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妈妈稀里糊涂地听二儿子说几句，渐渐听懂了儿子的意思，她瞪大了眼：“安学！你怎么、你怎么会有这些想法！”
    不等顾安学继续说，顾妈妈一把将他的手腕紧紧抓住：“安学，你现在、立刻、马上，把你的那些话忘掉，妈妈就当你没说过，妈妈去找你们大队长请假，你跟妈妈走。”
    说着，顾妈妈想拉顾安学往大路上走，他站在原地不动。
    顾妈妈回头看着顾安学，眼里满满的恳求，颤着嗓子着轻声说，像是怕把顾安学吓到一般：“安学，妈妈一定想办法让你回城，你跟妈妈走好不好，妈妈也不想你下乡吃苦，别犟了，好吗？”
    看着顾妈妈的样子，顾安学无奈，不用猜就知道她肯定没仔细听自己的话，误会了：“妈，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说完。”
    看着顾妈妈的样子，顾安学思索片刻，伸手抱住她：“妈，你先听我说完好不好？”
    很神奇，顾安学瘦弱的怀抱居然渐渐地让顾妈妈冷静了下来，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期间几次张嘴想说什么，最终没有出声。
    着实没想到顾妈妈会这般激动，顾安学呼唤系统：“花露水，我、呃、我妈她现在心情平复了没？唔，你能检测她的脑电波或者心跳吗？”
    一小会儿后，系统把它收集的数值告诉顾安学。
    知道顾妈妈冷静些了，顾安学将她放开，看着她的眼睛：“妈，我不是一时冲动或者出于私心，才想到那个计划。”
    “我知道，我之前一直很自私，不懂事，不考虑大家，一心想着回城，不想待在乡下，还差点犯错。”
    这里说的犯错自然是原主做的蠢事，顾安学没办法否认，他顿了顿继续说：“知道自己做了错事后我一下就想通了，国家的政策不是大家能改变的，我如果想留省城，会让家里的负担变重，我不能那么任性。”
    感觉到顾妈妈的身体变得紧绷，顾安学把手放在她肩上安抚：“我这样说不是因为我怪谁，是因为我想明白了，与其怨天尤人，弄得大家都不高兴，不如接受已发生的事实，努力让自己的生活更好。”
    “我干农活确实不行，闲暇时就一直想我能做什么，直到我无意中知道前进大队几乎每个女人都会拿亚麻织成布料，我才有了刚才说的计划。”
    “妈，你仔细想想，我的提议是符合国家政策要求的，大队牵头办属于集体的加工厂，生产出来的麻布交由供销社统一安排销售，这不是搞个人主义，更不是走资，是用正正当当的手段挣钱。”
    “其实我这段时间还在想一个问题，知识青年应该怎么建设广大农村？”
    “我觉得和我一样的知识青年到了农村，不能只埋头下地干活，不同地区的农村是不同的，我想我们应该利用我们在学校学习到的知识，结合每个地方的特色，因地制宜，更好更快地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让农民同志过上好日子。”
    “大领导说得对，广阔农村真的大有作为！”
    说到最后，顾安学不禁也心潮澎湃了起来。
    刚开始思考这些话的时候，顾安学是觉得用大义凛然的话更好说服顾妈妈，但是说着说着，他脑子里想到了他上辈子死之前所了解的农村。
    经历了几十年的发展，新一代农村虽然说不上尽善尽美，但比起现在这样缺衣少食的日子，着实令人向往。
    如果他说出来，肯定会被大家认为是在做梦，但那不是梦，是真实存在的。
    心里有了一个具象化的东西，顾安学说他的想法时情绪越发饱满。
    而且因为这点灵光，顾安学突然想到，或许系统带他来到这个世界完成任务是有意义的，他参与了这个世界的历史，他在这里做出的每一个决定，都会让这个世界往他所希望的方向发展。
    想法的变化，让他对自己所计划的事不再是完成任务的心态，他想努力让这件事顺利进行，帮到前进大队的社员甚至更多人。
    顾安学不知道的是，在他的意识空间内，一团原本没有形体的雾渐渐凝聚在一起，成了一个白团子，它欢快地蹦跶了几下，仿佛在表达着它的喜悦。
    同一时刻，顾妈妈看着顾安学。
    不知道是二儿子下乡太久了，让顾妈妈记不清他以前的模样，还是孩子在下乡后长大了，她觉得二儿子此刻的样子，像是宣传画报上描绘的那些令人崇敬的先锋、模范，他们眼里都有一种光，是希望，也是理想，让他们看上去熠熠生辉。
    不知不觉之中，顾妈妈被顾安学说服，反对的话到了嘴边被她咽下，她认真地听儿子说，跟着思考起来。
    顾安学一时激动把话得有点大，他反应过来后摸了摸鼻子，担心自己说太多起反作用。
    顾妈妈见顾安学不说话了，心想他应该是说完了，思索着开口道：“安学，你说的事需要慎重考虑。”
    担心顾安学以为自己不赞同，她赶紧解释：“妈妈不是反对你做自己想做的事，妈妈只是不希望你出事，你明白吗？”
    “妈妈很高兴你主动想做事，如果成功的话，你的计划会让前进大队的社员们过得比之前更好。”
    “不过你得知道，以集体的名义办加工厂不是一件小事，不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需要做很多的准备，会遇到很多困难，你别急。”
    顾妈妈说得很慢，一边说一边看顾安学，担心自己万一说错了什么会让儿子难过。
    谁知道顾安学很理解地点头：“妈，我知道的，我不着急，我昨天已经找大队长说了一点想法，还没有同他详谈，想要真正着手做至少要等春耕之后，大家现在没时间。”
    顾妈妈听着儿子的话嘴角抽了抽，都找大队长谈过了还不着急？难怪自己刚才一见到他们大队长，大队长对自己欲言又止。
    想了想，顾安学目光灼灼地看向顾妈妈：“妈，我之前是打算先让婶子收集些往年做好的麻布，然后去找供销社想法子开证明，既然你来了，我想我不仅可以去供销社，还能去县城的制衣厂试试，只要解决销路，大队的加工厂办起来绝对没问题。”
    顾安学有这个自信，是因为顾妈妈是省城制衣厂的员工，只要用好这一点，至少能见到一位清昌县制衣厂的小领导，见上了总能想到办法卖出去亚麻布。
    “安学，要不还是等妈妈回去和你爸爸商量一下？”舔了舔嘴唇，顾妈妈犹豫地开口。
    她只是制衣厂的普通员工，而且已经退休了，她觉得自己可能做不到儿子想的事。
    顾妈妈的态度在顾安学的预料之中，他没有失落，只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妈，那你是回去找爸商量，还是打电话商量？”
    “我……”顾妈妈准备说回去商量，毕竟打电话太贵了，这件事三两句话说不明白，回去说更好。
    但她猛地想到，她这一次来找顾安学是阻止他信里说的结婚，结果见面这么久，就开始说了两句那事。
    顾妈妈的表情严肃了起来：“安学，亚麻布的事先不提，你好好说说你要和薛墨结婚是怎么回事。”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顾妈妈都来了，结婚这件事是不可能绕过去的。
    好在经过了前面亚麻布一事铺垫，顾妈妈觉得儿子成长了不少，没有再把这件事当成他是在耍脾气胡闹，愿意听他的想法。
    顾安学把之前想好的说辞一五一十说了，没有提及游珍的误导，也把他认为薛墨不是傻子的想法提了提。
    在顾安学赶过来之前，顾妈妈从大队长口中了解了一点薛家的事，知道那是一个烈士家庭，也知道薛家现在还有一个儿子参军。
    撇开顾安学和薛墨的事，顾妈妈对薛母很佩服，但是只要想到薛墨的智力问题，她就打心底不愿意让他们结婚。
    这会儿听着二儿子明显地为薛墨说好话，顾妈妈皱眉：“安学，就算他不傻，那他不能说话也不是正常人，你怎么就一门心思认定他啊！”
    为什么愿意结婚，顾安学没法对顾妈妈解释清楚，他含糊道：“我会有这么大转变是从接触薛墨开始，妈，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和他一起。”
    顾安学想，与其让顾妈妈一直对薛墨不满，不如让顾妈妈和薛家人接触一二，或许能让她改观。
    从省城出发到昌清县还算方便，顾妈妈昨天上午才办好通行证，午后从省城出发，快天黑就到了昌清县，今天一早起来立马赶往前进大队。
    知道顾妈妈还能在这边待两天，顾安学磨着她在前进大队住下。
    顾妈妈正好也想看看儿子在这边是怎么生活的，迟疑一会儿后答应了。
    成功留下顾妈妈，顾安学赶紧找大队长请假，又托人给薛母带口信，然后陪着顾妈妈一起去县城拿行李，顺便把招待所退了。
    再说前进大队这边，薛母得知准亲家母来了立马紧张得不行，二话不说把还在地里干活的薛墨带回家洗漱一番，又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然后马不停蹄地到厨房准备午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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