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董，我们一年半前谈的那个‘合作办学’的项目，我想，今年也应该有个说法了吧？”
    “老付，你们那本子我要仔细看过，呵呵，那么厚厚的一叠，再给点时间吧。”
    “莫董，再厚，前后快两年的时间了，总该看完了，你这就不厚道了吧，呵呵……不管怎么说，我下周是一定要提交学校的，成与不成，你看——”
    “行了，老付，我知道了，我再好好考虑一下，你挂吧。”
    “爸，您会同意付院长他们那个项目么？”见父亲挂断电话，莫伟恒给父亲递上一杯浓浓的普洱茶，“爸，您这些天睡得太晚……”
    “伟恒，那个项目你是看过的，你觉得如何？”莫方潮接过茶杯，若有所思地看着儿子。
    “与国外大学合作办学本来是件好事，尤其像B大Z市分校这样的新学校，可以学习国外高校新型的管理模式、教学方法，而且国外就读部分提供的全英的教学环境和先进的国际教育理念，使学生们能够接触到国际一流的知识，资源共享，不仅能让他们精通英语，也可以熟知国际惯例，把他们培养成为国际商务运作的新型管理人才。现在，国内的很多大学都在走这样一条路，不仅提高了学校学生的就业率，而且也能优化资源，打响学校的声誉。我想，付洪院长他们的本意应该也是如此，但是……”莫伟恒说到这顿了顿。
    “但是什么？”莫方潮缓缓抬起头。
    “爸，他们递上来的策划书和项目书我也仔细看过，我是学法律的，商业上的那些具体运作我不敢做太多评估，但程序上，或者说从法律上看，他们的个别项目存在很多问题，其中他们提到的两所学校的合作项目，是，是……”
    “是违反我们国家法律的！对不对？”莫方潮眉头紧紧锁住，语气低沉。
    “爸，怎么，怎么你也知道？”莫伟恒有点惊讶。
    “我怎么会不懂！我在商场上拼打这么多年，这点政策水准还是有的。我早已仔细研究过他们的项目，他们提供的包括台湾、香港在内的五所高校，其中三所的计划根本就是违反法律法规的！他们让我在董事会上发表提议，那些董事们又不是傻子，岂能任由我摆布，他们这是想要把我也拖下水……”
    “爸，您明知道这件事不能做，搞不好是要坐牢的，那我们现在该——”
    “我两年前为了你弟弟的事的确与付洪有个承诺在先，我没想到的是他居然搞出这些违法的东西，唉，这件事的确让我进退两难。”莫方潮把整个人都深埋进椅子里微微闭上眼。“对了，伟恒，说到你弟弟，这些天他有没有打电话回家？”
    “呃，阿非他，他有打电话回来，我接的，他，他挺好的。爸，你现在不要太管阿非了，还是您的工作和身体要紧。”莫伟恒没想到这个时候父亲突然问起了弟弟。两天前，他是接到学校的电话，但不是莫非打来的，而是他的班主任苏晴。
    “伟恒，你还护着他，是吧？你以为你们都能瞒过我？”莫方潮倏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满脸怒色。
    “爸爸，对不起！”
    “唉，算了！不是你的错，伟恒，你做自己的事去吧，学校和你弟弟的事我会处理的。”
    莫方潮摆了摆手，莫伟恒从父亲书房退了出来。望着大儿子的背影，莫方潮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郁抑。直到现在他都不敢确定，当年让伟恒跟着自己去接莫非回家是否正确，当年不顾妻子的反对执意把刚满18岁的伟恒送去圣保罗大学读法律是否正确，当年不顾及儿子的意愿把他留在自己身边是否正确……对于同是自己骨肉的两个儿子，莫方潮是有所偏向的，在他的内心深处，他更偏爱莫非多一点。第一，是因其母亲的缘故；第二，莫方潮觉得莫非更像年少时候的自己，轻狂而自卑，渴望爱又怕被伤害。而大儿子莫伟恒，这几年来，自从巴西回国后，他的性格改变了很多，在莫方潮的印象中，童年的莫伟恒是个活泼外向，对任何事都充满了好奇感的男孩子，可大学毕业回国后，伟恒像变了一个人似的，经常呆呆地望着窗外，他很少出门应酬，国内的朋友也不多，回家除了继续未完的工作就是一个人回房间看书。有一次莫方潮趁儿子不在偷偷潜入他房间，却见书桌上放着一本快翻烂的《拜伦诗选》，莫方潮很受震动，难道儿子日日夜夜看的就是这样一本书？
    中年丧妻后，莫方潮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事业上，他自己的公司越做越大，名气也越来越大，应酬跟着多了不少，可最让他费心的却是家里这两个儿子。大儿子表面温润如玉一般与世无争，他交给什么任务就完成什么，莫方潮挑不出大儿子任何的毛病，可正是莫伟恒超乎其年龄的冷静、淡定、沉默让他苦苦猜不出儿子内心真实的想法，难道是儿子在巴西留学的时候发生过什么……莫伟恒，什么也不说！
    至于那个几乎天天惹事的小儿子莫非，莫方潮更是头痛。他知道自己是有愧于莫非母亲的，可以说是“大大的有愧”，直到她离开这个世界，莫方潮都没能够给她一个名分，所以，这些年来，莫方潮就是带着这种愧疚来抚养莫非的，尽管他对莫非十分严厉，接近苛刻，但内心底，他明白，莫非就是他的死穴，为了莫非，他可以牺牲他的所有。
    “吴妈，最近几天莫非有来过电话么？”莫方潮慢步到客厅，见佣人吴妈还在打扫房间。
    “莫先生，两天前好像来过，小少爷学校打来找您的，你不在家，是伟恒少爷接的。”吴妈边收拾茶几边应道。
    “跟你说了多少次，什么少爷、少爷的，现在是新社会，吴妈，你年长他们那么多，就叫他们名字好了！”莫方潮不耐烦地数落吴妈。
    吴妈撅着嘴低声嘀咕了两句，把电话本拿给莫方潮。莫方潮无奈地叹了口气，摇摇手让她继续干她自己的活儿。
    “您好！我是莫非的父亲莫方潮，请问您贵姓？两天前，是您打电话找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