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云掠过柳梢头 第11章 一入清水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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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上受了伤的印雪一下子成了全寺最闲的人。(其实她一直都是最闲的人,只是到现在才有觉悟……)
早上不用挑水,不用晨练,不用接待香客,不用耕地。总之,这两天除了吃和睡,闲得慌时看看院中的花草外几乎无事可做。4
本来印雪还想找几本书来打发时间,但刚一翻开书,见到那比火星文还难认的字立刻打消了这个想法。
而小狐的伤几乎是以神速在愈合,本来还在想那么长那么深的伤口没有个小半年是没法子动的,结果才四天不到它就可以蹦跳了,而且常常整晚整晚的不见踪影,印雪还以为它要离开的时候,却看见第二天清早又好好地睡在身侧。
一大清早,印雪没看见狐狸的踪影,只好自己一个人出去走走。脚上还缠着绷带,抹过巫医院的药后已经不那么痛了,但走路仍是不行,于是一路上都是扶墙而跳。
寺里的香客很多。
听高个儿说寺院进门的门槛是一个半月换一次。香客往往是由专人带往进香和吃斋住宿,游走的范围一般都在正门和东厢房,但偶尔也有少数几个香客迷了路乱走的。印雪散步就专往院里偏僻而冷清的地方走去。
当下,已绕过证道院,进入名为“清水阁”的园子里。
本来昨天到此处转悠时就已经好奇证道院后面的清水阁是什么地方了。从门口望去就看见一条蜿蜒的石板路,圆木做的低矮扶手,右边是一片池塘,还可见几点红色的锦鲤游乐其中;左边的就是一片花园,郁金香,姬百合,波斯菊,紫茉莉,紫罗兰,八仙花,风信子争奇斗艳。花水相绕,其华美富贵之气似乎不应该存在于少林寺之中。
但两天下来,印雪无事可做,跛着脚也已经将寺里可观可看的地方看了个七起八八,终于按捺不住好奇心决定进去瞧一瞧了。
顺着石板走进去,左右两边自是一翻好风景,近处的姬百合散发出的媚人人之意合着清风吹如心脾,直撩起平和中的妖娆只感。
再看脚下那一池清水,细碎的石块夹杂着清白相间的卵石,锦鲤一摆尾一回首只中挑起朵朵涟漪,让印雪想到庄子和惠子曾在小筑濠梁上探讨鱼之乐的故事。
庄子说:“鯈鱼在河水中游得多么悠闲自得,这是鱼儿的快乐呀。”
惠子说:“你不是鱼,怎么知道鱼的快乐?”
庄子“你不是我,怎么知道我不知道鱼儿的快乐?”7
惠子说:“我不是你,固然就不知道你的想法;你本来就不是鱼,你不知道鱼的快乐,是可以肯定的。”
结果两人争辩来争辩去还是庄子赢了。
印雪看着摇首摆尾的鱼,鱼的嘴巴一张一合,安然回环在水中,眼中无惧无怒,无乐无悲,身子十分灵活机警又泰然不动。f
印雪不禁向鱼问去:“鱼啊鱼,你究竟是快不快乐呢?”6
话音刚落,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乱了思维。
刚一瞅清来人是一个梳辫戴帽的小子,结果身体就给人推了一把,对方还无不气恼地骂了声:“滚开!”
待印雪反映过来时就只看见对方一个怒气冲冲的背影。
不过只消一眼,印雪就笑了。
那人身着青黑色半腰褂子,下衣是素白色长衫,托着条长长的辫子,头戴个与上衣颜色相近的圆帽,分明是个儒生打扮。但偏偏那矮小窈窕的身形出卖了她,只消一眼就看出她是个假小子。
居然还会有人跟自己一样女扮男装混进少林寺?!
印雪好奇之下跟着走了进去。
跟了几十步后,印雪咂舌:这少林寺居然别有洞天。
从池塘过来来是一个长亭,雕栏玉砌,朱红色的圆柱,青白玉做的花坛,四周明显人工修植过的竹林与低矮灌木,还有银杏树后隐隐绰绰的红色木门。
越往里走越见富贵奢华,倒更象是电视剧里的古代皇宫?!
来不及多想,前面的人已经奔过绕长亭那在小河上价起的拱桥了,再一个转身,隐入柳条遮掩之后。
印雪一个提步再次跟了上去。
却没想到眼前之景着实让人吃惊:降红色的大门后可见成片聚集起来的厢房,几十上百间独门独户的院落错落有致,格局蜿蜒清晰。灰瓦清砖,垣墙遮不住的是竹影摇弋和菊香芬芳。简单但大气的装横分明地显示这里尊贵与与众不同。
前面的人直接在最近的那扇门上用力敲了几下,好一会儿才听吱呀一声,一个身材清瘦的小厮拉开门,神色淡然中带着谦卑,垂眼低眉地挡在开着的半扇门前。
“叫你家主子出来!就说文德奉了端庄太后的指令前来探望!”
恩?!
怎么冒出个端庄太后?敢情这里还真是皇宫别院?
不等印雪进一步思考,那容貌清俊的小厮说道:“我家主子正在书房读书,只怕不能前来问候郡主,还请郡主见凉。”
“哼!读书?!这次是读书,上次是习武,再上次是听禅,哪次他有空了,我这次可是奉了太后的指令,他还不见?!”
“嘶——这假小子看来来头不小,难怪这么傲慢,真可怕。”隐血、在柳条遮掩深处,但见那什么郡主火药味十足,随时有爆发的危险,便隐藏得更深了。
“郡主息怒,主子真是离不开身,还请郡主见凉才好,郡主前来探望的好意,卑职会如实传达给主子的。”那小厮仍是不温不火地说道。
文德见搬出太后这个杀手锏都不管用,怒火连烧三级,一个巴掌打在那小厮的脸上,那本来清俊的脸霎时红透:“敢挡本郡主的路,不想活了是不是!给我让开!!”说罢便抬腿就要跨进台阶。
那小厮不退反立,仍是红透了半张脸,脸色不变道:“请郡主不要为难卑职。”
那郡主不知是个什么表情,愣了两秒,腿狠狠一跺,变转身走了。
也就在这时,印雪透过树叶间的缝隙看清了这个郡主的面容:尖细白嫩的小脸,柳眉,单凤眼,樱桃一样的小嘴尤其可人,然而红着脸,眉眼间显现出骄横跋扈之色。
待那郡主走远后,印雪才从柳树后探出身子,见那降红色的木门已经关闭,恢复了它本身闲静,清冷的样子。
少林寺内巨大而华美的园子;
骄横火暴的郡主和她口中的端庄太后;
清俊瘦削的小厮和未露面的主子;
看似越来越不可思议了。
印雪沉思道。
后面愈加靠近的影子竟也没引起她的注意,直到一个略显稚气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
“你是什么人,在这儿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