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傀儡山庄》  第二十六章 枭雄救美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5450  更新时间:09-09-05 09: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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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铁衫自然也听闻过江湖上对于这个白大神君的传闻,所以他乍见白陵舟站起来,心里陡然一惊。他有一种预感,白陵舟不会放过他!
    白陵舟盯着他的眼神既冷、且野、更毒!
    他就像是荒岭中一匹残毒的孤狼,一种摄人心魄的杀气从他双眼中透出。虽然他此时中了毒手鬼圣的剧毒,但穆铁衫心头却仍升腾起一种寒意。
    他猝然出拳。
    穆铁衫心中仍有底气。白陵舟毕竟中了毒,需用大部分的内力克制剧毒发作,这样他还是有胜算的。
    所以他要先下手为强,逼得白陵舟出不了手。
    白陵舟一出手便是极可怕的,这个江湖上能接下他几招的人已是不多。就算他如今中了毒,穆铁衫也不想冒这个险。
    所以他以重拳出击,算准以白陵舟仅余的内力,决计不可能与他硬拼。他只能尽力闪避,那么只要拖到他毒发之刻,便可一举将他击杀!
    何况他两臂的铁甲之下还分别藏有三支寸长的钢针。
    若趁白陵舟闪避不备时猝然发出,就算杀不了他,至少也可重创他。
    白陵舟忽然站起来虽让穆铁衫吃了一惊,但他的脑子仍转得飞快。这一连串的念头在白陵舟站起来的一刹那便在他的脑海中闪过。
    所以,就在白陵舟闪身到杜子春跟前时,穆铁衫便信心满满地忽然出拳!
    这一拳含着十成十的内力,如雷霆一击般击向白陵舟。
    拳尚未至,汹涌澎湃的拳风已将白陵舟全身笼罩其下,他一身洁白的长衫都在这烈烈拳风下翻飞不已。
    杜子春脸色煞白,这一拳着实太猛、太快。但他相信白陵舟能躲得开,因为这世上能伤到白陵舟的拳头已经少之又少了。
    谁知,白陵舟竟不躲!
    他连一丁点儿闪避的意思也没有。
    他定定地站在那儿,眼见铁拳飞击到他胸前不过寸许处。他还是站着,连眼皮也没眨一下。
    然后出拳。
    他竟然也出拳!
    穆铁衫大吃一惊。
    他想不到白陵舟居然与他拼拳。这样的拼拳就等于拼内力。而以白陵舟如今这样的境况他居然还敢跟自己拼内力!他的内力修为真就到了如斯地步?
    穆铁衫大惊之下变为大骇。但此时要收拳或是变招已经来不及了。
    杜子春也是大惊失色。就算他久历江湖,也极少见到如此直接硬拼的。他听到几乎同时“嘭”的一声响,就像一拳击到他心头上。
    白陵舟的拳与穆铁衫大为不同。他这一拳没有风雷之势,甚至平静地连一点劲风也不曾带起,就像是一个初习拳法的新手发出的至为平常的一拳。
    简简单单的一拳,没有花招,亦无变招,干净利落的一拳。
    这一拳比穆铁衫后发,但却与穆铁衫的铁拳同时击中了对方!
    “嘭”的一声,白陵舟一拳击在穆铁衫的铁甲上,穆铁衫登时飞了出去!
    穆铁衫的铁拳也同时击中白陵舟的胸口。饶是他把稳了桩子,亦被震得连退了五大步。
    唇角滑落朱红色的鲜血,滴溅在他白色衣衫上,宛如皑皑白雪中绽开的红梅花,艳得触目。
    他抬手拭去。脸色惨白,神情目光却一丝儿也没变。
    穆铁衫飞出去的身子却止不住去势,“哗啦”一声撞破了南墙,竟又再飞了出去。
    就在穆铁衫即将撞上南墙一刹那,屋外忽然想起一个脆生生的小姑娘的声音:“摩诃大师,云中道长……”
    白陵舟乍闻呼唤,风一般又急掠而出。
    小姑娘的声音在穆铁衫飞出南墙的刹那,倏然止住。
    白陵舟从撞破的墙洞掠出,却见穆铁衫已站在屋外,一只手已扣住小姑娘的咽喉。
    小姑娘正是青鸾。她是来此通知大家小心防备,不想这里的情况其实更糟。毫无防备的“哗啦”一声响,伴着一个铁怪物飞了出来。在她还没看清楚到底是什么东西的时候,就已被一只铁箍般的手掐住了脖子。
    白陵舟看了看穆铁衫与霍青鸾,眉梢间的煞气一闪即隐。“你抓着这小丫头做什么?”他冷冷地问。
    穆铁衫道:“是他自己送上门来的。我只要稍稍用点力,她的小细脖子可就断了。”
    白陵舟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盯着穆铁衫:“这丫头是儒门天下的人,她的死活与我何干?你要杀便杀,罗嗦这许多作甚?”他用一种有些嘲讽又有些觉得不可思议的语气问道:“你该不会蠢到要用她的性命来威胁我吧?”
    穆铁衫的脸色剎变,好在他戴着铁盔看不出来。
    青鸾的眼里已有泪水,她瞪着穆铁衫,眼中又忿又恨,嘶声道:“要杀便杀,儒门的弟子不怕死!”
    “臭丫头!”穆铁衫手指一紧,青鸾顿时便透不过气来,挣扎了一会儿,却是徒劳无功。穆铁衫拎着她就像拎着一只小鸡,渐渐的青鸾连挣扎力道也弱了。穆铁衫不甘心地最后问白陵舟:“你当真不管她的死活?你们邪道天宫与三教现在可是一条船上的人。”
    白陵舟的寒眸盯着穆铁衫,却连瞟也不瞟他手下已快奄奄一息的青鸾,反问道:“你觉得我会为了救这个丫头而放过你?”他淡淡道:“我白陵舟向来只会杀人,不会救人,何况这个与我非亲非故的儒门小丫头。你大可动动的你手指头掐断她的喉咙,这对你来说不费吹灰之力,放心,我也决不会怪你。”
    他略顿了顿,又忽然森冷冷地一笑:“不过,你动手可要快一点。因为这个时候我也会动手杀你,到时你也别怪我。”
    穆铁衫的心一下子又沉了下去。眼前这个白陵舟简直不是人!在身中剧毒的情况下,挨了他结结实实的一拳,居然还像个没事儿人一样站在这里傲然地跟他讲话。他心知白陵舟不会放过他,方才一拳他已知道白陵舟的武功远在他之上,是以情急之下拿住了青鸾还妄想或许白陵舟会有所顾忌。可是他想错了,这个江湖上除了名的冷面冷心冷血的白大神君,显然全然不把别人的性命当作一回事。
    如今他若杀青鸾,白陵舟就会在同时出手杀他。高手过招生死不过瞬间,他的动作本就不及白陵舟快,再为杀这小丫头而分神,那便必败无疑。
    现在他抓着的青鸾非但不是一个人质,反而成为了一个包袱。
    思及此,他居然放手了。
    穆铁衫一松手,机敏的青鸾便如灵鸟一般自他掌下一溜而出。
    而白陵舟也在这个时候出手了。
    可白陵舟却不是向穆铁衫出手,而是向着青鸾!
    他电一般掠出,五指抓向青鸾的秀肩。
    就在穆铁衫一松手,白陵舟向青鸾出手的一瞬间,穆铁衫忽然意识到自己错了。
    白陵舟的确要救那丫头!否则他方才不会向自己说那么多的话!他故作冷漠,只是为了误导自己放了那丫头!
    穆铁衫意识到错误的一刹那,按动了手上的机簧。
    两臂铁甲中的三枚钢针飞射向青鸾的后背。
    白陵舟瞬间变爪为掌,一掌拍开青鸾。三枚钢针自两人之间“嗖”地飞过。
    青鸾被一掌拍的飞跌出去。白陵舟再一个长身飞掠,伸臂一揽,便将飞出去的青鸾揽到了自己身边。
    青鸾尚惊魂未定,就听到白陵舟冷冰冰的声音:“丫头进屋呆着去,没事别给我出来。”
    穆铁衫大吼一声,疯了一般地向着白陵舟扑过来!
    他的人虽疯,招式却一定也不疯。他双掌交错,左右开弓,一口气便以不同的招式不同的方向向着白陵舟身上最难防御的部位攻出七八掌。
    他瞥见了白陵舟白衫上的血迹,心知他撑不了多久了!虽然自己的五脏六腑也被白陵舟一拳重创,但好在有铁甲护身,还有一战的力气,他要做最后一搏。
    是以他集聚全部的力量全力地扑了过去!
    白陵舟只感觉一座铁山挟着铺天盖地的劲风向他压来!而身后那小丫头居然还不赶快进屋。
    “真是不知死活的丫头!”他心中一边骂道,一边全力护住心脉,单手负于身后,右掌一翻,连接下穆铁衫气捍山宇的八掌。随即喉头一甜,狂涌上一口血来。他自觉重伤之躯已难压制住体内的毒素,左臂上的剧毒已快要蔓延开来了。
    穆铁衫一击不成,呼啸着再度扑上,仗着一身铁衣铁甲势要将白陵舟毙于掌下。
    他深感这个年轻人太可怕,简直是个打不死的怪人。他亦听闻过白陵舟的风格,没有人能够在伤了他之后还好好地活着过日子。只要白陵舟今日不死,日后天涯海角他必将自己杀之而后快!穆铁衫不能容忍自己有这样一个敌人的存在,这会让他今后都寝食难安。
    一想到此,穆铁衫心一横,顿也不顿地再次扑向白陵舟,这次不仅双掌齐出,连两腿也一并连续狠踢了出去!
    这时忽听白陵舟身后一声娇叱:“看暗器!”
    穆铁衫一惊,乍见一道金光劈面打来,直刺他左眼。
    此时他已欺近白陵舟,正全神贯注,冷不防白陵舟背后竟飞出暗器来。他不及细看细想,便伸手一抄。竟是一支金钗!
    此时一个轻灵若梦的娇小身影已在他肩上一点,眨眼间从他头顶翻身跃过。
    穆铁衫忽觉脸上一凉,他的头盔竟被人摘了去!又觉左耳一下剧痛,痛得他大叫一声,之后竟什么也听不见了。一枚银针已钉入他耳内!
    飞身摘掉他铁盔的是青鸾,发银针的自然是杜子春。青鸾心思灵敏,她见穆铁衫一身铁甲护身,白陵舟一时难以取胜,便动了个脑筋冒险去摘掉他的铁盔。铁盔一失,杜子春就趁机出手了。
    白陵舟何等眼疾手快,一见如此一掌就劈向穆铁衫的面门。
    可穆铁衫毕竟是久历战场的老江湖,就在青鸾跃到他身后的刹那,他已伸手向后一捞,又将青鸾擒住了!他也顾不得左耳的剧痛,同时右臂一抬,三枚钢针飞打向白陵舟。
    白陵舟身形一挫闪过钢针。
    而穆铁衫左手合谷穴也突然一痛,一枚银针已钉在他穴位上,他吃痛一松爪,青鸾又溜了开去。
    战况瞬息万变。
    白陵舟待要欺身再攻之时,却忽起一阵琴声!一股厉风挟内劲袭来,逼退白陵舟。
    琴声起处,一顶红色软轿临空飞来!轿帘一动,穆铁衫整个人竟被“吸”入轿子里。
    杜子春忙一扬手,打出一蓬铁蒺藜。暗器打入轿中,却无声无息。
    轿子里的人也不恋战,救了穆铁衫之后,琴声一扬,红色软轿又再度破空而去。去势之快,所有人都拦之不及。
    杜子春跺脚恨恨道:“还是让他走脱了!”
    白陵舟英眉一横,道:“是鬼城琴师!”他不说话还不打紧,一张口便抵不住“噗”地喷出一大口血来!身子也摇摇欲倒。
    青鸾大惊,忙上前扶住他。
    杜子春也抢上前来,心急如焚地叫道:“老大!”
    青鸾见他脸色惨白,口吐朱红,急得六神无主,急急道:“你怎样了?要不要紧?怎的吐了那么多血!可要怎么办!”
    白陵舟重重地喘了口气,才止住喉咙里不停涌上来的鲜血。他抬手抹去唇边的血,转头看着青鸾,露出一种觉得奇怪的眼神:“你是在关心我么?”
    青鸾心思单纯,不假思索地就答道:“是啊。”
    白陵舟转而又现出那种寒冷又倨傲的神情,讥诮道:“我是邪道天宫的人,是你们正道人口中的邪魔歪道,你关心我?”他冷笑着道:“你们儒门的人是习惯了如此假心假意,还是天生就喜欢惺惺作态?”
    青鸾闻言一怔。待她明白了白陵舟话中之意,气得一下子甩开原本扶着他的手。自己一片真心诚意的关心却被无情地侮辱,她长这么大以来就没碰到过这样不近人情的人。
    她秀颌一扬,毫不示弱地反唇相讥:“你们邪道天宫的人也是一向如此冷血无情,还是天生就浑身长刺儿,逮谁扎谁?”
    白陵舟唇角微微一挑,不屑道:“尖牙俐齿的小丫头。”
    青鸾气呼呼地道:“方才你救了我,我因为感激才关心你,这无关礼数,也绝非惺惺作态,我看你伤得那么重,是真心关心你的伤势。否则你要死要活,我才不管!”她朱红色的小嘴一撅,就赌气扭过头去。
    白陵舟冷冷瞧了她一眼,淡淡地道:“方才我可没救你,是穆铁衫那个蠢货自己放了你,不干我的事。你的感激和关心大可收起来,我现在要的是解毒的药,不需要这些没有的东西。”
    不待再跟这丫头废话,他就转头谓杜子春道:“去将风老八的刀取来。”
    杜子春不敢怠慢,闪身一进一出,便将刀递到了白陵舟手上。
    白陵舟伸出一直背在身后的左臂。他将全身的毒都封在左臂上,如今一条手臂已然发黑,几乎快要废了。
    白陵舟双眉微拧了一下,忽然扬刀。
    钢刀在日光的反射下,更漾起一片明晃晃的寒光,震得人心神俱是一凛。
    白陵舟却连眼也不眨,一刀就削向自己的左肩!
    “你要做什么!”青鸾吓得大叫一声,一下抱住他持刀的手臂。
    老杜也不忍道:“老大……”
    白陵舟扭头,看着死死抱着他不放的青鸾,略带不耐地反问:“你要做什么?”
    青鸾这才自觉失态,顿时红了脸:“我……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却依旧拽着白陵舟的袖子不肯松手,生怕自己一放手,白陵舟又要对自己下刀子。
    那可是一把钢刀,一刀下去一条胳膊就没了,青鸾从未见过有人自剁手臂,一想起来只觉得无比残忍,在她面前怎么能发生这么惨无人道的事!于是她还是死死地拽着不放手。
    白陵舟没好气地道“我是死是活都不干你事可是你说的,现在又拽着我作甚?”
    青鸾咬着嘴唇低垂了头,半晌才终于小声地道:“那可是你自己的胳膊,砍了就……就再也长不上去了……”
    白陵舟只觉又好气又好笑,他只好道:“放手!我的内力已压制不住体内的剧毒,再不砍了它,就会毒发攻心。”
    青鸾瞥见他左臂已经全部青紫发黑,紫黑色一直蔓延至他的左肩,心知白陵舟所言非虚。不到万不得已,谁也不愿毁了自己的臂膀,何况是白陵舟这样要日日准备搏命的江湖人。失却一条手臂对于他来说,几乎就是要了他半条命。
    可眼下的情形,连青鸾都已看出,这条手臂是不得不砍的了。她一咬牙,终于放开手。
    白陵舟盯着自己的手臂,双眸中寒焰更炽,脸上半分表情也没有。仿佛他今日要砍掉的不是自己的胳膊,而是别人的。
    这个人对自己竟也是如此的冷酷无情!
    青鸾看着他,只觉这个人从里到外都像是冰做的,就连血管里流的仿佛也不是血,而是冰水。她心中冒起一股子寒意,不由地倒退了两步,低声喃喃地道:“你这个人太无情,太可怕了。”
    白陵舟却幽幽地叹道:“无情有什么可怕,多情才伤人。”
    他眼中寒光一闪,手起刀落!
    青鸾一下捂住自己的眼睛,别过脸去。
    刀光如惊鸿般滑落,等待着遭遇那熟悉的殷红的血光。可刀身却在白陵舟左臂之上顿住。一只有力的手及时托住了白陵舟的右腕。
    “也不是非砍不可。”略略低沉的声音中带着经世的沉稳与沧桑的老道。
    “任平生!”
    任平生已站在他们面前,虽略显疲惫,但精神尚佳,他微笑着道:“风不恶已经没事了,你的手臂也用不着砍,我帮你把毒逼出来。”
    “太好了!”青鸾高兴地就要拍手叫起来。可是她看到白陵舟向她投去一眼,遇到那冷冰冰的眼神,她就又把话给咽了回去。
    她脸上来不及掩藏的喜色却尽落在白陵舟的眼底。
    白陵舟扬起头,忽然落入眼中的阳光让他微微眯起眼睛。待他再睁眼时,发现天高云蓝。阳光正好,柳色已新。
    风儿也和煦,轻轻撩动他肩上的发丝,令他忽然感觉到温柔。
    温柔,这两个陌生的字眼在此时偷偷地撞击了一下他的心坎。
    他沉默了一会儿,终于长长地吁了口气,轻轻地道:“有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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