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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抬头,带着点茫然对上那双小眼睛,只一眼,又垂下脑袋。
    第二章
    看着和小虎有七八分像的男孩,喜人忍不住难过。要是小虎知道自己是杀人犯,会不会气得牙痒痒,会不会一辈子都不原谅他了。
    “喂,你看够了没有!”
    喜人回过神,嘿嘿笑道;“康哥,您叫我呐?”
    “恶心。。。”洪康白了他一眼,然后叹了口气,“这样下去不行,你和栓儿都一天没吃东西了。。。我得想个法子。。。”
    这两年来喜人跟着洪康几个,日日乞讨行骗,要是有好法子,咋还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不过在城里头,几个没爹没娘的孩子能不被饿死打死,就算是本事了。喜人也没想出人头地,要是真这么过一辈子,有人待他好,有口饭吃,他也认了。
    第二天。
    城里忽然起了大风,卷来漫天沙土,一时间叫人红砖绿瓦都辨不清。在从前,南方可是鲜少有这气候的。
    小云盘着腿,坐在那早就辨不清颜色的蒲团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木鱼。洪康还在破庙里头给栓儿擦脸,栓儿身子向来不好,饿了这么两天,居然发起高烧来,小脸蛋儿黑里透着异样的红。
    “你还愣着,快换衣服啊!”洪康抓起手边的衣服就扔喜人脑袋上。
    “你看这都变天了,路上该没人了吧。。。今儿个还去?要不明天赶早?”喜人立在庙堂门口,看了看天。
    “去,一定得去!你能挨饿,栓儿已经饿不起了,他得吃药,还得吃些营养的东西。”洪康很坚决,“去把脸洗一洗,整干净些。”
    小云爬到洪康边上,“康哥,栓儿怎么还不醒呀。。。昨晚他还一个劲地喊娘。”
    喜人晓得再饿上一顿两顿的,栓儿怕是撑不住了。洪康和小云光靠喝井水扛着,模样也没好到那里去。
    这不赶鸭子上架么。
    就着庙堂后的那口老井,喜人搬来吊桶打水,匆匆洗了下身子,又拿布条捆了半干的头发,发梢还在滴滴答答往下淌水。利索换好洪康准备的衣服,这水绿色的袍子款式虽有些年头了,倒有八成新,淡淡飘着青草的味道。狠狠吸了一口气,喜人朝庙里走去。
    脚步声近了。
    “换好了?你等着啊,我就好。。。”洪康蹲在墙角,边说边擦着墙灰往自个儿脸上抹,捯饬了小会儿,才转过身来。
    “啊,哈哈哈哈哈。。。”喜人不禁大笑,又怕惹恼了洪康连忙捂嘴,一口气憋得慌,倒让原本略显苍白的脸显出点红晕来。
    洪康青灰的脸有些抽搐,下颌粘着不知哪儿找来的胡子,一抖一抖的,“好啊,这都快进棺材了,还笑,你可真笑得出!”
    喜人咳了两下,叹了口气,“康哥你不厚道,现在不笑还等啥时候,要不等你进了棺材,再笑个我瞧瞧?”
    “真该烂了你这乌鸦嘴!”洪康狠狠瞪他一眼,就转身上佛像背后拉板车。
    等东西都准备妥当了,洪康也跟着叹气,“你说这事儿要真成了,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喜人看着他出神了一会儿,轻轻摇头,“啧,糟蹋了。。。康哥,你这神态功架快赶上那百汇园里唱曲儿的了。”
    “你。。。你。。。行,你出息了,我不跟你说了!”洪康自顾自地往外走,胸口憋得慌。
    他哪能料想到,当初那个快饿死在胡同里,连说话都带结巴的乡下小子,别说把他一手坑蒙拐骗的活儿学了去,现在连消遣起人来也头头是道。
    洪康不禁有些想念,那个不爱说话的喜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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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过了,日光隔着云层透过来,红砖绿瓦上蒙了层沙土,星星点点地闪着光。
    雁云楼在苏城算是鼎鼎大名,菜式新、品种齐、味鲜美,引来食客无数踏破门庭。
    这食物是极好,价格也是极好。就是一盏花雕就着两小碟开胃菜,也得花上个一两银子,换作是别个普通酒楼,怕能吃上一桌好菜。
    明眼人都瞧出,进进出出的无论哪一个,甭管男女老少,都是有些权利地位的,就是没权利,那至少也是有身价的。
    雁云楼门前,比往常更加热闹。
    喜人跪在地上,膝下铺了块陈旧脏污的破布。破布上头密密麻麻几行字已辨认不清,但在文首的四个大字实在醒目:卖身葬父。
    被人指指点点也都惯了,喜人只管低头,默默数着眼皮底下的脚丫子,一边估摸着哪双脚丫会踏上前来。
    “劳头,您瞧这。。。”黑壮汉子推了把挤在一堆凑热闹的看客,侧身给后头的主让了个道。
    刚还指指点点凑热闹的人一下散开了。
    被唤作劳头的男人优哉游哉踱过来,兴味十足地走过来瞧了瞧又看了看,细小的眼眯成一条缝,“嘿,有点意思。”
    那你就来点意思呗,喜人心道,却是依旧低眉顺眼地跪着。
    劳头俯身用扇柄挑开一边儿的草席。
    洪康闭眼静静躺在里头,青灰的脸透着死气,破烂的衣衫散着腐肉味儿。
    “呃。。。都快引蛆儿了。。。”劳头一脸嫌恶,坏心情地盖上草席。“你,说你呐,抬头我看看。”
    见对方没起疑,喜人一颗悬着的心嗵地就落回胸膛里了。抬头,带着点茫然对上那双小眼睛,只一眼,又垂下脑袋。
    劳头眼睛就这么呼地一亮。
    那发絲抹得油光可鉴,一对绿豆眼不怀好意,对着你猛瞧,要笑不笑地让人发寒。喜人算是明白了,小人像说的就这么回事。再来。。。这小人和黑汉子咋还有些眼熟?
    后头那个黑壮汉子,探身在劳头耳边咕哝了几句,然后劳头点点头。
    “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喜人。过了年十九了。”
    男人来回踱了几步,想到妙处不由笑起来,“开价罢,要多少?”
    “二两银子。”
    劳头眉毛一挑,“你也值二两银子?喝!会什么?会弹琴还是唱小曲儿?还是有其他本事,嗯?”一双贼溜溜的眼睛慢慢向下瞟。
    喜人猛地想起一些事,他认出来了。
    年前一个小伙儿疯疯癫癫闯进破庙,后头来抓他的就是这两个人。那黑壮汉子一把扒了小伙儿裤头,就去抓他下身软趴趴的宝贝,小伙儿一声惨叫,狠狠咬了汉子一口,结果就被一巴掌扇在地上,就一动不动,再也没起来了。
    那时侯喜人和洪康就躲在菩萨前的供桌底下,看了个一清二楚。要不是洪康捂住他的嘴,他就要叫出声了。
    两年前,那母夜叉也是那张嘴脸,肥胖的手就这么伸向自己的裤头。。。
    喜人忍不住一个哆嗦,冷汗就这么沿着背脊滑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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