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傀儡山庄》 第十八章 操魂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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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
初春的清晨。
晨曦初现,映照着被露水沾湿的花草木叶都透着一丝丝清凉。
这样的清晨对于一夜无眠的人来说还是有些许寒意。
一夜的精神紧绷,使得厅堂内的众人都显出疲乏之色。如今所有人中只剩下儒门众人尚未解毒,中毒也是最深。卓非凡面色青紫,紫鸳也是摇摇欲倒,百里飞烟几度受创,已然昏了过去。只有诸葛明海内力深厚尚能支持,年纪最小的青鸾在师姐的保护下幸未中毒,但她扶着已力不能继的紫鸳,咬着嘴唇急得就快要哭出来。
摩尼大师道:“老衲可用无相法指为几位将毒逼出来,但需寻一处僻静之地,另需一人为老衲护法。”
摩诃立即道:“师兄之事,师弟理当护法。”
云中君却道:“这里就数两位大师最德高望重,如今摩尼大师要为儒门众侠驱毒,这里尚需摩诃大师你坐镇全局,不如让我与云中子师弟去为摩尼大师护法。”
摩诃为难道:“这……”
宫雨上前一步道:“众位也别争了,大师若信得过晚辈,就让晚辈为大师护法,各位前辈也可留在此地商议对策、静观其变。”
摩尼也道:“公子雨聪慧绝顶,况素有侠名、剑法卓绝,老衲自然信得过,也是老衲觉得最合适的人选。”
宫雨笑道:“那就这么定了。”
仲羿忽然走到宫雨面前道:“我和你一起去。”
诸葛明海闻言又怒又急道:“不行。驱毒之事事关儒门众人性命安危,怎能让儒门叛徒相随左右。”
宫雨心知仲羿关心紫鸳姑娘的安慰,心意决绝,于是扯了扯他衣角,用传音入密对他讲道:“你先等一等,等儒门的人都跟着摩尼大师走了,你再悄悄跟着我们来,我保证再没人会拦你。”
不向直中取,便向曲中求。这个世上有些事,只要稍稍转点弯子,就可以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最后达到同样的目的。
随即宫雨又拍拍仲羿的肩膀,故意放了声音道:“你放心在此,我会照顾好紫鸳姑娘,保证她一根头发也不会少。”
仲羿听了话站到了一边,却又忍不住转过头去看紫鸳,坚毅的眼神里有包不住的关切。紫鸳忍着痛楚,回以坚强一笑,用心有灵犀的目光告诉他,我不要紧,不要担心。
商议停当后,儒门众人相互搀扶着跟着摩尼大师离开。不久,仲羿也随后悄悄跟着去了。
厅中只留下摩诃大师、云中君子、任平生及邪道天宫几人。
摩诃大师道:“潜伏在这鬼庄里的凶手定然不会就此罢休,吾等也不能在此坐以待毙,大家须得商量一个应对之策。一者,我们不能单独行动。这山庄内危机四伏,以我们众人之力,敌人尚不敢贸然来犯,但我们也不能再上敌人的当,不能让敌人逐一击破。再者,我们之中不能再生內隙,不得互相猜忌,不管是邪宫之人,抑或三教弟子,必须同心一力,务求尽快找出凶手。三者,我们也不得贸然行动,如今境况属敌暗我明,宜以静制动,保留体力,留心线索,以不变应万变。四者,我们必须找出更有效的应付毒物之法。”
摩诃不愧为久历江湖的高人,逐一讲来无不让人信服,连杜子春等人都暗中称是。
任平生道:“我一直很好奇,方才招来毒物的声音是从哪里发出来的。”
云中子接道:“难道是有人藏匿在此?从方才到现在我们一直都没离开过,凶手应该还没离开,大家不如找找……”可当他第二字“找”字还没说出来,他就闭了嘴。
因为整个灵堂内除了一口装了欧阳胜天尸首的棺材,和一个香案之外,空空如也。只要不是个瞎子,谁都能看出来这么间空屋子怎么也不可能藏匿一个大活人。
可刚才那招来毒物的怪声分明就是从屋子里发出的。
众人的目光逡巡了整间屋子,却依然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那声音不是人发出来的?一想到这,众人心里都机伶伶地打了个冷战。
只有白陵舟一个人若无其事地在屋内踱步。
他踱得很慢,每一脚下去都微微顿一下,然后再迈第二步。他来来回回不停地走,不放过厅堂的每一个角落。
当他踱到北面的一个墙角处,忽然停了下来,蹲下身子,用手指轻轻扣了扣地面,侧耳细听。厅堂的地面是用几十块厚大平滑的青石板铺起来的。白陵舟指着他脚下那一块青石板道:“就是这里了!”
他一提劲,一块足足有五寸厚,一丈宽的青石板被他撬了起来。石板之下竟是空的!
下面有密道。
“看来昨晚是有人躲在密道里。”
“就算刚才有人现在也肯定跑了。”
“恐怕下面还有其他秘密,得要下去看看。”
“下面或许有什么机关,可要小心。”
白陵舟却毫不理睬众人的议论,一个纵身,竟自跳了下去。
“老大,等我!”风不恶也莽莽撞撞地跟着跳。
杜子春叹了口气,也一跃而下。
任平生向云中君子三人抱了抱拳,道:“这出口有劳三位前辈照看了。”言罢,也跳了进去。
云中君叹道:“都是有血性的年轻人啊。看来我们这些老人就只能守在这里了。”
摩诃双掌合什:“阿弥陀佛,希望他们平安无事才好。”
秘道内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却有一股子恶臭味。杜子春点起了火折子。
“大家小心,前面可能有危险。”杜子春道:“我先去探探路。”他一人步履轻蹑地先走了出去,手中扣紧暗器,若有蝙蝠毒蜂再放出来他也可以先挡上一阵。
白陵舟亦抢身跟上他。
地道很窄,仅容二人通行,任平生与风不恶只得跟随在他们后面。
不想杜子春忽然停下脚步,风不恶一个收势不及一头撞在他身上。杜子春“呀”的叫了一声。
风不恶骂道:“臭种花的,你撞见鬼啦,鬼叫什么!”
杜子春却眼睛直直地盯着前方,沉声道:“我倒宁可撞见鬼了。”
这时风不恶闻到一股令人欲呕的异味,他的眼光这才越过杜子春的肩看到他前方十余丈处,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
杜子春手中的火折子并不太明亮,幽暗的火光照到地道的尽头处。
这条秘道竟是一条死路,根本没有出路。秘道的尽头是个小小的地窖。
而地窖里躺着的竟是一大堆已半腐烂的死人!
说他们是死“人”,已有些勉强,因为他们大多都已不成人形。这些尸体不但肠穿肚烂,而且眉眼以上的头壳已被人切去,只留下的半个脑袋也已腐败。无数白色的蛆虫蠕动着,从尸体的眼睛、鼻子、嘴巴里爬进爬出,景象恐怖恶心已极。兼之尸体放置时日已久,四周都弥漫了一股令人反胃的尸臭味。
风不恶已扛不住要吐,杜子春也忍得很辛苦。
任平生皱了皱眉。
只有白陵舟面不改色,连眼皮也没眨一下。他慢慢地很小心地走过去,走到尸体边蹲了下来。“看这些人的衣着打扮,应该是三教的人。”
任平生也走上前去,仔细地数了数,道:“一共二十八具尸首,这数目跟最近这些日子在武林道上无故失踪的三教子弟的数目相当。江湖盛传三教弟子失踪是你们邪道天宫所为,没想到他们都是死在这儿。”
白陵舟挑了挑眉:“这种传言有些脑子的都能分辨出真假。人道谣言止于智者,可惜这世上偏是蠢人居多。”
“为什么这里所有人的脑壳都被削去了?”杜子春奇道。
“哈,说不定是用他们的脑浆脑髓去喂那些死蝙蝠了。”风不恶道。
杜子春一拳锤在他身上:“你少瞎说,哪有蝙蝠要吃人脑浆的。”
白陵舟望向任平生,问道:“任先生游历江湖,遍走大江南北,定然见多识广,你有什么看法?”
任平生蹙眉沉吟半晌,道:“这个不好说,不过方才风兄弟提到人的脑浆脑髓,我倒忽然想到,在西苗地区流行着的两种传说。”
风不恶十分好奇,也忍不住凑上前去问道:“传说?什么传说?!”
任平生道:“苗疆一带自古早时期开始便有两种传说,其中一种是早已为世人所盛传的蛊毒之术;另一种则是并不为世人所熟悉的操魂之术。其实操魂术也是苗族蛊术的一种。蛊术有黑巫术和白巫术之分,操魂术则属于白巫术。”
白陵舟听到了关键之处,肃色道:“关于操魂术,任先生能否细说?”
任平生点头,解释道:“在苗疆地区流行着一种叫‘赶尸’的行为。客死他乡的游子,按祖辈的规矩一定要入葬祖茔,孝子贤孙也必得搬丧回籍。而西苗一带,地方多贫瘠,穷人多赴川东或黔东地区,作小贩、采药或狩猎为生,那些地方多崇山峻岭,山中瘴气很重,恶性疟疾经常流行,除当地的苗人以外,外人是很少去的。死在那些地方的人,多是穷人,因而无钱银运尸还乡埋葬,兼之那上千里或数百里的崎岖山路,即使有钱,也难以用车马扛抬,于是便有了赶尸这一行。传说中的赶尸匠们就习得操魂术这一蛊术,他们能让尸体站起来,甚至按他们的话行动,自己走着回祖籍去。”
风不恶听得瞠目结舌:“你说……活人还能命令死人,那还不真见鬼了!”
任平生道:“苗疆的蛊术本就神秘莫测,那些术法高手们不但能控制活人、死人,甚至还可以操控木偶人。”
木偶!
白陵舟一惊,他猛然想到山庄中那些酷似活人的木偶,心中忽然有些明了。
任平生继续道:“操魂术修炼到最高的境界,就可以控制死物成为活物。比如那些傀儡人偶,在他们的头壳中注入活人的脑髓,再以银针扎入穴位,据说就能动起来。当然,这只是传说而已。”
“不是传说!”白陵舟忽然道:“如果我记得没错,八年前江湖上曾有一位毒手鬼王,传说他就是苗疆一带的毒王,不但善于用毒,更善使蛊。八年前他曾被三教剿杀,一度生死不明,说不定他已来了这傀儡山庄。”
杜子春喃喃道:“苗疆的紫沙罗,被切去的头壳,毒蜂毒蝙蝠,还有那些傀儡人偶,我看老大说的八九不离十。看来,这回我们的麻烦大了。”
白陵舟陷入沉思,不止是蛊毒和毒手鬼王,还有这个密道。密道是死路,说明根本就没有人在这里,那么昨夜引来毒物的声源还是没有找到。那么这个密道……
他心中一惊,似是想到了什么,猛得站了起来。
风不恶奇道:“老大,怎么了?”
白陵舟沉声道:“你们不觉得这密道被我们找到得太过容易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