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晟看了眼阴沉沉的天，显然这句话没有一点可信度。
    严珏也不明白为什么他的脸会不自觉地发烫。
    剩下的路程两人都没再说话，一个专注开车，一个忙着给自己降温，气氛倒是意外的和谐。
    许久，汽车在一幢独栋别墅前停下。
    祁晟把副驾驶上的人拎下车，自个儿把车开进了车库。
    严珏不晓得自己该干什么，站在原地没动老老实实地等着祁晟。
    忽然。
    “你是谁？”糯糯的女童声在他背后响起。
    严珏转身没看到人。
    “你迷路了吗？”这次声音从他脚下传来。
    他低头一看，是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
    严珏眼前一亮，蹲下身轻轻用手指戳了戳女孩肉乎乎的脸颊，软软的：“好可爱……”
    女孩小脸一皱歪头躲开严珏的手指，嘟嘴道：“我舅舅说，不可以让陌生人随便碰珠珠。”
    “抱歉。你叫猪猪吗？真可爱，名字也可爱。”严珏笑着说。
    “谢谢，你也很好看。”珠珠一副很认真的表情，奶声奶气的说道。
    舅舅说过，别人夸了珠珠，珠珠也要夸回去表示感谢。
    严珏被珠珠的回答逗乐了，又重复了一遍：“你真可爱。”
    随后道：“我没有迷路，这里是你家吗？”
    珠珠点点头：“是的，这里是珠珠舅舅的家，就是珠珠的家。”
    严珏问：“那猪猪的舅舅叫什么呀？”
    “舅舅就是舅舅呀。”
    “珠珠。”
    祁晟停完车从地下车库走出来，转角就看见自家小侄女和蹲着的那人面对面聊天。
    “舅舅！”珠珠惊喜道，然后转头对严珏说，“那就是我舅舅。”
    说完蹬着小短腿呼呼地冲向祁晟，临近了抱紧祁晟的腿呵呵傻乐。
    “这是我的侄女沈明珠。”祁晟看着蹲在原地的严珏，解释道。
    “舅舅，你认识这个漂亮姐姐吗？”珠珠努力抬头，望着祁晟。
    祁晟弯下|身子抱起珠珠，回答道：“认识，他不是姐姐，是哥哥。”
    “那漂亮哥哥没有迷路？”
    “对，我带他来的。”
    祁晟抱着珠珠走到严珏身前，对他说：“还不起来？”
    严珏后知后觉应道：“哦。”
    珠珠问：“漂亮哥哥是要来我们家玩吗？”
    “……对。”祁晟沉默了好一阵，才回答道，“可能会在我们家住一段时间。”
    珠珠满脸期待：“那珠珠可以和漂亮哥哥一起玩吗？”
    祁晟把严珏领进门，对自家小侄女说：“珠珠已经是个大孩子了，哥哥很忙，不可以麻烦哥哥，知道吗？”
    珠珠老实地趴在祁晟肩头，乖乖应道：“珠珠知道了。”
    严珏在背后悄悄拽了拽祁晟的衣角，小声说：“其实我可以陪猪猪玩，我很闲的，没有什么事情做。”
    “哼。”祁晟把珠珠放在沙发上，意味不明的哼笑一声，“怎么会闲呢？你要做的事多着呢。”
    祁晟朝书房走去，一边问：“珠珠，你的课本呢？”
    “在书包里，书包珠珠放在桌子上了。”珠珠噌起来扒着沙发背，“珠珠的作业已经做完了，怎么了舅舅？”
    “没什么，舅舅只是用一下。”
    祁晟把珠珠的课本递给严珏。
    “这是什么？”书的上面一堆严珏看不懂的符号，还有些花花绿绿的图画。
    祁晟又用手机调出相关教学视频：“你跟着上面学，不懂的问我。”
    严珏就在一脸迷茫中开始学习幼儿园拼音。
    ……
    严珏在书房里和幼儿园拼音一起度过了他刚出棺的第一个白天。
    “吃饭了。”祁晟敲了敲书房门。
    严珏这才从知识的海洋里游出来，抬眼看了看祁晟，没精打采般敷衍地应了声。
    珠珠一早就懂事地给自己搓了手，乖巧地爬上椅子坐好。
    珠珠看见了跟在祁晟身后的人，甜甜的叫了声：“漂亮哥哥。”
    “嗯。”严珏顶着昏沉沉的脑子，勉强给了个笑容，仍然不太有精神的样子。
    “去洗手。”祁晟给珠珠盛饭，一边说。
    “在哪洗？”
    珠珠自告奋勇，溜下椅子：“哥哥，我带你去。”
    严珏跟着珠珠洗了手。
    他耷拉着眼皮坐在位置上，拿着筷子几粒几粒地夹饭吃，每样菜都只吃了几口。
    没一会就说：“我吃好了。”
    祁晟看他碗里几乎没动过的饭，菜也没吃多少，皱着眉放下筷子。
    “你在闹脾气？”
    “没有。”严珏看着他紧蹙的眉头，补充道，“只是有点不舒服，没胃口。”
    祁晟的表情依旧不怎么好看：“不舒服？怎么了？”
    严珏没说话，只是摇摇头，说：“我能去休息会吗？”
    别墅里常年只有祁晟和沈明珠两个人，也就两间卧室是收拾好能住人的。
    沈明珠虽然年纪小，但毕竟是个女孩子。
    祁晟只好把人送到了自己房间。
    严珏刚躺上床就感觉异常疲惫，没一会就睡着了。
    祁晟站在床头盯着严珏的脸看了很久，才给他拉了拉滑落的被子，关上房门出去了。
    ……
    “玉秋，你听话……”男人脸上满是无奈。
    他的身前站着一个更为纤瘦的青年。
    青年声音带着哽咽打断了男子的话：“我不听！到了这时候你要我听话，早些时候你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
    青年眼眶通红，泪珠顺着脸颊颗颗滑落。
    “玉秋……”男人叹气，伸手抱住青年无声安抚。
    他垂头轻轻吻去了青年脸上的泪，最后在青年的唇上稍作停留。
    “玉秋，帝王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我不能时时刻刻都保护好你。”
    “我已经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了。”
    “你不一样。”
    “我不需要！”青年揪着男人的衣襟，哭着说，“我从来没有说过我需要你帮我，这都只是你一个人的想法！”
    “我不需要你为我做到这种地步！”
    青年颤抖着手，低声喃喃道：“我不想，我不想……你死……”
    男人摸了摸青年的头，说：“瞎想什么，我不会死的。”
    说到底，这一切也是他自己求来的，无论付出什么代价，甘之如饴。
    他亲了亲青年的额头，将人按在自己怀里，自言自语般重复道：“我不会死的。”
    突然，青年的眼前开始恍惚，身体仿佛一下子没了力气。
    他感觉到男人温柔地把他抱上了床。
    给他理了理散乱的发丝，叹息着，“好好地，等我回来。”
    随后是那人模糊远去的背影。
    ……
    他又见到了，那个男人。
    严珏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梦里那个男人的时候会像溺水窒息一样喘不过气，心口好像破了个大洞空荡荡的，冷得发疼。
    祁晟看着时间，想着把人叫起来吃点东西再睡。
    刚进房门就听见一阵压抑的呜咽声。
    “呜……”
    他的心咯噔一下，暗道不好，连忙打开了卧室的床头灯。
    两个小时前刚安稳入眠的人此时蜷缩成一团躺在床上，嘴里含着细小的哭音，眼角还留着泪痕。
    被梦魇住的人儿口中低声喃语着：“祁、祁晟……祁晟……”
    祁晟坐到床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哄道：“我在，我在。”
    “不要去……求求你……”
    祁晟顺从地附声道：“好，不去。”
    眼看着人逐渐平静下来，祁晟依然静坐着拍背轻哄。
    窗外淅淅沥沥的雨滴击打着玻璃，屋内一片静谧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