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零落  第二十一章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9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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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城。
    东宫。
    红门半开,从诺大的主殿内,断断续续传出女子的啼哭之声。
    殿内的宫女太监路过此地时,无一不放轻脚步,屏气敛声。生怕弄出半点声响,让主子把罪怪在自己头上。
    “哎,这种日子还真不是人过的啊!”一个刚从殿门处通过的大太监忍不住抱怨了句。
    旁边一行的小太监附和了声,“是啊!但咱们还算不错了,只要不做错事,说错话,就惹不到什么麻烦。再看那些侧妃,太子在别处受了堵,却拿了她们撒气。”
    大太监一瞪双眼,“那种是轮不到咱们管!现在重要的是保好咱这脑袋!”
    “呵,人命不同啊!”小太监自嘲的笑了声,“你看人家越、丞相,天人相助、大难不死,不仅抢足了风头,还受赏了那两匹什么驰什么的宝马!你看出没,太子生气啊,可能还不仅是因为输了,有可能啊,就是因为那越丞相!”
    “谁说不是呢!以前咱都没在意他,这次倒好,长眼的都看得出,这个人,根本就不是寻常人!”
    “哎,换做咱啊……一百个脑袋都不够砍得!”
    “呸!就咱这贱命,掉脑袋都轮不上咱!”
    旁边的人听着,抿嘴呵笑,恍地抬起了头。这一看不打紧,惊得两只眼珠差点夺眶而出——
    “皇上!”
    大太监也吓了一激灵,“皇上?!”
    刘琰冷着脸看着面前打着颤跪倒在地的两人。
    刚才的对话他虽然没听完全,但也听得十分真切,按他平日的习惯,此二人定是十死无生。但今天,情况却不大相同。
    跪在地上等死的二人只感觉一阵轻风掠过,笼罩在头顶的那片阴影也在同一时间忽然消失。于是,二人一同抬头偷瞄…。
    阔步前行的裛阳帝刹那间听到了身后传来了喜极而泣的失声痛哭。
    东宫的大殿外。裛阳帝刚进门,入眼的却是满屋的狼藉。
    皱眉,怒喝“太子,你这样成何体统!”
    太子泣声走到裛阳帝面前,“父皇,儿臣简直无颜再面对您啊!”
    “胜败乃兵家常事!只输了场比赛就颓废成这个样子,以后臻怎能放心把这江山托付给你!”
    一语点中太子软处,“可是儿臣实在看不下那越振宣。。。”
    “贺儿!”裛阳帝张口喝断,“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当好这个太子!至于越振轩,为父自有安排。。。”
    端瑞七年,七月初七。
    慈安殿内,落红飞花。
    乔泠傲安坐在那棵古树下,望着眼前接天连日的繁茂桃花。青丝锦缎,雪袍流华,素雅的单色间却又落着似血的嫣然。一脸淡漠的表情,兀谐世事,眉宇微皱,双眸静然,周身始上,有如静雅介兰。
    慈安殿外,刚去到越府送信归来的琉璃踌躇半刻,终还是推开了面前的门。
    一声轻语空灵传来,“信送到了?”
    琉璃也不抬眼,只是抿着嘴点了点头。
    乔泠傲并没有转头,却已猜出了她此刻的表情。
    平静问道“出了什么事吗?”
    琉璃丫头犹犹豫豫,而后狠下心——
    “小越相爷今天,好像不会来了。”
    手边繁华刹那坠落,迷乱了那场风烟梦寐的流年……
    大显那金碧辉煌的朝堂之上,一片肃穆谨严。
    昨日快马来报,道有三个蛮夷小国冒然来犯,勒川边境告急!
    此消息一出,立即有数名大将主动请旨,欲上阵杀敌。
    但奇怪的事是,无论是谁的请旨,都被裛阳帝一一出声喝回。
    “出兵伐敌固然重要,但对此事刨根究底,却是要想出办法防止那些小国再来侵犯!”裛阳帝说完,又看下堂下群臣,“各位爱卿认为朕说得可有道理?”
    堂下一班人等皆作恍然大悟状,连声高呼“皇上圣明!”
    裛阳帝知时机已到,于是接说道,“可是一时间要想出个安邦大计也确实有些为难。对了,前几日越右相提的振兴边塞那条建议,朕倒觉得十分可行!来,越爱卿,把你的想法说说吧!”
    被点到名的越振宣微微扬头,忽然有一种被算计了的感觉。
    他回答得字字铿锵:“臣以为,勒川城自大显建立以来就为易攻不易守之地,但正因为这样才之所以会变成一座荒城。所以,如果大显能出兵镇守,再加上适当的促进勒川城的贸易繁盛,把勒川城以另一种方式稳定下来,才是长远之计。”
    裛阳帝点点头,一派和蔼可亲的神情。他叹道:“果然是江山才人辈出啊!既然越爱卿这样说,那朕也就务必应该找一位可以担当次重任的年轻人啊!”裛阳帝故意把年轻人读的重了几分。
    犹如一颗小石子落入了湖面,看似平静的朝堂下,暗中波澜顿生。
    老一辈的将领纷纷自愿请命上前。
    ——宁愿自己老死在那穷荒之地,也不愿看到这份苦差落到后人的身上。
    勒川城,真的实在是,不可能繁荣的起来啊……
    越振宣隐忍住投袂而起的欲望,微微地攥紧了双拳。
    自己的一份提议,又怎能害了他人!
    裛阳帝却似乎执意如此,“爱卿们的心意朕领了,但这江山,终究还是要交给他们年轻人来打理!”话落。扫眼看下堂间,忽的一语道出:“启俊扬位及三军都监,年少有为,倒是不二的人选啊!”
    一声出震天憾地,波澜涌出!
    连一向镇定自若的启老将军都不由身形一震,险些跪倒堂中。
    越振宣只觉头顶惊雷炸响,簌簌的灰烬湮灭了曾经的刹那豪情!
    “微尘的提议还有待商议,请皇上务必三思!”
    裛阳帝不悦道:“这个提议适合非常,爱卿不必如此谦虚!”而后从容的微微一笑,口气一变:“不过这个征战的人选,朕只是粗略的挑了一下。如果哪位爱卿有更好的人选,早朝后倒可以单独和朕商议。”
    单独商议……仅仅四个字就足以让越振宣甘愿踏上那条不归之路!
    越老丞相苦苦劝说,几近哀求:“宣儿啊!咱们大显人才济济,为何偏偏是你要去逞那份强啊!”
    “爹知道那是你的提议,可是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去送死啊!”
    “爹宁可不要那份所谓的‘高风亮节’!爹只要你能活着回去看见你娘啊……”
    挥泪下,孝义不能两全!
    这一次他不去,是害了挚友,下次…他苦笑,谁敢肯定害的就不是家人……
    明知道这是一个为他而设的万丈深渊,他也只能奋不顾身的跃下去!
    他转过头,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了句:“希望爹能原谅孩儿自私这一回…”
    一切杂声在此刻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静视着,这个身形还有些单薄的十七岁少年,以一身漆夜的黑色华袍,衬起了钢一般坚毅孤傲的脊梁!
    朝堂之上,只剩下了皇帝与越振宣二人。
    “真不料越右相竟然会来。”
    “国家社稷,匹夫有责,臣越振宣又岂能尸位素餐!”
    “勒川城的荒凉众所周知,越右相可真是自愿前去?”
    “是。”
    抛掉任何反悔的机会,坚定一声,斗转不移:“是!”
    裛阳帝大笑道:“不愧是我大显的儿郎!”随即从桌上取下圣旨,放到了越振宣的面前,“既然越右相有如此报国之心,那朕也不好再推辞!朕命你带领二十万精兵前去勒川城,一则击败敌军,二则朕要你为国效力,镇守勒川城!——直到,它如卿所说的‘真正稳定下来’那日!”
    “臣,令旨、谢恩!”
    朝堂的朱红大门高启,越振宣手握那卷明黄色的刺眼圣旨徐徐走出。
    所有人都急于窥视在如此重命下,一个孩子会作何表现。
    却见他面色如故,神情如故,看不出与他日有丝毫不同。
    目光汇集于一身,越振宣却若似无觉。
    他只是喃喃了一词——明日,明日启程。
    刚迈进家门,越老丞相便出了正厅朝他走了过来。
    越振宣顺着父亲的目光看向手中的圣旨,苍白轻笑,“爹,恕孩儿不能尽孝了…”
    越老丞相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叹了口气,把一个信封递了过去,“你的事已经传到了街头巷尾,爹也没有什么说的。这封信不知是哪家小姐让丫鬟送来的,爹先替你收了,我把该说的都让那丫鬟传了,无论是谁,也别耽误了人家。”
    越振宣疑惑的拆开了那封无名来信。
    却不料滑出来的,竟是一支桃花!
    无字无画,只有一支嫣然桃花……
    圣旨令下,临危请缨。他不怕荒城贫瘠,民生缺乏,他更不怕迎战沙场,马革裹尸!
    他怕只怕,此生,就这样错过了他。。。
    他应了这一场金戈铁马,
    却终负了那相约的七夕桃花…
    那是一场何其绝望的花开,带着越振宣的苍凉与无奈,奔向了一场不可预知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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