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里，小茉忙碌的身影在锅碗瓢盆不时发出的撞击声里来来回回，忙得有些不可开交。小天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看着此时的小茉，心中便莫名地多了些许温暖。
    不知道为什么，当他开门看到她的那一瞬间，突然就有了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似乎她的到来，为他带来了真正的除夕，带来了真正的团圆，总之，看到她的那一秒钟，他的世界突然一下子明朗起来，之前的压抑和孤寂一哄而散，在他们相视一笑的刹那间烟消云散。
    想到这些，他的嘴角忍不住扬起一道迷人的弧线，灿烂如同童话里王子完美得足以颠倒众生的笑脸……
    然而，不久之后，当他看到站在开着的水龙头前突然失神发呆的小茉，脸上的笑容便在这一刻冷却下来，之前的快乐便也不再那么生动鲜活得纯粹了……
    他轻轻地走过去，帮小茉拧紧了已经开了好久的水龙头；这时，她才从之前怔怔的状态恢复过来，于是马上给了他一个仓促的笑脸。那个强装出来的笑脸伪装得并不美好，他很轻易地就看出了藏匿其中的苦涩，可是，他却没有揭穿她，只是回报给她一个同样并不真实的笑脸……
    “快好了吗？”他不动声色地问着她，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不知道。
    “马上就好了！”她的伪装更为精彩，甜美的笑容真实得无懈可击，“你先去收拾一下餐桌吧！”
    他点了点头，走出了厨房；回到客厅里的时候，他忍不住回过头去，出现在眼里的，又是她之前那张皱着眉头、心事重重的脸……
    不一会儿，当两人面对着满桌子丰盛而美味的菜肴相对而坐时，小茉终于露出了明净的笑脸。
    “看着这么多好吃的菜，连我自己都很佩服自己呢！来，小天，我们先干一杯！”说着，她拿起放在桌子一边的可乐，帮小天斟满了一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将杯子举到小天面前，递到了他的手里。
    小天接过来，然后和她轻轻地碰了碰杯子，接着和她同时举杯，喝下了在她看来象征着好运和快乐的可乐。
    放下杯子的时候，他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对面的小茉，想知道此时陪着他过年的她是否真正地快乐；可是，就在他刚刚抬起眼睛，将目光落在她因之前一直忙碌而微微发红的脸时，刚刚拿起筷子准备夹菜的小茉也突然抬起眼睛来，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小天。
    眼神交汇的一刹那，他竟然没有来由地红了脸……
    倒是小茉先笑了起来，接着开玩笑般地揶揄着小天说：“你干嘛老偷看我？”
    听她这么一问，小天马上慌了手脚。他急忙替自己辩解道：“我哪有偷看你啊？我只是……”
    “哦！”她心不在焉地答了一声，这才夹起了一块鸡腿，放进了小天碗里，然后说：“我还以为我脸上抹上什么东西了——真的没有抹上什么东西吗？”说着，竟然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没有！”小天摇摇头，这才轻轻地松了一口气，接着，忍不住露出了轻松的笑脸。
    “那Eric……”小天像又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提起了另一个话题；然而，刚要说下去的时候，便看到了小茉一时间马上变得僵硬的表情，于是马上聪明地住了嘴，什么都不再多问。
    小茉先是怔了怔，之后立即收拾起脸上的僵硬，继而换上了一副似乎什么都没听到的表情，接着对他笑笑，说：“我去看看饺子煮好了没有。”
    说完，站起身来，离开了餐桌，向厨房走去。
    小天看着她的背影，轻轻凝起了眉头，心中更是有一种不知道什么滋味的情绪涌上来，淹没了转瞬即逝的快乐……
    不久，当她捧着盛满饺子的盘子再次出现在客厅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已经舒展开了，灿烂的笑容令客厅里的灯光都显得黯淡了许多。
    “饺子好了！”她欢快地喊着，同时将其中的一盘放在了小天的面前，又将另一盘放到了自己面前，然后在椅子上坐下来，拿起筷子夹了一个放进嘴巴里，一边用手扇着热气，一边嚷着：“真好吃！太香了！”
    小天看着她，却怎么也笑不出来——此时的她，是真的开心吗？她为什么不肯将自己的不快痛痛快快地说出来？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在自己面前总是摆出一副伪装的笑脸……
    “小天，你怎么不尝尝啊？”她奇怪地看着小天，笑着问他。
    他抬起头来看向她，一言不发，接着，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你怎么了？”她收起脸上的微笑，有些担心的看着他，问道。
    “这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
    “问我？什么意思啊？我不懂……”她疑惑地看着他，不明就里。
    “你今晚真的很开心很快乐吗？”
    她脸上的表情马上变得有些不太自然了，不过很快，她又笑了出来：“你在说什么呢？我当然很开心……”
    “你和Eric之间到底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吗？”他不理会她刻意的笑意，而是直截了当地问她。
    果然，小茉脸上出现了最真实的落寞。她也轻轻地放下了筷子，然后抬起头来看着小天，点了点头，回答他说：“对，我们之间是出了一点儿小小的误会——”然后，却又自欺欺人地笑了，“不过，我相信，这对我们之间的关系没有任何影响！”
    小天看着她，好久，才又问道：“是因为你要陪我……”
    “这与你没有任何关系！”她马上打断了他的话。
    “这个时候，你本应和他在一起的！”
    “小天……”小茉低下了头，“可是，我应该留在这里陪你！”
    小天摇着头苦笑了一下：“傻瓜，你肯定会后悔的……”
    “我决不后悔！”她打断了他，接着，抬起头来，看着他，对他露出了最苍白无力的笑脸。
    “你是觉得之前我曾陪你一起度过除夕，所以才……”
    “你不要这样说，小天！”她又再次打断了他的话，“这是我的选择，与之前的所有事情都没有任何关系！”
    小天又苦笑了一下，接着爱怜地看着她，轻声对她说道：“我从没想过要你偿还什么，你根本不必这样为难自己……”
    她低头看着眼前已经有些发凉的饭菜，不久，突然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小天被她突如其来的笑声弄得有些担心，于是紧张地问道。
    “小天，你知道吗？”她忍住了笑，然后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小天，很认真地对他说：“你总是这么善良，总是这样替别人着想，所以，我当初才会情不自禁地喜欢上你……”
    小天听着她的话，瞬间大脑一片空白，好久都没有反应，只是脸早已红得发烫……
    “可是，我这次留下来，并不完全只是为你……”她没有理会小天的尴尬，而是继续说道：“大部分原因，其实是为了我自己：我早已习惯了每次过年的时候身边有你陪伴，和我一起度过一年之中的最后一个夜晚，又一起迎接新一年的第一天，这种感觉真的很亲切——正是因为对于这种亲切的依赖，所以，我才留了下来，和你一起过年。我这样说，你是不是觉得我真的很自私呢？可是，这的确就是理由……”
    小天听到这里，才有些释然，之前心中堵得满满的愧疚感也逐渐消退殆尽了；
    只是，一想到小茉刚才所说的话，他又忍不住有些失神，看着小茉的时候，也多了一些尴尬——
    她之前真的又说了，她曾喜欢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