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云扬 第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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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赵敖第三次满面铁青的来到大帐却又一言不发后,越振宣便看出了众将对自己的态度确实正开始变得越来越疏离。
终于有一天,勒川军了最有智慧、最有口才、最有胆识、最有计谋的金胜方金军师在众将的一再恳求下去找到了越振宣。
刚进大帐,金胜方就发现越振宣正随意地坐在一张硬榻上研究自古至今的文献卷宗。
他的神情极为专注,脸部两侧的长发被服帖地拢在耳边,剑眉星目,一对墨瞳在朝阳的映饰下流淌出深藏不漏的光芒,虽然只是穿着一件简单的黑色外袍,但整个人看起来却是英武得是旁人不敢妄自品谈。
越振宣自小耳聪目明,听到门口有些动静便抬起了头来,一看是金胜方,便笑说道:“怎么,难道圣上新派来的厨子手艺差到竟然让金军师亲自来找本相理论来?”
金胜方拜礼后道:“末将岂敢挑剔圣上眼光,只是怕丞相会有所不习惯罢了。”
越振宣不悦:“同时爹生娘养,命各一条,本相又怎会搞那些特殊!”而后又挂上一抹意味深长的浅笑,“金军师一向语出得体,今天这话,是不是另有所指?”
金胜方对那问题不为所动,继续说道:“越丞相出身名门,定是身娇尊贵,与我等粗人又怎会相同。”
“既是这样,那金军师认为,本相应该怎样‘娇贵’才是正常呢?”越振宣往硬榻上一倚,玩笑般问道。
金胜方脸色明显一变,“末将家贫,未曾享过荣华,而末将的官职是靠真才实学打拼而来,所以也从不敢仗官自傲。对于丞相的问题,恕末将不能回答!”
越振宣听得心中怒气蹿升:好你个金胜方,明着表示自己清廉,暗里却是讽刺本相爷骄奢!我对你愈加容忍,你还真就把我当成一脑子浆糊了!
明明心中恼怒不已,他却硬是在嘴角勾起一个诡异的笑容。他俯身拿起案上的毛笔,龙飞凤舞地在纸上写下几行大字,弹指一挥,那纸张飘飘荡荡落到了金胜方面前。
金胜方略感疑惑地捡起地上的纸,只见上面写着“楠木毡案,鸂鶒木香几、蝶几,红木宝椅、圈椅,紫檀木闷户橱”等十几种名贵家具,他不禁开口问道:“丞相这是何意?”
越振宣一挑眉,“就按这纸上所写把本相的大帐装饰起来!”
金胜方一惊,颤抖着伸出手指向卧榻上的越振宣,怒道:“妄我勒川众将如此信任与你,没想到你真的是如此为人!”
越振宣反笑出声来,“不是金军师说的‘本相身娇尊贵’,现在怎么又成‘如此为人’了呢?”
金胜方平素自认为有一口好口才,但今日在越振宣面前,却也只剩下了无已言辩。
越振宣收起笑意,表情严肃的站起来,沉声道:“金军师稍安勿躁,本相知你究竟是为何而来。如果你想知道此事的真相,就请到屏风后回避片刻,过一会,本相自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金胜方别无他法,挪动步子走到了屏风后面。
越振宣重新坐下,然后传人唤来了随行的将军郝亦台。
官大一级压死人,所以,就算郝亦台此刻正兴奋地躺在床上打着滚,却还仍要到越振宣的大帐里来。
他刚一进帐,就毕恭毕敬的行礼道:“下官参见越丞相!”
越振宣摆摆手,“郝将军不必多礼,快请起吧!”
郝亦台诺了声,十分熟络地上前几步问道:“不知相爷召下官前来所为何事?”
越振宣一捻耳边的一缕缀发,似笑非笑,“本相可是为特地好好谢谢郝丞相的啊!”
“啊?”郝亦台微微一愣,“恕下官愚昧,不知相爷这话指的是…”
越振宣哈哈一笑,说道:“郝将军为本相如此破费,本相又岂能不好好感谢一番!”
郝亦台心中一惊,但瞧见越振宣面上并无愠色,那颗欲跳出的心又落了下去。
好歹也是经历过风雨的老将,这点问题还不足以扰乱他的心神,只见他一躬身,露出一副坦然的表情,“既然丞相已经知道,那下官也只能实话实说。按军中的规矩,这新来的将领要想安抚军心,就必须要破点财,打点好手下的各位副将。而越老丞相在相爷出行以前就叮嘱过下官,一定要好生照顾相爷,所以下官才自作聪明,替相爷在各位将军那里送去了一点心意。”
“那可真是有劳郝将军的一片苦心了!”越振宣说着站起身,拿起桌上的一个信封走到了郝亦台面前。他把信封折起放在手心中,待走近,才亲手塞进了郝亦台的衣服夹层内。
“这点小意思,就权当本相对郝将军的谢礼了。”
郝亦台当然知道这衣服里的那几张薄纸是什么,心里大喜后又不禁为自己那天衣无缝的计策赞叹一番。
他心满意足的拍拍胸前,眉眼皆笑,“那就谢相爷赏了,下官告退!”
既然把他叫来,越振宣又怎会让他如此轻易离开。
“郝将军留步!本相还没有好好褒奖你一番,你怎么就着急离开呢?”说话间,嘴角轻挑,流露出一种指意不明的笑意来。
“哪敢,哪敢!”郝亦台连忙陪笑,“相爷的褒奖下官又怎能不高兴的听啊!”
“这才对了。”越振宣点点头,走回了榻前。
郝亦台表面奉承,背地里却已经埋怨起了越振宣的多事。想自己贵为大显的三品大将,什么阿谀奉承的话没有听过,还会稀罕你那一两句无用的褒奖?让人笑掉大牙!
正当郝亦台神游太虚,幻想着以后要怎么整治越振宣时,那厢的褒奖之语已经传来。
越振宣拂好衣摆正姿坐在卧榻上,对下面的郝亦台说道:“郝将军处事有道,只那份足智多谋就让本相尤为佩服啊!”
郝亦台绽开笑容,“相爷的夸奖,下官可是千万不敢刚啊!”
“不敢?”越振宣一声冷笑,忽的怒喝一声,“你还有什么不敢!”
他脸色一变,刚才的笑颜骤冷,连那双暖色的瞳眸都在刹那间变得凌厉起来,“郝亦台,你南征北战多次,定知这军场不若官场,最憎恶的便是以金钱之利诱人!”
“但你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打着本相的旗号四处以钱财贿赂他人,好让勒川军上下都认为本相只是一个靠钱财收买人心的小人!而如此一来,这军心必定会疏离于我,那样到时你便可以大展仁义之态,坐稳这大军统领之职!”
“你说本相这话,到底是对,还是不对!”
郝亦台吓得脸色一白,跪倒在地连连磕头,“相爷、相爷息怒!下官可是受越老丞相之托照顾相爷的,又怎会害您呢!”
不提这还好,一提这话,越振宣的目光又降了几分,他冷哼一声,“受越老丞相之托?这话你也有胆量说得出口!在行军之前,他千叮咛万嘱咐地告诉我第一个要防的人就是你啊,郝、亦、台!”
郝亦台登时面若死灰,瘫倒在地。
“可你怎么会知道…怎么会知道这军中的忌讳呢?”
“本相自幼便与三军都监交好,你以为我会不知?郝亦台,你太高估自己那点斤两了!”
他嘴角牵起一丝冷笑,周身涌起一种不可违抗的威严。
“来人——”
“不可以!”郝亦台抬声止断,他颤颤巍巍的支起身子,准备殊死一搏。
“越振宣,你不能动我!我是圣上特选的随行将军,只有圣上才可以定我的罪!”
“哈哈哈———!”越振宣突然大笑起来,那笑声似有震慑百里之威,使人不寒而栗。
“仅凭你以下犯上当然不能由我来定罪,但如果是通敌卖国呢?”
郝亦台一怔,大叫起来,“什么通敌卖国!我郝亦台什么时候做过这种事!”
“没有?那你怀中的信函又是什么!”
信函?!
郝亦台抖动的双手从怀中扯出那张薄纸,却见那信上明明白白的写着“三国军统领敬,郝亦台将军亲函”几个大字!
“这……这……这信……”
越振宣冷声高喝,“经本相查明,随行将军郝亦台与敌国私通信函,通敌卖国,证据确凿!来人,把此人拖出去,斩首示众,已敬国威!”
“不是我!是你把这封信交给我的!是你诬陷我的!是你!”郝亦台嘶吼着挥舞着双手,那力道几乎欲想把越振宣扯碎,无边的绝望与愤恨滚滚袭来,直到被随后而来的士卒硬生生地拖出大帐,他也没有停止那近乎自虐的嚎叫声,“越振宣,你是魔鬼!你不是人!不是人————”
随后,一声凄厉的惨叫伴随着铁刃的呼啸声骤起,骤停…
越振宣缓缓坐回卧榻,对屏风后冷冷唤了一声,“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