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方金鼓向长安 第六十七章 恶整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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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携白首也好,别的什么也罢,只要想去做,也都是很简单的事情罢了。
——秦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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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薷将目光投向好友风破——他不指望师姐姜姮在其他人都发疯的时候还能保持正常——可是,为什么那棺材脸会是那种表情?
这是在……忍笑吗?
小青萝这又是什么表情?
气疯了?
风破……居然努力忍着笑给气疯了的小青萝按着太阳穴?
……
明白了,他们没有疯,是我秦薷疯了……
“相公是高兴疯的吧?”
闻言,秦薷惊讶地望向阿笙,却忘了隔着红盖头的阿笙根本看不见他的表情。
然而阿笙却像是知道他的惊讶:“相公都说出来了。”
“……呃……太吃惊而已。”秦薷扫了众人一眼,发现除了几个持重的前辈——墨家哥俩出外——就只有齐仲彦、林秋芷和冷着脸的小青萝没有小,“喂,他们都在笑什么?”
林秋芷及众人听见问话声,都把目光投向门口,发现一对新人和临时拉来凑数的喜娘等人都在门外怔怔站着,一时间,尴尬的咳嗽、干笑声取代了狂笑。
“啊。”在场众人中只有林秋芷神色最为自然,听见秦薷问自己,想了想才很认真地道,“高兴吧,大喜的日子当然要笑,呵呵……嘿嘿嘿……”
秦薷自然不相信这番鬼话,而众人听见这句话却是又有人喷笑出声,搞得门外众人莫名其妙。
林秋芷傻乐半天,终于想起自己此时的职责,清清嗓子,大声道:“新——人——到——”
众人回过神来,想起门**着的才是正角儿,于是乎目光都望向一对新人,仍有人笑,这一次,却不是因为林秋芷故意拖出的古怪长腔。
秦薷没有牵什么红绸,而是直接握住了阿笙的手,仿佛理所当然一般。
红红的盖头下,阿笙弯起嘴唇,默默笑了。
她喜欢的人,她爱的人,在那么多人面前握住了她的手——她一直所想要的并不多,只是这样而已。
听阿爷说过他的阿姐,那传奇的梅花剑,她想,那轰轰烈烈活过的女子,一生所求也并不多,只是一个人的爱而已。
传奇的梅花剑所不能得的,如今她得到了。
这难道,还不足以让她满足吗?
秦薷握着阿笙的手,向喜堂内迈步走去。
少女快乐地随着他的步子向前,身上未曾摘去的银饰叮当作响,让他觉得身边的一切都有些异样的不真实感。
曾几何时,他有过这样的梦。
牵着他喜欢的女孩子的手,就这样走一生。
而梦醒时,洒脱的他,为人爽快的他,只是遥遥望着初恋的女孩子,不敢近前一步——一直,一直,到梦碎了。
如今,他终于在梦境之外,选择了伸手和去爱,而不是畏缩和闪躲。
林秋芷喊了一句什么,两人却都没有听清。
但,那一声长吟没有了玩笑和游戏的意味,出乎意料地有几分高亮悠长。
她想起小时候,寨子里的姐姐们找到心爱的人时,会向苗山的申明祈求赐福——不是赐福给她们的爱情,而是赐福给她们爱的人。
她知道,在自己重生的一刻,那只小小荷包中的福蛊便也复苏,它将为她佑护她爱的人,直到他归于神明身边。
她也知道——虽然过去她以为自己失去了这样的机会——在那一日,她也会陪着他,一起走。
前路上有什么她丝毫不在乎,她在乎的只是握住她手的那个人,哪怕是重入轮回,我也要在你身边,守着你,爱着你,不犹豫,不回头。
秦薷的手突然紧了紧。
明明握住了,他却突然开始莫名地担心,怕眼前的一切仍然是梦。
手心的温度令他心安。
他不由失笑,笑自己原来也有这么傻的时候。
不会丢的,他的幸福。
向前走一步,便是距那些胆怯闪躲远一步,未来很长很长,长得没有尽头,他还有很多时间去爱,他的爱如他的未来,没有尽头。
忽而低声念道: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身旁的少女偏偏头,身上的银饰又是一阵叮当作响:“灵会白头吗?”
“啊……大概不会。”
“那就不符合这句诗了吧……”
“有什么关系,这样就不用怕白首之后的分离了嘛……”
“哎?”
“普通人的话,总会有一个先入轮回吧。”
“那我们……会一起咯?”
“是,一起,一直一起。”
两人声音虽轻,却又怎能逃得过在场众人之耳?
听了这样的话,众人只是微笑——笑得会心。
齐仲彦看着秦薷与那他并不认识的苗人少女向前一步步走着,忽地就有一种感慨:看别人幸福,也是一种幸福。
季琅嬛的微笑比平日都要温和——天地为证约为婚姻,自此与对方再不分离……其实,他也不是不希望有这样一个人,陪自己,一直走过一生。
姜姮看着师弟脸上与平时不同的笑容——那个,该是叫做温柔吧?
她这个当姐姐的,终于看到自己的两个师弟都得到了幸福,虽然途中有些意外曲折,不过……她也该满足了吧……
风破想起与好友一同长大的种种。
稚子,孩童,少年,因为那些两个人一起走过的日子,他们知道对方有多怕孤单。
如今,在这样一个不同的世界,他们终于能够向过去告别。
或许命运对我们不乏玩弄,却终究,赐下了我们渴望的一切,不再有抛弃,不再有遗忘,我们不会再畏惧不会再小心翼翼。
皎皎明月,他们终于还是掬在手中……
青萝因林秋芷而冷下来的脸上又有了笑容。
狐狸总算修成正果了,阿笙也总算实现了她的梦。
一切都会好的,魇魔又怎样,即便是他,也无法夺走我们的幸福。
我们活着,爱着,一切都会变,但此时此刻的心情,对自己,对我们爱的人的心情,永远不会。
她忽然搂住风破的左臂,脑袋在上面蹭蹭,换得头顶上被某快木头不轻不重地一敲。
她笑笑,抬手踮脚,趁众人都没有注意,在风破颊上轻轻一吻。
有一天,她大概也会跟这块木头手牵着手,一起走进喜堂吧?
林秋芷又高声地、吟诗一般道:“一拜天地——”
双双拜倒的两人,紧握的手还是没有分开。
“二拜高堂——”
高堂不在,两人向南拜了拜,想着身在南疆的老人。
“夫妻对拜——”
周围突然响起可疑的“嗤嗤”的笑声,不明所以的阿笙向秦薷偏偏头,竟然只听到了一声干笑。
对拜……锦垫摆得这么近,就是为了这种原因?
无奈,谁叫他秦薷从来没注意过这里的成亲礼呢……就算被整了,那也是活该啊活该……
算了,不就是碰一下么……
秦薷没太在意的“碰一下”并没有他所想象的那么容易,也没有偷笑的几人以为的那么容易。
熟悉过程的某些人在两个锦垫上分别系了一根细长透明而又无比坚韧的乌冰蚕丝,丝线的另一端却绑在喜堂正中香案的两腿上,待新人面对面拜倒之时,抬脚在丝线上一勾……
会怎样呢?
如果两个人力气小,没什么,或许这两人还会自己绊倒。
可是如果两人力气够大,那么膝盖刚触及锦垫的一对新人就会在锦垫向各自身后后滑出的瞬间——向前扑倒。
于是……
……没有于是。
设想当然是不错的,但问题在于,准备了“阴谋”的两人没能找到合适的人来试一试。
为什么?
拜堂的不是“人”,而是这里“独二无三”的灵呀……
感到锦垫有异的二灵同时做出了最正确的反应:双手撑地,向后跃起。
然而拉锦垫的两人又怎会轻易放过?锦垫去势渐缓,终停在二灵欲落脚处,并在他们落下的瞬间猛地一动。
身形由于失去了“肉体”而格外轻盈的二灵立即如阴谋者预期的一般向前扑去,同时各发出一声短暂的惊呼。
可惜,这之后的一切完全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所谓灵,是指将肉体消灭转化为巨大灵力而存在的生命,除了人,什么马灵犬灵鸟灵甚至花灵也曾经很常见,可惜,随着三圣弃世以及迦兰“神话时代”的华丽结束,诸灵逐渐消失于两界及魇城。
照这说法,秦薷、阿笙便是当世唯二的灵。
灵不畏惧一般的刀剑攻击,他们可以轻易将自己用灵力凝聚成的、如肉身一般的形体散开,让刀剑穿过再重新凝聚。
同样道理,灵也不怕撞人,只怕“撞灵”。
灵的身体无比轻盈动作无比迅捷,几乎可以与声甚至与光追逐。
所以,秦薷和阿笙在低头向前扑倒并想起对方的存在时,能够迅速调整动作向后仰上一下。
——也就只是一下而已。
由于二灵都只是刚完成化生,对完全正常的灵的状态尚且不太适应,这后仰的动作也就慢了一丁点。
人说一失足成千古恨,这一丁点虽远没有那么严重,却也让二灵很是痛苦了一下。
一切发生在瞬息之间。
众人只看见锦垫向两边滑动随即一对新人便跃起,然后又一次向中间扑去,“砰”地头撞头碰在了一起。
阿笙还好,秦薷的脑袋却因为新娘的头饰而重创。
眼见新郎闷哼一声几乎脱力趴倒在地,众人齐齐吸一口凉气。
……真疼啊……
不过……
下意识地向两边看去,却见青萝和林月萤各自一脸愕然地望着那对新人,神情怎么看也不似作伪。
……咦?莫非有人用了灵术?
目光移向姜姮,可这位侍灯大人也已经呆愣当地。
怪了……总不会是齐仲彦吧!
那……到底是谁呢?
以新郎新娘头上各起一个包为结局的拜堂就此结束于混乱。
林秋芷眨眨眼睛,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地高声道:“送——入——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