吃不下去,便动了吃鸡架的念头。抬头环顾教室,也该着我倒霉,那天我正好值日,教室里就我一个人,王熙也是值日生,可这小子当时正好洗拖布去了,倒霉的我撞上了一个倒霉的日子。
许晓萍笑眯眯地冲我招招手,那脸色看上去相当和蔼,大有慈师风范。我心里打着鼓,不知这笑容背后藏着什么。《平仁曰》(我自己根据多年人生经验仿照《论语》写的一本谈话录)曾云:“一个甜美的笑容背后,可能隐藏着一个不可告人的阴谋。”话是这么说,但我还是过去了,迎接我的是一双洁白无暇的手和一张十元人民币,我惊诧地望着她,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她却对我笑着说:“平仁,帮老师我买个鸡架。”语气令人如春风拂面,温暖的可以。事后想想,我真后悔当时接下了这十块钱,受了冻不说,事后还出力不讨好。是啊,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好人不一定有好报,恶人不一定有恶报。
扯远了,反正看到父母齐上阵的架势,我第一反应就是许晓萍肯定又给他们打电话了。但仔细想想,我最近也没有犯什么错误啊。不对!肯定是别的事!我很逃厌别人说一件事时,支支吾吾,吞吞吐吐,一点都不洒脱。“有什么话就说吧,只要不是恐怖分子把咱家炸了,没有什么事能打击到我。”父亲见我如此,长吁一口气对我说:“我和你妈决定,让你转学!”我打着哈欠的嘴一瞬之间似被凝固,我能嗅到我刚睡醒时嘴里不好的气味,但我现在已无暇他顾,我大张的嘴的含义已从单纯的哈欠变成了惊讶。
“转转转……转学?”我已经说都不会话了,这个消息的震撼程度不亚于恐怖分子来炸我家。“怎么突然想到这茬了?”我惊讶地问道,父亲耸了耸肩,说他是因为升到总公司,离现在的家比较远,来回上班不方便。“买辆车不就得了?你不是刚发的奖金吗?”我天真地这么想,父亲却开始讲起了现在的形势:有车一族已经越来越多了,现在就算有车早上如果来个交通堵塞,那上班还是得晚。再说奖金也不算太多,买了车那可就全没了!“那买房就行了?”我又不懂事地打断了父亲的话,父亲有些不耐烦了,回归到严父本色:“小孩子问这么多干什么!你现在就是好好读书,将来考上一个好的大学,其他是家长的事,不该问的就别问!”
这就是中国孩子的悲哀,在青春期到来之前,父母永远是自己的**,主宰着生活,主宰着命运,至于青春期以后那另说。
“那……转到哪呀?”我的声音中已带有哭腔,说实话,我挺委屈的,我在这个小学呆了两年半,虽说学习成绩一般,但一直表现还是不错的。这个学校环境不错,地理位置也好,立即还比较近,走路十分钟也就到了。我对老师许晓萍虽然有些意见,但不得不承认,他的语文和数学教的还是不错的,毕竟他也算是我人生中的第一位老师吧。再加上还有王熙这样的好朋友,我是真不舍得走。到了新的学校人生地不熟的,一切都得从头来过。
父亲可不管那么多,他语重心长地对我说:“爸爸妈妈是不会害你的,你想想,我们会把你往不好的学校送吗?你可是我们的希望啊!你一定要好好读书,将来考上一个好的大学。”又来了,这是我父亲的绝对口头禅之一,他每日要是不说上五遍,我都觉得浑身难受。中国的家长就是这样,对于子女的殷切期望一定不能只用行动表达出来,口头上也是不可少的,“好好学习”这些话,我想与我同龄的人绝对没有没听过的,大多数人看到的是表面的唠叨,但又有几个人探查到那唠叨背后的焦急与期盼?
但现在已经由不得我想这么多了,因为我现在要去新的学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