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小楼昨夜又东风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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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烟雨江南,一袭黄色衣裙,一红色纸伞,静望着噼啪的湖面。
    依稀记得,这是我们初识。政说:好美,像花一样。钰说:是的,像画一样。
    从他们的穿着上看,都是富家子弟。但一个给人压力,让人忍不住仰望;一个却很亲近。
    我们三人一起游湖泛舟,畅谈人生,诗词书画,惬意无比。我虽是商家之女,还是读了几年书的。
    后来我经常偷偷跑出来,和他们一起游玩。要知道,那时的女子是不允许抛头露面的。
    我喜欢钰,刚毅的脸庞,带着点点羞涩,我知道,他亦是喜欢我的。而政,深邃的眼眸让人琢磨不透,由此,我很少接近他,因为他给我危险地感觉。
    大概半个月左右,他们离开了,说是回家,不舍得钰,却又没办法,毕竟我们只相识半月多,不可能为了我而不听家父的命令。钰说:我会让父亲下聘礼去你家提亲,你要等我。
    好吧,我等。
    深居简出了一年多,我已十七了,前来提亲的络绎不绝,独独没有他。很可笑,我竟不知他的身世,往日如梦,只为那一句话。
    母亲对父亲说,咱们烟儿也不小了,这么多优秀的儿郎都看不上,不如……
    后面的书熟没有听清,只是我知道,这次可能难以躲过了。书熟是我的贴身丫鬟,很小就跟着我了。我习惯叫她小熟。
    一个月多后,我被安排到一个马车上,很华丽的马车。里面坐了六个貌美如花的女子,都是些达官贵人的孩子。
    这辆马车是去京城的,而这些女子都是江南选秀选出来的秀女,当然也包括我。
    我家世代为商,父亲出了很多钱打点那些官差,才让我选进去的,仕农工商,商排最末,本来是不愿走的,然若不去,家人就要遭罪,我不能连累家人。再一想,若去京城便有可能见到他。
    马车行了三天三夜,终于在第四天的清晨到了。我们七个从皇宫的后门进去,跟着领路的宫人(太监)来到一个园子——怡芳园。
    刘公公让我们几人先住这,然后叫来两个嬷嬷教导我们,说明日后,参加才艺比试,若获得皇上或宫中娘娘的青睐,才有做才人的机会。若不被看好,便一辈子留在宫中做宫女。
    每人分了一间屋子,没有使唤丫头,扫去身上的灰尘,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便有人来通知去正厅吃饭。饭菜很华丽,似乎是要给我们一个下马威。
    饭后两个嬷嬷便来给我们一堆衣服让我们晚饭前洗完。抱怨声此起彼伏,在家何曾吃过这等苦?
    第二天别院的女子都淡妆浓抹,我却愁容惨淡。荣华富贵都似过往云烟。他呢?还是不曾有音讯。
    简单的梳洗过后,淡白色的衣裙,打了点腮红,简单松散的束发,便同园中女子一起跟着嬷嬷左拐右拐,来到一个很华丽的宫殿进行才艺展示。
    我们到时已经有四五排女子在厅中站着,每排都有十来个人,我们到后,陆陆续续又来了十几人。
    放眼望去,正前方坐着两位女子,从穿着打扮来看可能是太后,旁边坐的便是皇后,两侧各坐了一排华衣女子,各个年轻貌美,是各宫娘娘妃子。
    请了个安便开始了。琴棋书画各有所长,热闹非凡。轮到我时,我简单的弹了首曲子,便下去了。
    又过了几天,园中的姐妹陆续被分走了,我仍在原处。分了个小宫女照顾我,叫春喜,嬷嬷也不常来,我也乐得自在,毕竟心本就不在这里。
    在园子里安稳的过了一个多月,风雨终于来了。
    那日春喜欢天喜地的跑来,说皇上封我为烟妃,要我今晚侍寝。
    一时间来了好多婢女,有送这送那的,有帮忙搬家的,说是搬,其实就几件衣物是自己的而已。看着春喜笑迎礼品的样子,我的心却微微泛苦。
    晚上公公带我沐浴后,身上只单穿一件外衣,里面一丝不挂,然后跟着公公来到皇上的寝室。
    我躺在床上,一丝不挂,头上蒙着大红色的布子,只能模模糊糊看着皇上的脸,有种熟悉的感觉。他一步步的靠近,一股熟悉的香气飘来。
    我讶异!竟然是他!政!
    身体不自然的僵硬着。他知道我和钰相互喜欢,他知道我和钰已私定终身,他知道我对他无意,他和钰不是好朋友吗?他……
    身体丝丝的痛着,心也丝丝的痛着,然后便睡去了……似乎是一种迷香。
    再次醒来,头昏昏沉沉的,身上已经有衣服了,在我新封的院子,叫烟雨楼。
    春喜见我醒来,忙递了吃的。然后落着泪告诉我,皇上将这里废为冷宫,因为我没有处子之身,还说我一辈子都不能出这里。
    呵呵,笑话,我说我是处子之身,昨夜也被他破了,欲加其罪,何患无辞?
    春喜说是皇上亲自抱我回来的,又说我睡了三天了……我问她那晚带我沐浴的李公公呢?春喜说两三天没见着……呵呵,你有什么目的呢?
    算了,不计较了,冷宫就冷宫吧,我向来是逆来顺受的,只是这朋友是做不成了。
    这样我不用每天对着他,不用笑脸迎他,可以给我一些时间来想他——钰。
    四五天过去了,一切都还过得去,只是不知为何,我越来越贪睡了。
    记不得是第几天的晚上,风声很大,我将窗子开着吹了会风,丝丝小雨飘了起来,我便趴在窗边沉沉睡去了。
    迷糊中有人将我抱起,很熟悉的感觉,很熟悉的味道。我全身没有一丝力气,眼睛睁不开,嘴巴张不开,手也动不了……钰,钰……是你吗?是你啊,钰。
    头越来越昏,终于没有了意识。
    第二天中午,春喜眼带血丝的进来侍候我。
    “昨晚没睡好吗?”我懒洋洋的躺在床上问她。
    “我……奴婢昨晚睡的太沉了……”她立马跪在地上。
    “为何那么晚起?我屋子昨晚可点了什么香?”我轻轻的问。确实没有多余的力气。
    “我也不知为何起的那么晚,平时都有早些起的。每晚点的香是庄嬷嬷给的。让每晚点上,说是安心宁神……”她仍跪在地上。
    “起来吧,把香拿来。”她也睡得那么沉,应该是私自点香了,所以起的那么晚。
    她将香拿来。我看了看,便说:“今晚点个和这个味差不多的香。别和庄嬷嬷说了……”
    “是,是”她匆匆忙的离去了。
    她果真是点了那香,怕我告诉庄嬷嬷,所以她亦不会告诉庄嬷嬷。
    晚上,春喜被我安排去歇息了,整个园子就我和春喜。我躺在床上假寐,屋子的灯也熄了,四周一片安静。
    窗子被推开,风轻轻的吹着,我打了个寒颤。身子忽然一温,一个温暖身体将我拥着。
    钰,是你……
    我赶紧抓住他的手,生怕再次和他天各一方。钰被我忽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但没有挣脱。
    我们就这样坐在床边,看着对方,千言万语来不及说,太多疑问将我们相隔。
    “你……”
    “你……”
    我们几乎同时开口。
    “你先说。”我似乎总是这样,替他着想。
    “你真的……”看着他充满疑惑的眼神,心一阵刺痛。
    “你怎么能进的来?”我轻声问他。要知道,后宫不是说进就进的来的……
    “皇上有意放我进来的。”他语气中仍带着愤怒。
    “既然怀疑,那说什么都是多余。”我淡淡的说。
    却彻底愤怒了他。
    他疯狂的向我索取,我没有说什么,可他的嘴里却喃喃的说:“人尽可夫,人尽可夫……”
    我有些气愤,想阻止他却阻止不住,情欲充满了他的双眼,嘴里仍不罢休的说:“你爱我吗?爱我就不该阻止我!别人可以动你,我却不行吗?……”
    好吧,我无话可说。爱情竟成了借口,成了附属品。
    我不再反抗。
    接下来的五六天,他每天都来,一来便疯狂的进攻,忙完便走。
    第七天时,他刚来,外面便灯火通明。春喜在门口说皇上来看我了……我心想:捉奸来了吧,他能放钰进来,自然也能抓住钰的马脚。为了什么?这是我想不通的,我只知道从一开始,就是皇上布的局,我,只是一颗棋子。
    钰要上前开门,被我拉住。“私闯后宫,与妃子通奸,其罪你应该知道。”
    “是他放我进来的,我和他是朋友。”
    我甩了钰一巴掌,冷静的给他分析:“你还当他是朋友?我问你,除了你知道他是有意放你进来的,还有谁知道呢是他放进来的?你认为他带这么多人来为的看我?不,是为了抓你!”
    钰害怕了,问我怎么办?我将他藏在床底下,收拾了一下,便让春喜请皇上进来。
    皇上进来四处扫了一下,问我是否安好……然后便
    走了。
    看着窗户上攒动的人影,我知道,钰很难躲过的。
    钰轻轻的出来,汗水直流。
    “明早,皇上一定会召见你。”
    “那怎么办?”钰急忙问。
    “只有等。”
    钰的阿玛是皇叔,掌管全国一半的军队。这就是问题的所在,皇上怕皇叔抢皇位,然后让钰当皇帝,所以千方百计设了这个局。
    现在只能看那个皇叔是否真的有能耐了。
    我和钰在床下挖了条隧道,很辛苦,不能有很大的动作,有不能让外面看守的人察觉,还好是冷宫,除了外面那一圈暗藏的侍卫外,几乎都没人。一到晚上钰就躲在隧道里,因为每晚皇上都会前来‘慰问’。
    半个月的时间,通向别的宫苑的隧道通了,钰也平安的出宫了。
    我向皇上提出出家当尼姑,皇上允了。这么爽快就允了,反倒让我心中不安,不知他又有什么计谋。在我的记忆中,他从来不是成人之美的人。
    小熟被安排来照顾我,因为竟被发现我有孕一个月左右,当然为了我的安全,只有几人知道,比如说钰。
    被送出宫那天,终于还是出事了。
    似乎我总是这般不幸。
    我坐在软轿内,小熟在轿外跟随,大堆人马护送,这并不代表皇上多么宠爱我,而是为了他们皇家的颜面。
    忽然轿子停了,钰骑着马停在轿前,很豪迈的说:“烟儿,你要等我,我要把这江山打下了,让你做皇后!”
    好傻……有点感动,但是,这亦是借口,到时你后宫佳丽三千,到时我人老珠黄,你还会记得我?呵呵……
    大群护卫将他围住,更多的一群护卫将他救走……
    我还是被安全的送到了桃花庵里。是的,桃花庵,只希望我不要再有桃花劫。
    之后的事情便简单了,两兵交锋,打了一年之久的仗。小熟总是在我身边尽心尽力的侍候我,孩子也生下来了,我给他取名叫云,我告诉他,你没有爹爹,尽管他不懂。也许我是说给自己听的吧……
    庵里的长老对我也很照顾,外面到处民不聊生,人人口中都在骂我,说我是狐狸精,说我挑拨战争……可是他们不懂,我只是一颗棋子罢了……
    终于平静的日子到头了,钰打赢了,然而第一个来看我的不是钰,而是政。
    那日我正斜倚在床上看书,政慌乱的跑进来,一把拉住我的手,说:走,你跟我一起逃。我知道孩子是我的,我知道我对不起你……”
    “为什么?”我平静的说。“一句对不起我就完了?呵呵,还来找我做什么呢?我对你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啊……女人只是政客手中的工具而已。”
    “我……以后不再利用你了,跟我走吧……你不走,我也不走。”他赌气似的说。
    “……”我无言以对,却仍在沉思着,他逃跑带着我这个累赘做什么?要挟钰吗?可是钰根本就不曾在乎过我啊,再说,钰不会相信孩子是他的,他的多疑,我是知道的,那政,应该也知道,带上我,只是自寻死路。
    窗外吵杂的声音拉回我的思绪,我忙让政躲在床下。门被推开,钰满面春风的走进来,“走吧,和我回宫,我跟父皇提你了,他说封你为贵人……”吞吞吐吐的说完这些。我隐约看到他的身后有个穿着华丽的女子。呵呵,这是在报恩?不,好像是瞧得起我,才封个贵人给我。
    “不了,钰,我在这挺好的,哦,对了,现在应该叫你皇上。”我坐在床边,淡淡的表情让人琢磨不透。
    “烟儿,你是在嘲笑我吗?”钰不怒而威。
    “皇上错怪烟儿了,荣华富贵在烟儿眼里,只如过眼云烟,烟儿没那福气享受,只想皇上给烟儿自由,让烟儿平平淡淡的过完这辈子。”说完,我朝他跪下。
    “也罢,我不为难你。我们走!”一大群人浩浩荡荡的离开了。
    我和小熟带着孩子离开了桃花庵,政跟着。
    我怕钰哪天忽然想起我,派人杀了云,我可承受不起。
    后来我们几人一副农民打扮,捻转到了一个小山村里,民风淳朴,政用银子买了一个还算大的院子,我们一起住了下来。
    没过两年,小熟嫁给了一个老实的村夫。
    政把院子办成了一个小书院,教村里的娃娃读书识字,闲暇时间还种种地。
    云也三岁了,会走路,会说话,会逗我开心,政也会教他识字。
    有天我发现有村里的人问云的爹爹是谁时,云却回答是政。我却没有责怪他,因为我想让云像正常孩子一样,有个正常的家。
    然后……云长大了,也在村里当教书先生,因为我让他有生之年不能出村。
    然后……听说钰死了,死前叫着烟儿的名字。
    然后……政临死前,问我,可曾原谅他?我说,嗯。政说,他爱我。我说,嗯。政说,你爱我吗?我说,爱情与生活无关。想了想,又说,但,日久生情……政走了,嘴角挂着笑。
    然后………………
    然后…………
    然后……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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