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顽劣新妇 第二章 嫁女南归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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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25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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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长盈躲在马车里,怎么哄,也不肯出来。陆沧站在车外,气急了,猛掀起车窗帘将头探进去,胁迫她:
“从这里到留郡还有一天一夜的路程,我不会让青丫头把洗漱用品送来给你,也不允许谁把饭菜送到车上,你不下来随便你,不过,你也别指望路上还有干粮给你吃!”
夏长盈起先偏头不理他,听他越说越过分,忍不住贝齿咬唇,水眸瞪圆,捋起衣袖抬高一双素手。陆沧眼前一亮,她的手小巧白润,柔弱无骨,比小时候还要好看,他看了许多次也看不厌,可惜,每一次捉住她的手,她都拼命挣扎,教他无法尽兴;还有,她那一小截雪白的胳膊,粉嫩如藕,咬一口,不知道是否连唇齿也会留香呢。
陆沧一念痴想,夏长盈一对巴掌早狠狠推在他脸上,将他的鼻子也按扁了,全力要把他的头推出窗外去。
随行人众见状都偏头忍笑,跟随陆沧的将军亲卫更是眼珠子掉了一地。
突然,马车里传来一声娇呼,那双引人遐思的小手迅速缩回车窗里,陆沧得意地站直身体,一边**嘴角,一边向陈伯挑眉使眼色,暗示他等会儿好好服侍夏长盈,嘴里却装腔作势,呵斥给夏长盈听:
“你们家小姐真是顽劣!”
青丫头听见夏长盈惊呼,早扑到车辕旁掀开帘子往里看,只见夏长盈耷拉着脑袋,正拼命将手往衣衫上擦,抬头看见她,立刻委屈地撅起小嘴央求:
“青姐姐,我要洗手!”
青丫头的年纪和陆沧差不多,今年已经二十几岁,她在车外看见陆沧脸上笑得诡异,此刻再见夏长盈的言行,心里如何不明白——姑爷刚才定是舔了小姐的手。
一张脸唰地红透,青丫头垂头忍羞:
“姑爷,我们家小姐有时是倔了点,但是,只有和姑爷一起时,脾气才会这么拗。”
青丫头碎步跑向陆沧,低低甩出这么一句。她从来没有主动和陆沧说过半句话,更不用说大胆就他和小姐的儿女私情发表任何意见或看法,一句话匆匆说完,脸上如同被人抹了一层辣椒面,滚烫如烧,连带着心也躁了。
旁观者清,陆沧听青丫头这么一说,猛然停住脚步,犹如醍醐灌顶,蓦然转身,定定望向夏长盈所在的那辆马车,似喜还忧。
马车内,夏长盈等了许久不见青丫头拿水过来,忍不住掀起窗帘向外督看,一双清水眸子带着不悦正对上陆沧深邃幽然的目光。
转眼之间,她便恨恨地撂下帘子。陆沧的面色更加忧喜难辩。她看向他时,虽目光灼灼,但犹似厌恨,他这才惊悟,重逢以来,她未用看向沧哥哥的那般神情看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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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沧不闹,夏长盈果然安分温婉,一行人众顿觉冷清,连旅途也显得漫长疲累,头顶的太阳总也不西斜,一名亲卫骑在马上瞌睡,差点儿跌下马背。
只有夏长盈怡然自得,睡在青丫头的怀里补眠,越睡越沉,似要将这几日没有睡够的觉加倍补上。青丫头护着她,不时掀帘望望车外。林荫夹道,车辆不绝,驿道上尘土轻扬。马车一路摇晃,悠然反复,时间仿佛静止了一样。
哎——
青丫头忍不住叹了口气,热气拂在夏长盈脸上,她抖了抖睫毛,继续酣睡。
回到留郡,与姑爷分居两地,这样好吗?姑爷怎么会由着小姐胡闹呢!夫人已经过世,小姐在留郡哪里还有可以依傍的人呢?
这五年,小姐天天念在嘴里的,不就是这个沧哥哥?逢年过节风天雪地坐在门口等的,不也是这个人的礼物?有好吃的,一定留一份,放馊了也不让人扔。受了委屈,坐在秋千架上哭,凭谁劝也不听……
难道,小姐嘴里的沧哥哥竟然不是姑爷?
哎——
青丫头又叹,再次伸手撩起窗帘。对面,陆沧的马车赶上来,窗帘一掀,一道锐利的目光带着探究投来,定定望住沉睡中的夏长盈。
面如冠玉,眉目轩昂,应是春风得意时,却只能隔着两重白帘,遥望相思。
青丫头同情地瞟一眼陆沧,他的手握着帘子不放,她也不忍心放。
太阳渐渐斜了,照在陆沧脸上,迷住他的眼,他这才不得不放下布帘。一声幽叹隐隐传来,青丫头心里莫名一痛,转面去看,对面白帘悠然晃动,那一声叹息疑似错觉。放下布帘,胳膊酸麻钻心,青丫头心里突然堵得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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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终于来了。
陆沧一言不发,坐在陈伯身旁。陈伯拿出干粮递给他,他只是摇头。
“姑爷,不如我们一边吃,一边讲讲故事?”
陈伯不忍心,将馒头塞进陆沧手里,润了润嗓子,慢慢说:
“五年前,姑爷返帝都以后,小姐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同人讲话。小姐没有兄弟姐妹扶持,夫人一向担心她心中孤苦,恰好遇到青丫头和姑爷年纪相仿,就把她买回来侍候小姐。小姐喜欢青丫头,但是,她的性子还是越来越拗,倔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小姐小时候最听姑爷的话……”
“是啊!”陆沧接住陈伯的话,眼睛里转出一丝温柔,“我初见她,她才七岁,那么小,整天跟着我,只要我下学回来,她一定寸步不离,连我更衣她也要守在外面等我……可是现在,她最不要听的,恐怕就是我的话了!”
陆沧狠狠咬一口馒头,再次陷入沉默。
陈伯于是接着讲:
“夫人去得突然,发现的时候已经断了气,后事全是我和青丫头着手办的,小姐连夫人最后一面都不肯去看。关在房里看书作画,就像什么变故也没有发生。
听人说,如果不见上最后一面,恐怕会落下心病。我和青丫头只好越了规矩命人将小姐硬拉来夫人灵柩旁。小姐年方及笄,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几个妈妈被踢打抓咬得浑身是伤才勉强把她架过来。
……
谁知道,小姐一看见夫人遗容就昏了过去,三天三夜,连一口清粥也灌不进。
小姐醒来以后,总算肯穿孝衣,但仍旧不肯去灵堂主持事务。夫人下葬,她也不去。街坊来吊唁,她也不接待。
老爷派人接小姐北上帝都,小姐将夫人留给她的房产和田地全部变卖,恨不得长出翅膀来往北飞,我还以为,她这一辈子也不会回留郡了呢!”
陈伯说着,叹了一口气:
“夫人身体不好,不适应帝都的气候,老爷身边需要人照顾,再娶本来很正常。可是,老爷什么时候娶的二夫人,怎么也不通知夫人一声呢?而且,夫人一过世就把她扶正了,只怕小姐,再也不会回帝都去看老爷一眼了!”
“我姑姑孀居多年,一直依靠我爹照顾。岳丈是我爹一手提拔起来的,我爹一直将他引为知己。我还在竹落书院求学的时候,我爹病重,那年我返帝都,爹爹嘱咐我将来好好照顾姑姑和表妹,并将姑姑和表妹托付给岳丈。
我爹过世后,岳丈曾经写了一封信给岳母,我回留郡时亲手交给岳母的。岳母首肯之后,岳丈才娶了我姑姑,岳母怎么会不知道这件事呢!”陆沧说着倒吸一口凉气,“莫非这么多年,岳母从未将此事告诉盈儿!难怪她看见我姑姑和表妹时神情那么凄凉!”
陈伯愕然:
“原来夫人早已知道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