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零落 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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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瑞七年七月,汉域王子玛尔勒兄弟正是入京。
虽明知此二人究竟为何而来,但裛阳帝仍下令开城迎接。
一时间,皇都内外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简直给足了汉域一行人的面子。
而汉域此次也并没有空手而来,不仅带来了众多名贵珍宝,更是亲自赠上了两匹传说中能日行千里,昼夜不歇的天驰宝马。
就算明显知晓双方的意图,但在礼数上却没有一分一毫的含糊与怠慢,在虚伪的奉承对方的同时又竭尽所能显耀本国的繁盛与威严。
不得不说,这两个国家能发展成如今这样首屈一指的大国也绝不是什么偶然!
而伴随这二人的第一次进京,一场持续了整整两代人的惨烈战争也悄悄拉开了序幕……
待双方互行拜国大礼之后,两行人一同登上了皇家围场内的风雨楼。
风雨楼,名如其表,七重华盖,耸入云天,大有听风看雨之势。
皇帝与上宾的坐席在那风雨楼的最高层,也就是第七层。在此处凭栏俯望,整个皇家围场尽收眼底。
说是风雨楼,其实也不过是个观战台。
因为受邀为上宾,所以越振宣理所应当地坐到了第七层。
端姿坐在靠近门梯的侧席上,他的脸上挂着难得一见的冷然。
围场下兵戈操练,战鼓隆隆……
就在那一恍惚的瞬间,越振宣突然,想到了自己。曾几何时,他也有过豪言,道此生定要坐听风雨,看战场铁骑飞沙……
“升鸿门——”一声浑厚男音划破万里长空。
然后,几十个黑壮一齐用力,拉开了那扇足以遮天的镂空赤门。铁链相触,发出嘶吼般的低沉声响。
鸿门开,旭日照东方!
彼方之上,又听一声高扬,“擂鼓——告天!”
登时,十几架高鼓齐鸣!
擎天撼地、震人心神!
而那余音,悠悠扬扬,最后也全都泯灭在了那铺天盖地的鼓声之中…
第一响,蒙天恩!
第二响,振国魂!
风兮呼号,山野哀鸣!
两声彻天巨响,拔山倒树而来!
两响之后,骤然声止。
众人屏气敛息,无一人敢多一言。
帝位之上,裛阳帝扬袍起身走到栏前,剑眉锋凌,满目生威!少顷刻,只见其长臂向前一挥,高声宣道“比试,开始!”
越振宣听此话,安然起身。
离他不远的位置旁便是汉域的大王子玛尔勒的坐席。
汉域之人一向比较中原男人要魁梧几分,所以那位汉域的大王子在几张零星的坐席间显得尤为惹眼。而更为惹眼的则是他那张孔武有力的面容,不同于汉域普遍的那种“风打过”的沧桑,两道浓眉斜插入鬓,双眼是透着风驰凌厉的炯炯有神,一行一动,都是不可以估量的沉稳与睿智。
很难想象,这些语句形容的,竟是一个才刚过而立的青年。
他不语起身,正好与那楼口处的越振宣相抵擦肩。
擦肩而过的瞬间,玛尔勒暗暗耻笑。
哼,竟然派出个十七八岁的孩子来应邀,也难怪别人都说这大显无人!
人与人之间的较量被称为比武,而国与国的较量则被称为比试。
国家之间的比试规则也尤为简单:共分三局,赢两局者为胜。而比试的项目也有着统一的要求,骑射、剑术、肉搏,三项选择,缺一不可。
正如越振宣所说,这是一场武力与蛮力的抗争。
为求得尽量的公正与公平,比试的项目与对手必须要靠抽签做决定。
就在越振宣绞尽脑汁到最后不得不祈求上天时,他却仍旧抽到了那只让他退避三舍的写着“肉搏术”的那支下下签!
骑马射箭信手拈来,长剑短匕也能运用个半熟,可就是这个肉搏术…拿着那支长签,越振宣只能无力地扶额。
在旁监督的太监显然毫无眼力,竟在这种时候还嬉笑着凑上前来,“越丞相,您可真是好福气,抽中了这么一支难得的好签!”
“那还是要多谢了!”越振宣面带轻笑却答得咬牙切齿。
风萧瑟吹嚎,轰隆隆的锣鼓声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第一场,骑射。
太子跨坐马上,手持弯弓,打了头阵。
他拉弓,一剂猛射,羽箭直奔靶心而去!
眨眼之间,箭稳稳钉在了靶心。
太子扬眉,不屑哧声。
他的对手是汉域的一位年长的武将。听到太子的哧声,他只是默不作声的低头,取下了肩背的长弓。
仍冷眼哧声的太子只听耳边一声“嗖”的尖声!
转头再看那靶,竟然是不可思议般的一箭双雕!
四周响起了阵阵嘘声。
第一局,太子落败而归…
第二场,剑术。
大显的一员大将握剑入场。
他的对手是汉域的二王子玛尔南。
看到这儿,越振宣心中已经了然,自己一会要面对的对手,便只能是那个玛尔勒了…
不知是汉域有意放水还是那个二王子真的不精通于剑术,那名大将很轻易的就取得了胜利。
一胜一败,真正的输赢就在越振宣这局定了乾坤。
长袍褪下,越振宣第一次穿起了短衫。
他站在诺大的场间,抬首只有矮崖与一望无尽的青天。
卷起宽大的袍袖,他静静的等待着对手的到来。
无论他的对手是谁,他要做的只能是,赢…
突然,风雨楼传来一道莫名的惊呼!
汉域的大王子——玛尔勒,竟然在此时生了恶疾!
生了恶疾,就代表着,不能再参与任何比试…
突然在此刻生了恶疾?越振宣笑,轻笑,鄙薄的轻笑!
他蓦地一抬头,冷声喝道,“恶疾?哼,汉域究竟把我大显当成了什么!”说罢,即欲离场。
而就在此时,对面缓缓走出来一个人,一个穿着黑色劲装的蒙面男人。
他走到了越振宣面前,微微地一点头,闷声道,“我,是代替王子前来的。”
越振宣皱眉。
“失礼了!”那男子说话间忽然朝他紧凑了过来
而就在越振宣下意识晃身躲避时,那名男子猛然从腰间拔出了一把匕首,直直的刺向了他的要害!
手中根本无物可以抵挡,躲闪都已不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越振宣突然听到百里之外传来一声凌厉破音!
而在这声响起的同时,面前欲加行刺之人忽然间痛呼着跪倒于地,殷红的鲜血争先恐后地从他的双腿中奔涌而出……
这一切来得之快,使在场的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来人啊!快来人啊!护驾…”风雨楼上传来太子近乎歇斯底里的叫喊,然后各路士兵伴着嘈杂的脚步声纷纷涌向了楼中。
整个皇家围场登时变得烦乱不堪,众位平时不可一世的官员作鸟兽状抱头逃窜……
一片仓惶之中,神色仍就如同往常平静的,唯独只留了一人。
越振宣冷眼瞧了瞧刺客手中那柄泛着寒光的短剑,转而抬起头看望了后方。
因为他深信,那声震天的破音,此世上,只有一人能够弹出!
寻觅间,一席纯白映入眼帘……
越振宣的双眸扬起了笑意,连原本紧绷的面容都随之暖了下来。身旁的尖声、躁动,在此刻却都化为了飘渺的虚无……
乔泠傲在短崖之顶,右手轻抚着怀中的琵琶。他的白袍刺破了白昼,周身的清冷书写着拒人千里的气息。
黄叶旋落,风打衣袍,他俯首看下…
那一刻,像极了恍若隔世的天界谪仙……
他墨瞳微抬,直直看向围场中依旧故我的越振宣。
四目相接,云海沧桑……
纵使身隔数千里、纵使身边有旁人,那眼里,也再也容不下了他人……
他说,
越振宣,我应邀前来了……
琵琶声声促,催人落马鞍。
乔泠傲一边抚着怀中的琵琶,一边看着远处的越振宣牵着一匹赤色骏马朝这里慢慢走来。
一片黄昏的金色与嫣红中,他与他身旁的那抹赤红,映住了如血色般的残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