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凤凰误 陀罗山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48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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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儿,你姓什么?又叫什么?”初遇时没有时机问,再不问恐怕就太迟了。
    “就是连儿。婆婆从来都是这样叫我的。”
    “婆婆是谁啊?她在哪儿?”
    “当然是在白云谷啊,婆婆说白云谷是我们的家,所以我们哪儿也不能去。”
    “这里不是白云谷吧。”想也知道,这里是一座山。
    “不是,这是我。。。这是小蝶姐姐和师父的家。”说不清某种关系,连儿有点含糊其词。
    “你的师父!”柳非青很是激动。能教出这样的武功不知道是哪位隐世的高人。
    “不对。是小蝶姐姐的师父,不是我师父。”连儿有些窘迫的纠正道。
    “那教你武功的又是谁?”柳非青对这一点极为感兴趣。
    “是不是教我武功的就是我师父?”连儿求证道。他还是有点儿迷糊自己与他人之间的关系所相关联的名词。
    “当然了。”这是常识啊。
    “那我有师父。婆婆说他是主人。”
    “朱仁还是祝仁啊?都没听说过啊。江湖果然深不可测啊。”柳非青以为是什么世外高人,哪有那么简单被告知。
    “不对,是——主人。”
    “主人?你的主人?”
    “不对,是婆婆的主人。教我武功的师父。”这次连儿非常笃定。
    这个不是答案的答案几乎让柳非青无从着手,不想与连儿的条理纠缠,无奈转而问一些更切身的问题。
    “这里只有小蝶姐姐和她师父住吗?她师父在哪儿?”
    “她说她要离开一段时间,我们哪里都不能去。可是小蝶姐姐说如果我帮她抓到她的仇人,就带我出去玩。。。”
    看来连儿口中的姐姐和她关系并没有多深。这傻乎乎的孩子居然就为了玩助人行凶!柳非青想到这里心里又气又急,真想好好训斥连儿一顿,但始终没下得去口。想着以后来日方长可以找机会慢慢导正。
    想想自己现在都还不确定当下对手是谁,先解决人命关天的事要紧。“你姐姐师父姓什么叫什么?”
    “戚红莲。”这个名字连儿特别深刻的记在心里的,对答如流啊~
    “戚红莲!”柳非青大惊,就差没跳起来。这个在江湖上有点名头的角色他曾听父辈说到过。柳非青之所以记得戚红莲,是因为江湖上有一种传言,戚红莲的生父乃是四十年前威吓整个武林的绝顶高手——戚木涯(名字难取,随便啦,以后叫他戚老头)。当年他独自一人挑战各大门派,势要争个武林第一,但是在最后一战却不被世人所知。有人说他落败而逃,有人说他重伤不治死在了荒郊野外。总之他凭空消失一般再没人知晓他的踪迹,他那一身功夫也成为传说。
    对这传说中高人的憧憬和向往让柳非青记住了和他有连带关系的戚红莲。
    因为与连儿交过手,柳非青有些相信这些也许并非空穴来风。
    “连儿,你和戚红莲是什么关系?”
    连儿愣住了,关系?他还真不知道怎么来定位他和戚红莲的关系。隐约中他们的距离那么遥远,但又有些亲近。连儿的印象中,他从没正式和她见过面。只是大了以后有那么几次远远的看到她与婆婆说话,每次都很快离开了。记忆最深的,大概是一天夜里:在昏黄的烛光
    。。。。。。。。半梦半醒之间,听到婆婆在说:你好歹是连儿的娘。。。。。。这么多年了,见见他吧。。。。。。
    在戚红莲带他出白云谷之前,连儿甚至都没看清过戚红莲的容貌。过去,心里只有一个剪影。
    “她。。。。。。是我娘。”连儿低着头,眼睛找不到目标一样游离不定。他本能的努力稳住自己的声音掩饰自己的心虚。喉咙哽噎的发痛。柳非青几乎大惊失色,连儿怎么会是戚红莲的女儿。“连儿,你外公是戚木涯吗?”
    “外公?”
    “对,就是教你武功的老前辈。”
    “不知道。”
    “外公是什么?”
    “你娘的父亲就是外公。”
    连儿还是第一次听说外公这种称呼。即使他们四个人住在白云谷十几年,是婆婆和老年管理着他的衣食住行,而教他武功的师父,也就是他刚得知是他外公的人,他是很少见到的。除了教授武功,他们几乎没有其他任何意义上的语言交流。他外公常年专研武学,加上性格本就孤僻,只懂将自己挚爱的武学倾其所有传授,已是一个刻板老头表达关爱的唯一方式。
    突然被告知这些关系,连儿心中一片空茫,毫无悲喜。从来没人告诉他,所以他一直认为自己的生活是理所当然的。而现在的他没有平常人的生活经历和认知,对他来说只是内心一些小小的疑惑明确了,对他是件好事,可小小的喜悦后他又觉得没有什么可开心的立足点,就算知道了这些关系,好像也不会有什么不同。连儿的心情像星星之火,刚刚开始燃亮却转瞬消散。连他自己都还不明白。(好吧,可能大家都不明白。)
    这个残酷的事实:戚红莲,戚木涯,魔教——连儿。。。江湖都说正邪不两立,他和连儿好像瞬间拉开了一些距离。
    年轻人是豁达的。柳非青并没有因此困扰。他只知道自己眼前的连儿还只是个不明世事的孩子,她和魔教并无多深关联。
    柳非青看着如一张白纸的连儿,他年纪小小武艺超群虽然混迹与魔教,但是他没有做什么为祸江湖的事,在江湖上还没有恶名,现在及时抽身也不至于和白道为敌。但是连儿不谙世事思想过于简单,若是他继续和魔教的人为伍。。。可想而知。说不定几年后便成了魔教中的风云人物,到时江湖又不知有多少腥风血雨。不愿看到连儿泥足深陷,柳非青决定要将他互在自己的羽翼之下。(此时他还天真的认为自己可以拯救一个稚嫩的“小女孩”。)
    “连儿,你知道薛小蝶是什么人吗?”
    “薛小蝶就是薛小蝶啊。”
    “那你知道天音教吗?”
    “不知道。”未免去这样逐字逐句的问答,连儿想快快结束这样的对话:“我以前在白云谷,只有婆婆和老乔,还有。。。外公。其他的人都不认识,其他的事也都不知道。”
    “原来是这样。”柳非青感觉自己心里紧绷的弦一下子松了,语气都含着笑意。
    连儿非常不解,“这有什么好笑的!什么都不知道但我可不是傻子!”他显然是误会了柳非青。
    “不是不是,我只是有些高兴。”虽然被误会,但柳非青还是很高兴,他觉得自己才像个傻子。
    “有什么好高兴的!”连儿觉得柳非青一定是在取笑自己。
    “我。。。”柳非青真是觉得自己百口莫辩啊!
    他决定换个话题。
    “连儿,你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吗?”
    果然,这个话题勾起了连儿极大兴趣。上一刻的情绪都忘得一干二净了。但忽然又很纠结的蹙起了眉:“可是小蝶姐姐说外面的人很可怕。。。我还是等她忙完了要紧的事再跟她去吧。”
    “人世其实很简单的,不可怕。只要你分清楚好人坏人,和好人结朋,不和坏人为伍,行善除恶,自然邪不压正。”柳非青抓住一切时机灌输正义的思想给连儿。
    经他这么一说,连儿对外面的世界充满好奇,好想去看看新鲜。
    “。。。小蝶姐姐让我等。”他东南西北都分不清,对外面的世界即向往又恐惧。
    “我带你走。今天或是明天。和我一起走吧。”柳非青心急口快,自己都被自己说的吓了一跳!他这是在诱拐未成年吗?真想咬断自己的舌头!遂加了一句:“等我找到赵兄,我们就一起离开这里。”
    跟着柳非青走连儿是很愿意的。柳非青不会像薛小蝶那样大呼小叫,经常吓唬人。柳非青会照顾人,不会像薛小蝶让他做不会做的事,还一脸不耐烦。。。
    但是连儿对赵铭矿可没有好印象:“姓赵的坏人是小蝶姐姐的仇人!而且小蝶姐姐答应我,只要我帮她抓到这个大坏人就带我去玩儿。。。”
    柳非青觉得很不可思议!原来连儿就是这样被薛小蝶诱骗的!连儿要是继续呆着这儿,长此下去还不知道要帮着她做多少坏事。“赵兄他不是什么坏人,据我所知他也没做什么坏事。你不要听薛小蝶的片面之词,她只是想利用你帮她做坏事。你知道她会怎么对待她抓住的人吗?她会折磨他们,然后看着他们慢慢死去的。”
    死,是一件很可怕的东西。目前来说,连儿觉得最可怕的就是“死”这件事。他从来不想碰触到的事物。如果是由他造成,他更会觉得不舒服。就像手上黏上了脏东西,甩都甩不掉的恶心感觉。
    连儿没有看到薛小蝶杀人,不过他相信了柳非青的话。他不想做一件自己觉得不舒服的事情。
    “好吧,那我带你去找他。”
    柳非青很惊讶。他没有要求连儿帮他找到赵铭矿,也没有想过能通过连儿找到赵铭矿。甚至也做好了被连儿怀疑和排斥的准备。而他就是会这么轻易就相信一个人。他这样的人,让他掺杂到浑水一般的人世间还真的是非常危险和可怕的事。所以,柳非青再次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看着”连儿。
    他们烤了鱼勉强填饱肚子,连儿还好,食量小,柳非青就真的是勉强了。但鉴于这山上很危险,他还是不敢乱吃东西,并且他身体底子强,从小练不好功时也没少被罚过饭,近来出来闯荡风餐露宿是常有的事,这些自然不放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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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儿在石室里住了有段时日,对里面的路数知道个大概,有他带路省了不少时间。柳非青要探清这迷宫般的石室,没有三五天还真不行。并且这里到处是毒物,随时有可能丢命。
    他们很快找到薛小蝶的房间。进到房里薛小蝶惊觉到,立刻抽出自己的短剑按住赵铭矿颈侧。倒是把连儿吓了一跳,忙出声制止:“姐姐不要杀他!”
    突兀的被堵住了去路,薛小蝶简直是气红了眼睛,“吃里扒外的贱骨头!往我对你那么好,你竟然帮着他们来对付我。”她的声音非常尖锐刺耳。
    柳非青怕她情绪失控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情,立即拉开连儿,退出几步。
    赵铭矿原本昏沉沉睡过去了,薛小蝶近乎歇斯底里的声音唤醒了他,醒来脖子上就架着冰凉的利刃。“小蝶,我们的事其实都好商量又何必撕破脸。”原本以为薛小蝶还不至于和他鱼死网破。。。当下他也知道委曲求全保命要紧。
    想着自己手上有人质,薛小蝶才不再惊慌,她见柳非青退了出去,想着自己还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便开始动起歪脑筋。她对赵铭矿说道:“你朋友以为我要害你,对我穷追不舍。他武功那么好,我一个弱女子若不是拿你挡着,早被他一剑杀了。你快和他说清楚我们是什么关系!”这话她也是说给柳非青听,好让他断了对她的杀念。
    “柳兄弟,我和薛姑娘只是有些误会。”赵铭矿说得极慢,暗暗给柳非青使眼色。他命在薛小蝶手里,当然是顺着她说。
    柳非青听了薛小蝶的话怒气顿升,这女子骗了他一次两次,如今口里也还没有一句真话。若不是因为她是一女子,柳非青真会杀了她。“薛姑娘既然和赵兄无仇又怎么伤他成这样。既然是误会,你们可说清楚了?”
    赵铭矿抢白道:“哎呀,我们夫妻吵架,床头打床尾和。你说是吧小蝶?”
    薛小蝶心想,赵铭矿都帮着她说话了,结果正是她理想的状态。
    柳非青暗地里直骂自己多管闲事!不管真相如何,他也大概想到赵铭矿落得如今田地也和他自己脱不了干系。但如果现在不管他,他十有八九是没有好下场。
    “那你说,你以前都允过我什么?”薛小蝶自始至终只是抓住这点不放。
    “我是愿意接小蝶你过门,但我老爹不同意呀!非要我娶名门千金。我忤逆老爹是不孝,又不知怎么和你交代,怕你伤心难过,避而不见是因有负于你实在无颜相见。”赵铭矿说得自己好像莫大苦衷,他心想薛小蝶就是一心想嫁入他家门,断不会害他性命,于是便耍起花枪。
    柳非青听着这话却也不糊涂,越发明白了什么叫做物以类聚。
    而薛小蝶那样的人也偏偏就被这些花言巧语哄着了,该说是一物克一物还是一报还一报?不过她也不是傻的,脸上笑着,手里的剑却没松开。“正好这儿有人为证,我们先拜堂成亲再回去见你父亲吧。”
    赵铭矿和柳非青都愣住了,这薛小蝶怎么有时候说起话来像得了失心疯?!赵铭矿不知如何作答,脖子上架着刀子,他可不能说一个“不”字。
    柳非青看不下去了。“这可不行!成亲是大事怎可如此草率儿戏?怎么也得三媒六聘,高堂上座吧?”
    赵铭矿立刻接过话头:“柳兄弟说得对!我怎么能让小蝶你受委屈。”——捡好听的说。“至少要我老爹和小蝶师傅见证啊。不如我请我老爹,小蝶请你师傅,我们再商议。”赵铭矿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胡编乱造些什么了,他绞尽脑汁拖延时间只盼着柳非青能找到空档夺下他脖子上的剑。
    薛小蝶有些心花怒放,她做梦都盼着的事情终于要成真了。“让你兄弟去带父亲大人过来吧。”她眼神瞟了一眼柳非青,一副得意忘形的样子。
    柳非青对薛小蝶的异想天开无理取闹无语,若不是性命攸关,他真不想趟这浑水。
    赵铭矿眼珠一转,计上心头。“柳兄弟,我给你一样信物,劳烦你请我父亲来一趟,就说我要成婚了。”
    他又对薛小蝶说:“小蝶,你看我现在动不了,你把我的玉佩解下来给柳兄吧。”
    薛小蝶一把扯下了玉佩,对柳非青说:“过来拿。”
    柳非青见机会来了也不含糊,果断走向前。
    “诶,慢点儿慢点儿。”薛小蝶改变了主意。“就站那儿别动了!让连儿过来拿。”再前两步柳非青就要出手了,却生了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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