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四章唱:但亲爱的那并不算爱情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43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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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嘶!”即使已经是个男人,清理皮肉绽开的伤口的痛楚也不是能轻易忍下来的,皇后站在一边眼泪都要忍不住流下来,她不敢再看下去,转身出了内室,见到依然跪在明间的陆临泽,皇后心内的怒火当即被点燃,一记响亮的耳光便甩到他脸上:“为人臣子居然让亲王受伤,杀了你都难恕其罪!”
    偏白的皮肤上很快便泛起红色,肿胀的好似灼烧的疼痛一阵阵传递到脑子里,陆临泽却半点没有声没坑,即使被皇后使足全力的一巴掌,也仅仅只是偏过了头背脊始终挺直,皇后看他沉默无神的样子,更是怒不可遏,扬手就要再打一巴掌时,被听到外面动静的栖黎羽打断:“母后住手!”
    栖黎羽连伤口都没包扎好就匆忙跑了出来,他挡在陆临泽面前,直视皇后道:“是儿臣不小心才被那刺客伤害,与临泽无关。”他把陆临泽从地上扶起来起来,面对陆临泽看到他被白纱包裹的手臂,流露出的愧疚与关心,栖黎羽回以一个安抚的笑容:“母后,你也知道,临泽的手臂也受过伤,还是为了救儿臣造成的,你看他现在这样,身手还不如儿臣呢,如何苛责他来保护儿臣。”
    “保护你就是他们的责任,为了你付出生命都是他们应该的!”皇后恨恨地看着陆临泽:“若不是陛下仁慈,饶了你的命,我定要将你处死!”
    “若因为这点小事母后就要临泽的命。”栖黎羽定定地站在那里,暮色四合,夕阳垂落在远方的山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直到与陆临泽的重合在一起:“那儿子,也不苟活于世。”
    一席话震得在场几人一时之间都忘记了反应,陆临泽睁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背对着他的栖黎羽,整个胸腔都要被心跳给震碎一般,他的手不自觉地想要触摸前面的人,却在皇后暴怒声里清醒过来,被这堪称忤逆的言辞气得皇后整个人都在颤抖,愤怒与心痛冲昏了头脑,她甚至都没发现自己亲生儿子这段话有多奇怪,站在一边的朝萤却是听得胆战心惊,她扶住快要倒下的皇后,小声劝慰动气的母子俩:“殿下说的什么话,皇后娘娘也是担心您,您这样说岂不是伤了一个母亲的心,娘娘也消消气,莫气坏了身子。”
    栖黎羽一声不吭,紧握成拳的手带动手臂上的伤口又渗出血迹来,陆临泽见他继续僵持不肯服软,也劝道:“原就是臣的失职才让殿下受伤,皇后娘娘要杀要罚,臣无半点怨言,殿下切莫再说这样的话。”
    栖黎羽回眸看着身边的陆临泽,躬身请罪的他整个人像缩成了一团,栖黎羽缓缓松开了握紧的手掌,他又让他陷入为难境地了。他与陆临泽齐平而站,向皇后深深作揖:“母后恕罪,儿子只是觉得若因这种意外就要了臣子的性命,实在不近人情,传出去到时候也会说天家残暴,儿子实在有愧才会一时情急说出这样的话,母后莫怪。”
    皇后心疼他的手臂的伤又裂开了来,又一时半会拉不下脸原谅他,只是重重哼了一声,朝萤见风波过去,赶紧叫缩在角落的御医过来,给殿下包扎,就听到殿外的内侍进来传话:“启禀皇后娘娘,殿下,莫公公求见。”
    皇后在听到声音时就摆好了端方敦和的样子,坐到塌上:“传。”
    莫长林是奉皇帝的旨意给端王送药与补品的,顺道还带来了皇帝的慰问:“陛下身体不适不能亲来,还望殿下好好修养。”莫长林也是个快五十的老人了,几十年来在帝王身边服侍让他面对宫内其他尊贵的人也是谦卑而不谄媚:“陛下还让奴婢带个话给皇后娘娘,请皇后娘娘前往紫宸殿有事相商。”
    皇后闻言一愣,不着痕迹地与朝萤对视一眼便站起身来:“我知道了,莫公公辛苦了。”
    “娘娘言重了,请。”
    昭庆殿内陡然安静下来,连呼吸声都好像能清晰可闻,陆临泽站在一边,盯着太医包扎的动作像是完全陷入了沉思,他想了很多,栖黎羽将他护住时候的不惜将自己的手臂暴露在利刃之下,为了维护他与自己的皇后生母抗争,甚至愿意与他同死……陆临泽此时终于愿意承认,栖黎羽确实是爱他的,至少在此时。
    “临泽?临泽?”陆临泽回过神来,才发现昭庆殿内只剩下他跟栖黎羽,连张姚都不见了踪影,他明白栖黎羽的意思,或许,他也有一个不同的回答了。
    “你怎么了?在想什么呢?”栖黎羽将他拉到自己身边坐下,俊朗的脸上扬着殷殷笑容,完全看不出是个受伤的人。“你的脸还疼吗?”
    案几上的香炉里燃着宁神的熏香,烟雾从里面袅袅升起,栖黎羽的面容都像是笼在一层轻柔的纱里,看不真切却又那么清晰,陆临泽的目光转到他的手臂,刺目的白色时刻提醒他当时的惊险,陆临泽摇摇头轻声问道:“与殿下的伤比起来,无足轻重。”
    “这个?”栖黎羽抬起手臂,陆临泽明显看到他一瞬间的因为疼痛而皱起的眉头,但依然做出浑然无畏的样子笑着看他,黑亮的双眸里倒映的都是他的身影:“这点小伤算得了什么,过几天就好了,别往心里去。”
    陆临泽讷讷点头,过于茫然的样子让栖黎羽以为他还在为这次意外自责,赶紧说道:“我真的一点都不疼,真的,你想你当初那么小为了救我受了伤都能忍,我都这么大人了,而且那女人力气小着呢,只伤到了点皮肉而已,更不算事呀。”他将袖子撩到手肘以上,笑得跟个孩子一样:“如今,我俩一样了。”
    陆临泽摸着自己的左臂,再看看栖黎羽的右臂,终于露出点笑意:“刚好凑一对。”
    这话让栖黎羽再次有了念想,他望着殿外已经昏暗的天空,远方的灯火渐次被宫人点将起来,像一条游龙在夜色里游曳,闪烁的光影就像此刻自己内心的胆怯,他紧张地别开眼,:“那个……临泽,你之前说的……”
    “我答应你。”
    突然的回答打断了栖黎羽的接下来的话,他不可置信地回望过去,文秀俊逸的青年,目光沉静没有任何闪躲的看着他,栖黎羽的整个心脏都要被雀跃的情感填满爆炸,连说话都结巴起来:“你、你、知道……我说的,是、是什么?”
    “我知道。”陆临泽再次肯定的回答,他身体微倾,左手慢慢地覆盖在栖黎羽的右手上,被灯火映照的透亮的双眸一眨不眨。
    “我喜欢你。”
    突然的拥抱让陆临泽猝不及防,胸膛碰撞在一起的疼痛让他差点没忍住发出闷哼,鼻尖都是他人陌生的味道,呼出的热气一下一下急促地喷薄在他的脖子上,即使与栖黎羽关系再好十岁以后就再也没有这么亲密过了,陆临泽一时半会实在接受不了,当即就想推开他,只是眼角的余光在看到抱住自己的手臂上缠绕的纱布时,感受那双手臂的颤动,陆临泽还是停下了推拒的动作,他迟疑地伸出手,缓慢的抱住他肩膀。
    当同样的事情出现第二次,面对一个并不再需要他保护的男人,依然选择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义无反顾挡在对方面前。
    也许,我也是喜欢他的。
    皇宫的檐廊下挂着一排宫灯,即使夜幕低垂灯火也能照耀这一方天地。太子长身独立在这一盏宫灯下面,周围静悄悄的连半个人影都没有看到,只有偶尔吹起的微风带起一丝异响,昭示着这里的一点生气。有脚步声由远及近,太子侧眸看去,陈昭带着裴行乐行色匆匆的赶了过来:“太子殿下原来在这。”
    他抬头看了眼旁边的宫殿,正是端王殿下的昭庆殿。今日端王遇刺,可谓一时激起千层浪,已有人意有所指是有人为了铲除异己故意谋害端王,言下之意是太子殿下为了储君之位残害兄弟,他抬头小心地瞥了眼这位总是挂着温和笑意的太子,此时正是敏感之时,太子殿下来昭庆殿看望受伤的端王,倒也能打消一些人的怀疑。
    “嗯,过来看看七弟。”太子抬手让他免礼,转身便走向了回去的路。“父皇那边如何了?”
    裴行乐并没有立即回答,察觉到身后人的迟疑,太子语气更是平和:“但说无妨。”
    “陛下令三司使会审,,得知那女子是因为丈夫被权贵的家奴打得不能下床,才心生恶意想杀人泄愤,恰好碰到的是端王殿下与陆公子而已,然而这份供词并不能让所有人信服,梁大人等人……”
    “他们认定此女是受人指使,前来谋害端王的是不是。”太子自然的接过了裴行乐后面说不下去的话,黑色的眼眸里倒映着前方的灯火,莹亮瑰丽。“而他们所指的幕后人,便是我。”
    裴行乐不敢接话,他绝不相信太子殿下会做出这种失智的事了,如今陛下身体每况愈下,皇后与国舅虎视眈眈,太子殿下身为储君这个时候更是要谨言慎行,好安然继位,怎么可能多此一举引火烧身,给他人把柄。
    “事实并不重要,没有人会在乎一介草民的血泪。”太子的目光落在了灯火照不到的黑暗处,眼眸似是翻涌着比夜色更深的暗流:“他们只想要一个借口,一把挥向敌对者的刀。”
    “殿下。”裴行乐心惊出声,太子恍若未闻他的失态,回眸的笑意在夜色灯昏下如一朵盛开的诡魅罂娆的花:“别担心,父皇英明神武定会查明真相的。”
    来到紫宸殿时,刚好看到皇后远去的背影,太子只是看了一眼便不在意地走进殿内,中药的苦涩味道扑面而来,他的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即使是惯会察言观色的莫长林也没有发现。
    竹帘被轻抬起,锦绣绫罗的被褥里,皇帝面色枯槁,整个人的重心都倚靠到身后的宫娥身上,低垂的头颅让他个面容都蒙上了一层阴影,有那么一瞬间太子以为他的父皇就这么死了。
    “儿臣拜见父皇。”
    突然出现的声音让皇帝勉强抬了抬眼皮,甫一睁开双眼,突然的光亮让他有些看不清站在下首的人,光影模糊了来人的面容让他以为时光在此刻倒流,魂牵梦萦的那个人又回到了他的身边。
    阿瑶……
    宫娥的耳语让这刻的虚幻迷离崩塌成碎片,他终于看清了站在下首的人是她留给自己唯一的遗物,他勉强撑起身体:“溯翎,过来。”
    太子依言上前,轻轻扶住皇帝的身体,一时之间整个寝室内只剩下他们父子二人,皇帝睁着那双苍老浑浊的眼看着眼前的儿子,比他母后还要艳丽无双的面容,却不似他母后那么天真单纯,他既庆幸也遗憾:“你恨父皇吗?”
    太子疑惑地望着父皇枯槁的脸:“父皇何意?”
    皇帝压住喉咙里的咳嗽,握住太子冰凉的手:“立新后,宠外戚,让黎羽成了你的威胁。”
    太子当即神色惊惶:“儿臣从未这么想过。”皇帝制止住太子还想继续说的话:“朕第一次见到皇后的时候,活泼烂漫的样子跟你的母后很像,就像是让朕回到了与你母后青梅竹马时期,只是可惜。”他重新靠回床榻,目光落在室内的某一处上,整个人像是陷入到一段悠久的回忆里:“并不是所有人都跟你母后一样永远都保持着一颗赤诚善良的心。”
    太子静默不言,一个未曾谋面的生母,无论他人如何用感怀的语气去赞扬她的美好品德,他都做不到感同身受,况且,他也并不想听这个男人与其他女人之间的衷情过往。
    “你觉得此次的刺杀是意外还是确有内幕?”
    皇帝的话题突然调转,太子抬起头直视皇帝:“以三司使的能力,定是能查个水落石出,而儿臣,绝不会做残害亲兄弟的事。”
    就像是预料到太子的回答,皇帝抑制不住的笑意终于让他剧烈的咳嗽起来,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些血色,他拍拍太子的手背:“你也知道了有些朝臣的话了?”
    “这事何须儿臣去打听。”太子轻轻地来回抚摸皇帝的胸膛,给他顺气:“此事一出,必然会有人在父皇面前说这样的话。”
    “嗯。”皇帝简短的回答算是承认了确有这事,他的脸上浮现出浅浅的笑意,室内灯火亮如白昼,太子在皇帝浑浊褐黄的瞳孔里,看到了跳动的焰火,就像是濒死的人迸发出的最后的光:“此事,定会有个好结果的。”
    紫宸殿外,墨蓝色的天空上星河璀璨,夜风穿过回廊吹拂着衣袂飞扬,太子看着这座在黑暗中森然独立的宫殿,感受到了彻骨的寒意。

    作者闲话:

    直接快进到小情侣酱酱酿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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