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馄饨山的小弟拿来了山里自己酿的烈酒，启开封，一股烈劲就冲了出来。
    “好酒，够烈！”花老大不由叫了声好。
    酒被倒满，透明的液体微微发黄，在白瓷碗里荡来荡去。
    碗沿相碰，只听很是清脆的声音，两山老大毫不犹豫的倾碗而下，一饮而尽！
    第一碗如此！
    第二碗如此！
    第三碗如此！
    甚至没有什么过多的停顿，喝的这几乎比水还要无谓。三碗下去，两人竟都能保持清醒，馄饨老大的脖子红了起来，脚下有些不稳，想来自己平日里也不经常这样大胆的喝，可花老大连点反应都没有，面色如常，嘴角笑笑，还略带挑衅的望了望对饮的人。
    所有的人都惊讶的张大了嘴，活活的嘴里塞了个鸡蛋，这一碗烈烧子可是能醉倒一头牛的！这么多年，能喝三碗烈烧子不倒的人就根本没有几个，能像馄饨老大这样还保持清醒的更是难得一见，而居然还能有人连点反应都没有，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敬佩，敬佩！”馄饨老大抱了拳，内心的确服了。
    这时那去拿干粮的小弟才迟迟的回来，包了个包袱，递给了花老大。
    接过来，道了声“多谢。”
    “没什么可谢的，都是自家兄弟，倒是我们这没什么吃的，苦了兄弟的肚子。”
    “哪里说的，咱们这种人，有的吃就饿不死。”花老大说了一句和馄饨山告别的话，便潇洒转身和小昌回到了车里，跳上车，小昌向周围看了一圈，再道一声“驾”，马车终于再度前行起来。
    花老大直到人影都被掩住了，才完全放下帘子。
    “怎么样。”小昌在外面问，语气里的担心和责问交杂，那些酒有多烈，只要一闻便能知道，更何况他很少见花老大喝酒。
    “没事，喝不死。”揉了揉太阳穴，找了个尽量舒服的地方斜倚下来。她当然知道那是什么酒，烈烧子是上山落草的人必喝的酒，那叫‘一醉前尘都忘记，百多乱事从此息。’这么烈的酒已经好多年没喝过了。可若是刚才不喝，就没这么容易离开。因为既然能当上一山之主，酒量自然也得是千杯不倒。
    那是最后一个带有挑衅的试探。
    花老大单手放在胃上，闭上眼睛，很多年没疼过的胃似乎又隐隐的有了感觉。
    “前面不远应该就有个村子，我们绕道去那里，给你找杯醒酒汤”小昌在外面的声音传了进来。
    “不用，没关系，我堂堂一山之主还喝不了这点酒。”花老大闭着眼睛依旧豪气的说。
    可话没说完多久，外面的人干脆停下了车，掀了帘子进来。
    花老大睁开半只眼。
    “怎么样，水壶里应该还有些水。”小昌见花老大的脸此时已经红的厉害，好像有火烧的一般，不由心里着急，找出车里的水壶摇了摇，没有多少水了。
    “我去找点水。”
    “这时候哪去找。”花老大一把拽住了他，抢下那个水壶来，喝了两口水，“没关系的，睡一觉就好了。”
    花老大懒懒的不愿说话，把壶递了过去，拉过被单就埋头大睡。
    一时没办法，小昌担心的反复看了她两眼，只好再度回去驾起车来。
    马车的轱辘转动起来，稳中速度快了许多。
    没有多余的力气再说话，紧紧的抓着薄被，指甲在单子上划出了一道道狰狞的痕迹，简直要穿透出来。另一支手紧紧的环住腹部，想要把里面的东西都狠狠的勒住，蜷缩在一起，头上虚汗直出，头发很快就湿了一半，呼吸的声音越来越大，脸色苍白透着不正常的红，胃里翻江倒海，不断的向上冲，喉头里不断有东西往上涌，难受极了。
    车身即便已经明显稳了许多，但这微小的摇晃还是让花老大感觉难受的窒息。
    车行了半个时辰，终于再撑不住了，猛的起来，来不及叫车停，掀开帘子就跳下了车，深深弯着腰，半跪在地上不停的呕吐起来，撕心裂肺的，好像要把内脏都吐出来。
    小昌急忙停车过来，脸上满是焦急和悔恨，不停用手来回顺着她的背“我早该拦着你的，刚才就不该让你喝！”
    吐了几口，多少好受了点。花老大蹲在地上摇了摇头，“老毛病，不要紧。”
    “老毛病？你早就知道自己不能喝还这样！？”小昌一听不由更急了。
    花老大哪还有力气和他辩解，头晕的厉害，整个世界都摇摇晃晃的发着一股热气，看来强压的酒劲终于翻了上来。耳边是小昌嗡嗡的声音，听不清是什么，头更晕了……那是谁，好熟悉，谁站在那里……
    身子不由自主的瘫软下来，眼皮上好像挂上了千斤的铁条，怎么也睁不开，就这么斜仰下去。
    小昌一把托住昏睡过去的人，眼神阴郁。
    小昌将花老大抱起，看着脸色潮红，喃喃细语全无了意识的人，心里如同压了块石头，他不断的指责自己，刚才为什么没有拦下她，竟然就眼睁睁的看着她都喝下去了，自己这算什么，真的是拦不住么？还是根本就想让她替自己摆脱掉麻烦，想要利用她!
    小昌紧握拳头顿时就砸进了地里！
    越发厌恶痛恨自己这些本能的反应！
    可是你，可你明知道我利用了你，为什么还要喝，这又算什么，可怜我么！？
    还是……
    我可以把这看作是别的。
    小昌的眼神越发的看不到底。
    你愿为了我赶行程而一连喝下三碗烈酒，你愿为了我惹上麻烦多次相救，你愿为了我千里护送直至如今。
    或许……这之间并不是真的那么无情……
    看着怀里眉眼清秀的她，小昌一时说不上是什么感觉，抱她的手上紧了紧，只想能一直这样感觉到她的存在，让她感觉到自己的存在。
    和她相处的时间越长，越是深陷进那种自在随意的感觉不能自拔，那是这一辈子都不可能有的。
    所以，你既然选择了随我离开，就不要再想独自回去！
    ……
    如果你有所顾忌，如果你摇摆不定，那我一定会在你离开前让你下定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