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七章 搁浅(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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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清这一走就是两年,两年里她从来没有回来过一次,每逢假期都是以实习或者打工的名义搪塞过去,她觉得自己这样在外边很好,但每次跟苏友安通电话时都是以一种又心酸又高兴的心情听她讲她跟裴岑的恋情。
她从来不恨苏友安,她只是想把最好的留给她。那个女孩子给了她最好的童年时光跟友谊,她无以为报,只能还她一世幸福。
她跟裴岑也偶尔会有联络,聊一聊她在大学的事,或者亲戚之间的消息,只是都避而不谈两人的感情问题,最后的结尾句永远是她对裴岑说:“好好对苏友安。”
其实连清身边一直都不乏有追求者,更加奇异的是居然男女参半,尤其是在连清将头发剪短后。他们都说连清是人如其名,高挑清丽,接触之后是发现是意外温柔的人。连清听了倒是一笑置之,难得理会,她想,那些人是没有见过惊为天人的苏友安。
放寒假的时候连清在母亲强烈的要求下回来了。
她回来的那天没有告诉任何一个人,一个人悄悄的回了家,惊喜了一家人。她总觉得自己不该回来,回来了就要面对那些难堪的事,可是心里面又隐约期待见他们一面。
苏友安遇见连清时是真的是意外。
那天她回家时路过一条小巷子,从里面传来一阵说话的声音。
“你真的不考虑一下我吗,我可是个很好的情人哟。”一个娇媚的女声清晰的从巷子里传来,依稀可以看到两个模糊的人影。
啪的一声,另外一个人点燃了火机,借着火光苏友安认出了居然是连清。这么久没见她居然剪了利落的短发,说不出的清俊。
她还没走过去连清就看见了她。连清一步步从黑暗中走出来,手上拈着那根才点燃的烟,愣了一下,显然也是认出了她,对她露出一个微笑:“嗨,苏友安。”
“连清。”苏友安审视着许久不见的友人,“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才回来不久。”连清的玩味的挑了挑眉,“你怎么样?”然后又露出一个无所谓的笑容。
乍见连清苏友安本有很多的话憋在肚子里想跟她一吐为快,比如她这两年过的怎么样,比如她的学校,比如她的同学,然后再问连清她的生活,然而却被连清那个无所谓的笑容生生打了回去。
“这么晚了,你还是先回家吧。”说着也不给苏友安说话的机会,转身走到那条巷子里,携着那个女生隐入黑暗之中。
苏友安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给裴岑打电话。
“你怎么不告诉我连清有回来?“忍不住埋怨男友,毕竟身为好友的表哥,裴岑做的有够失职。
裴岑听到这个消息也是大吃一惊:“我还真不知道她回来了。她压根儿就没告诉我。”
“现在你知道了吧?哪天我们去看看她吧,你不知道,今天我回来的时候看见她跟一个女人在一起。裴岑,你管管她吧。”苏友安焦急而隐晦的说道。
“小安,你说我怎么管她?从小到大你看哪次不是那丫头欺压我?”裴岑也有够无奈,“姑姑姑父都管不了她,我又有什么用?”他也不是不想管,只是每次连清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什么话都自动咽回肚子里去了。
“她居然会抽烟了,而且今天我遇见她的时候居然有女人要跟她表白,你是真要看她走到我们都够不着的地方了才伸手么?!”说完苏友安气鼓鼓的挂了电话,任凭裴岑再打过来,就是不接。
她只是心痛,小时候那个淡然坚强的连清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可是作为朋友,她仍然喜欢她。
裴家家庭聚会的时候裴岑寻了个空档把连清拉到一边,“你说你干了什么好事怎么就被友安看见了?”
“什么事?”连清仍旧是一副无所谓的表情,似笑非笑的看着裴岑。
“你别这样好不好?好歹你跟友安是这么多年的好朋友,再次见面居然是在那种场景下,你说她心里怎么会好受?”
“裴岑。”连清突然一把把裴岑抓近,目露凶光,“你只是我的表哥而已,要不要管那么宽?”
“我管你?要不是看在友安的面子上我才懒得管你!”裴岑听连清这么一说也来了火气,“还有,你什么时候又跟些不三不四的女人混在一起了?”天知道他听到苏友安说连清在外面跟女人胡混时心里是多么的生气。
连清轻佻的摸上裴岑的脸再一次的强调:”你只是我的表哥。”
裴岑在连清的目光里败下阵来,吁了口气,任命般的道:“是啊,我是你的表哥。”架还没吵起来却已经散场,他跟连清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这样的状况。
果然接下来就看见连清凑到他耳边说:“友安那边就拜托你了。”
“拜托什么拜托?你不会自己去跟她解释么。”裴岑将连清拉远,与她对视。
连清摇摇头,笑道:“现在还不是时候,我还没有做好准备呀。”
裴岑露出无语的表情:“见你最好的朋友还要什么准备,真是的。”
“好了,裴岑,好好跟友安解释吧,反正我的事你最清楚不是么。”连清往餐厅方向望了一眼,看到派出来找人的裴亮,也不等裴岑反驳就一锤定音:“就这么说定了,以后请你吃饭。小亮都出来找人了。快点。”说完拉了裴岑走过去。
裴岑“哼”了一声,没有反驳,等快要到餐厅门口时才道:“哪一次不是你请客我出钱!”
连清低低笑了一声,知道裴岑是答应了。
最终两个女孩还是在假期里约时间见了一面。见面时所有的时间隔阂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两人还是像以前一样要好,聊着各自这两年的生活,聊着对方不熟悉的人和事。
分别时连清对苏友安说:“小安,无论我外在变成什么样子,我永远都是你心里熟悉的那个连清。”
苏友安重重的点头,为没有失去一个好友而欣慰。
连清在快要开学之前给苏友安跟裴岑打了个招呼便匆匆离去。裴岑看她的样子,觉得似是放下了,却又猛然鄙视自己心里面的怅然若失。
生活似乎又回到原来的样子,连清一边打工一边忙着课业,她一直在给自己做心理防御,可是还是被大三下学期时传来的裴岑与苏友安订婚的消息打的失了常态。
那一天照样是按照惯例打给母亲问安的。母女两聊了一下两边各自的生活,然后母亲就突然讲到裴岑跟苏友安订婚的消息。母亲还笑道:“你看你跟友安差不多大,人家可是早就有男朋友了,这不毕了业还马上就结婚,你也什么时候找一个让我跟你爸爸安心?”连清那时候嘴唇都是颤抖的,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不出什么异常:“没有遇到什么合适的,到时候再说吧,我这边还有点事,先挂电话了。”说完还没等母亲那边回话就匆匆挂断了电话。
她当即就冲回寝室爬上自己的床,用被子将自己裹成一团。只有这样她才会觉得有点热度,才不会颤抖的厉害,才不会让人发现她早已泪流满面。
刚等她平复下自己的情绪,苏友安就打来电话,果然还是说订婚的事。连清推脱今年有个很重要的实习,所以暑假就不会回去了,但还是万分诚恳的给苏友安送上祝福。
虽然苏友安有些失望自己的订婚典礼好友不能前来,但是也很快释然:“虽然订婚你不能来,但结婚的时候你可一定跑不掉。”
“当然,你们结婚我怎么可能不来。”连清苦笑着回答。
在察觉到自己喜欢上裴岑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一定会有这么痛苦的一天。可是就算这么痛苦,她还是那么喜欢那个人。那是寄托了她整个少年时代的爱慕与敬仰。
连清一毕业就接到家里提醒她回去参加裴岑与苏友安婚礼的电话。她一反常态,爽快的回了家。
回去后自然是抽了空去见苏友安的,两人聊着天忘了时间,连清就直接住在了苏友安家。
在睡前连清提到了她即将要出国的事。
“出国?为什么?”苏友安不明白好好的连清为什么要出国。
“出国去读读书,看看风景什么的。”连清不以为意道,“只是这次出去过后恐怕就不会再回来了。”
“为什么?”苏友安睁大眼睛,连清家要好的亲戚朋友都在国内,没有理由不会回来。
“我这么多年一直向往自由,如今我终于可以拥有它,自然不会轻易再放手。至于我爸妈,就麻烦你跟裴岑多多照顾了。”其实连清父母近年来也甚少在国内生活,大部分时间是满世界的去旅游。
苏友安见连清意向已决,知道只要是她作的决定很少有更改的时候,只有上前去抱住连清:“我知道了,你只管去吧,只是偶尔回来看看我们都好,一定要跟我们联系,让我们知道你在哪里。”
“不,友安,你没懂我的意思。”连清伸手回抱住苏友安:“以后我们都不会再联系了,下一次见面只怕是我们两人其中一个的葬礼。”这是连清对自己的惩罚与救赎。
“为什么?”苏友安真的很不解。
连清拂去苏友安滑落到脸庞上的眼泪:“你已经得到了幸福,而我也要去过我想要的生活,我们都应该高兴才是。”
连清轻抚上苏友安的睡颜,轻声呢喃:“我真羡慕你。”然后再她额头上轻轻印下一吻。“祝你跟裴岑百年好合,永结同心。”她用近乎叹息般的语气轻声的说着。
她记得在很多年前第一眼看到苏友安时她就想到了裴岑。她想这么好的女孩子要是能跟裴岑在一起有多好,那时候她还懵懂,只想给自己最喜欢的人最好。
那两个人,一直都是她喜欢着的,爱着的人,如今他们终于在一起了,她应该欢喜才是。伸手在脸上一抹,却是有不明水渍。
她想,终于快要到她退场的时候了。只是离场之前,她还有想要完成的事。她知道这么做会很对不起苏友安,可她没有办法停止自己脑海里那个疯狂的念头。
连清不知道她是用什么样的表情撑完那场婚礼,只知道那天下来如同心里被挖去一块,疼痛都已经麻木,自己仿若灵魂出窍,看着下面那个行尸走肉的连清。
最痛不过如此,今后孤身天涯倒也不算什么了。
裴岑在阳台上看着苏友安跟念清在花架下读刚买的故事书,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连清。
他永远也无法忘掉他最后跟连清的那个晚上。那是他跟苏友安在结婚后不久,即将出国的连清在走之前的最后一天把他找了出来。
他永远也无法拒绝连清。他们是表兄妹,在一起是禁忌,可是连清还是那么满不在乎的跟他发生了关系。“我都不怕你怕什么?”连清一脸挑衅的看着他,从眼角到眉梢都是笑意,手如同水蛇般的缠上裴岑的脖子,在他的唇上印下一个吻,发梢暧昧的扫到裴岑的脖子上。
一股欲念霎的就从裴岑的脑子涌现出来,压都压不住,所有的理智在顷刻间被焚烧殆尽,他翻身抱住连清时,用更大的热情回吻她。
在他进入连清时他竟然有种想哭的冲动,她是他的表妹,他的情人,是他在道德上,永远无法以爱人名义在一起的人。而现在她就躺下他的身下。他不是没有爱过她。
而他进入时连清痛苦的表情以及床单上浸出来的鲜红,预示着他是连清的第一个男人。
连清的拥吻拉回了裴岑的神思,她说:“不要想那么多,我只要你今夜,我们也只有今夜。”
天一亮裴岑就醒了过来,往床边一探,是空的,却还尚有余温,他跳起来,在房间里找了一遍,没有连清的踪影,最后又躺回床上,遮住双眼。
连清是真的走了。不会再回来了。
他跟苏友安永远也办法看透连清的想法,在他们俩的回忆里,连清永远是一副暧昧而迷蒙的微笑。
当苏友安生下他们的第一个女儿时,裴岑沉默了许久,最后试探般的问苏友安:“就叫裴念清你看好不好。”
苏友安只当是裴岑念她怀念连清,一时间也是感动不已,当下点头应允。
说来也奇怪,裴念清慢慢长大后既不像苏友安,也不像裴岑,倒隐约有连清小时候的样子。
如此也好,裴岑想,就算有一天他们终于会把连清这个人忘了,至少还有人记得她,留有她曾在这场流年里搁浅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