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 菊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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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熟悉的宅子,很熟悉的花园,天是灰色的,地是灰色的,路是灰色的,在一片灰色中走出两个孩子,一个鲜红,一个嫩绿。
女孩小小的个子,稚气的脸庞仍透着因小跑而产生的红晕,开心地转头:“晨哥哥,我们以后再去‘菊轩’好吗?”温雅的男孩“嗯”了一声,走近女孩,将她耳际的碎发捋到耳后,“累了一天了,先休息会吧。”
“不嘛,晨哥哥难得陪珏儿,珏儿今天好开心,一点也不觉得累!”女孩嘟嘴道。
男孩努嘴一笑,弯曲的食指在女孩的鼻子上轻轻勾了一下。天真的女孩并未觉得这动作有什么亲昵的地方,只有一个想法:她亏了。
“晨哥哥,你又欺负我,以前你像拍小狗一样拍我的头,我也不计较了,现在又刮我鼻子,娘说,我的鼻子是不能乱碰的,要不会变成丑姑娘的……将来要是没人要珏儿怎么办啊。”女孩气得直跺脚,男孩掰正她的身子,用刚刮过她鼻子的手在自己的鼻子上将动作重复了一遍。
“丫头,这样你的晨哥哥也要变成丑男子了,那珏儿和晨哥哥不就是天下绝配了嘛!”男孩咧嘴一笑,望着红颊飞透的她,那便是他的整个世界。女孩娇羞地用小手轻捶着男孩不宽阔但温实的胸膛,男孩看着女孩,笑,一如既往。
“珏儿,怎么可以如此无礼呢?”一个不到而立之年的男子,蓦地站在他们的身侧。
“啊,爹爹,你今天好早回来哦!”女孩拉着作为爹爹的那个男人的手,“晨哥哥今天带我去‘菊轩’喽,你知道那里都是什么吗?”女孩眼睛骨碌一转,神采奕奕道“没错,就是菊花。晨哥哥比那些杂技团的人还要厉害,他可以在连草都只敢露出头的时候,给我变出这么多菊花来。”仿佛还沉醉在那片菊海中,女孩双眼充满遐想。
看着女儿这幅憧憬的模样,身着朝服的爹爹,语气明显温和了下来,“你个鬼灵精,那总不能让皓晨皇子陪你疯吧?”
“王伯父,不要怪珏儿了,是我要她陪我玩的。”男孩依然温雅,他定定地注视着眼前的男子,他知道终有一天他会叫他岳丈。
那时,太阳已向地平线靠近,面对一张张笑靥,第一次发现夕阳如此美好。
夜幕来临了,女孩还因为白天的事高兴不已,难以合眼。“啪啪……”仿佛有什么东西敲打着窗面,这丝毫不能引起欢喜满怀得女孩的注意。直到一滴水珠,顺着窗跳到了女孩的脸上,女孩如梦初醒,随即下床,把小脚伸入精致的绣花鞋里,连衣服都不套上,更不用说带伞那身外之物了,便自顾跑出门去。小小的身体在跨过高高的门坎的时候,险些和大地来了个拥抱。但女孩顾不了这些,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她要去救那片菊海。雨击在露在外头的脖子上,多冷?她已经没有知觉去体会了,那些本就不合时宜的菊花,又怎么能经得住这初春的雨呢?那是晨哥哥送给她的,她怎么可以让他们在属于她的第一天就毁了呢?听不到身后丫环焦急的叫喊声,她像支离弦之箭,在风雨中前进。
到了吗?好像是的。那些渺小的菊在风的压迫下,身子摇来晃去,眼前似乎模糊了,她们是在笑吗?她们绽得如此灿烂,那摇摆不定的身子竟像是在起舞,她们是在用尽全身的力气起舞。这样不衬情的景,太过美好,好像会和昙花一样一现了之。双腿酸软的仿佛不是自己的一样,闪电从一支分成好多股,从四方窜来,天也旋了起来,黑暗袭来。“不……”那是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声呼喊。
“不……花……晨哥哥……”女孩梦呓着,旁边的人或憔悴,或焦虑,床上的人儿已经昏迷一天一夜了。现在夜晚又要来临,可王府一家子人无心睡眠,想起昨晚的情景,众人仍唏嘘不已。
那时,看着三小姐慌忙从房间跑出,消失在一片黑雾之中,全府上下仿佛炸开了锅一般,但事实就是他们只能干着急,因为黑暗隐藏了一切,大雨弥盖了方向,他们无能为力。
两个时辰后,男孩背着女孩出现在了王府门口,守门的家仆看到他们,即高兴,又害怕,因为他们浑身都湿透了,而且小姐好像还昏迷着,那男孩好像是二皇子……家仆赶紧把这两个人弄进屋去。
倔强的皇子怎么都不肯离开小姐的身边,让他去换身衣服,他不要,让他喝碗姜汤,他不要,让他躺客房里休息一下,他不要。这可为难死那群丫环了。要是二皇子因为她们的小姐而病倒了,那可如何是好啊。一屋子的人都看着二皇子衣不解带地伴在小姐身边一整天,他对她的情谊,他们也都看在眼里。终于,二皇子倒下了。
皇宫那头马上来了大批的人马,护送他回去了。众人都很疑惑为什么二皇子没有在宫里待着,这王府不是昨天才去过吗?怎么这下还病倒在那儿。
只有躺在病床上的他才知道昨天听到女孩冒雨慌张地跑出去了,家人都无处寻找。他知道,那丫头肯定是去“菊轩”了,于是……
宫里这头,宫女太监都慌了手脚,二皇子就这么躺着回来,太医还说二皇子高烧不退,很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