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凤凰误——陀罗山(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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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想着要怎么救人,从山洞更深处传来一串轻微的脚步声。女子的步伐才会如此轻盈。于是当机立断,在她转入这个洞内时,没等她看清眼前的镜像便先发制人,微风动发之时一柄银白利刃横在她颈边。
薛小蝶险些吓得叫出声来,却故作镇定,瞪着一双圆目,目光顺着剑身滑向持剑的柳非青。“想不到他竟然追到了这里。”又瞥见一边床上受伤躺着的连儿,“哼!一定是连儿出卖我了。还以为他不懂事故的人,想不到也会为求自保不惜牺牲朋友(虽然薛小蝶自己只当他棋子利用)人果然都是一样自私自利。”虽然这样想,但她并不是因被出卖而难过,反而因进一步证实了世上没有纯净的人心而身心舒畅。
“姑娘,得罪了!在下并不想为难你,请放了我的朋友。”虽然颈项与剑刃只差毫厘,这般说辞毫无威慑性,任凭谁听了也知自己性命无忧。
薛小蝶定了定神,直盯着柳非青却嘴角含笑顾左右而言他,“我说这位兄弟,你伤了我的人,居然还来向我兴师问罪?”
“在下一时失手伤了人,是在下的不是。但姑娘你掳了我的朋友是另一回事。不可相提并论。等那位姑娘醒来我自会赔罪,也请姑娘你放了我的朋友。”
“一时失手?你们正人君子说什么都有理的。欺负我们这些弱女子都振振有词。”薛小蝶觉得连儿又被误认为是女子,实在好笑。明明是男人却长了张那样的脸,阴阳怪气。
柳非青觉着和这女子说话真是气节,他处事一向喜欢清清楚楚,条理分明,在这种关头偏偏绕来绕去不着重点。顿时无言。
薛小蝶眼睛一转,巧笑道:“我可要澄清一下。赵铭旷可不是我掳来的,本姑娘见他伤得不轻好心带他回来疗伤而已。我和他可是老相识了,不信你自己问问他。”
“姑娘你们明明是一伙,一个伤人一个救人,在下实在不明白。”片面之词不足以信。
“唉,他们呀,就是有些误会。我也说不清楚,总之,我妹妹可是恨透了赵公子。”编故事耍人薛小蝶一项是信手拈来,“你要是再不信,我带你去见他。”
柳非青见她说得成竹在胸,半信半疑放下了剑,“好吧。得罪了。”
薛小蝶转过身,得意一笑,“二哥设的机关总算是派上用场了。”
紧跟在薛小蝶身边,穿过石壁甬道,可谓步步为营。石壁表面都雕琢齐整,在两边的火光映照下可以清楚看到华美的雕绘。薛小蝶走在前面步态悠闲,嘴里一刻没停说着:“我家很漂亮吧,我请最好的工匠雕的壁画。可惜这里很少来客人,只有我自己看了。”这满山的毒物,谁也不想来这种地方欣赏美景吧。“对了,这里的路要有我带才行,我养了些小东西,他们可认人的。”自顾自说着,薛小蝶突兀的身体撞向一边的石壁。石壁裂开一个暗格,刚好能容一人跻身进入。
柳非青无心伤她,收了剑伸手一捞,石门转动太快,只抓住一片衣角,随着石门闭合断了一大截绯红的衣料。石壁上一丝痕迹都看不到。接着四围响起一阵轰隆声,脚下也随之微微震动。柳非青立即沿路返回,不过来时的路改变了,方向和弯道都明显不同。原本规律有秩安置在两旁石壁的灯一盏也不在,剑鞘在壁面上扫过,光滑如镜。“没有壁画,证明这条路和这些墙都不是原来的。”石道里一丝光也没有,就算及其安静要提防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爬出来的毒蜘蛛以及其他未知的险境。危险的气息也同样有吸引人去冒险的魅惑力。“好!看我怎么闯过去。”虽说有年少意气的成分,但柳非青确是有闭目听风的本领。在山庄训练也同样是蒙了眼睛,而且还有铜铃沙锤编钟等数十种的干扰声器,脚下浮动的木桩,密集的暗器,他早已游刃有余。“出门这么久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有挑战性的地方。”
活动的暗道,淬毒的短箭、针毡在黑暗在本就难以应付,还有不知如何对付的毒虫。所幸柳非青留下了那块从薛小蝶身上扯下的衣料,把它撕成布条系在身上各处,众多毒物的细足在石面上焦躁敲击,却没有一只近他身。他任然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应对,渐渐得心应手。挡暗器躲移墙之余也留心着出路。血肉之躯不易于铜墙铁壁缠斗,人会累,机关不会累。找到出路或者一鼓作气破坏机关才能走出去。虽然石壁移位,石道中无半点光线,不过柳非青从跟着薛小蝶进石道就习惯性记下了各个方位,即使凶险如此,他对方向的记忆也没有半点含糊。甚至自己转了几圈,向哪个方位进退了几步都了然于心。一开始他就以剑痕在石壁上留下识标。虽然对机关制造一无所知,但掌握机关的运行规律,熟悉了每一个部件的作用,弱点便可不彰自现。——总有那么几块石壁移位特别快速,并且除了移位没有其他任何作为,在特定的时段似乎是为其掩护一般,暗器数目倍增。非常有序的是这样的轻石壁两两相对,八个方位各有一块。避开暗器、打破石壁不是不能。但关键是要打破这八块的哪一块才最稳妥。石壁后面是什么不得而知。“不是死路就是活路,不冲过去怎么知道呢!”
虫足声、移石声、利刃划空声。。。。。。被过滤出不同层次。不停挥剑挡物的同时,柳非青抓住轻石壁移位时不与任何石壁重叠的时机,也就是只有机关移位时才短暂出现的八个薄弱之处。运内劲猛攻向最顺手的一处。被击中的石壁轰然裂开,柳非青也冲出迷阵滚入另一个未知的洞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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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小蝶又靠着小聪明逃过一劫,启动了机关便悠哉哉去自己房间找赵铭旷。一路上惋惜自己心爱的衣裳被撕了一大片,“置办起来又得花不少心思。”
她房间里除了漆黑的暗纹石壁,其他桌椅镜柜等物都十分讲究,布置精细。赵铭旷无骨般瘫软在床,抬个手臂的力气都使不上来。这是中了软弱无骨醉生散,撒在空气里人吸了都得晕上一阵,口服或洒在伤口上入了血就如同醉瘫了一般,意识清醒,但吐字困难,想咬个舌头都难。故名醉生散。躺个三天三夜也就没什么大碍了。
薛小蝶坐到床边,手挽着赵铭旷的一缕头发笑吟吟道:“想不到你的小友居然追到这里来了。”赵铭旷听了眼睛里闪现些许光焰。“还撕破了人家心爱的衣裳。”粉面含羞暧昧不明。手指绕着那撮发打转,故意拖沓着叹一叹气,“唉!不过,我已经把他丢在虫笼里喂我的小宝宝们了。”赵铭旷双矒瞬即复如死灰。所谓一失足成千古恨,当初他怎么就招惹上这么个瘟疫“赵相公,你再也不要离开我了。我会当一个好妻子,天天守着你。从今以后,你也对我一心一意。羡煞旁人。哈哈哈。。。。。。”说着说着薛小蝶就笑了起来,陶醉其中。遂小鸟依人状靠在赵铭旷胸前。赵铭旷欲哭无泪。心想,“不要拿我去喂虫就好。我赵铭旷一世风流,到头来死在这魔窟里。人家说牡丹花下鬼风流,我怎么就没那个命。当初要是死在莲儿手里,曝尸荒野说不定还有人给收个尸。虽说薛小蝶也长得标致可人,不过是朵曼陀罗。世间那么多娇艳名媛等我垂青,为什么当初就鬼迷了心窍招惹上这朵毒花。。。。。。”
像是忽然从美梦中惊醒,薛小蝶紧蹙这眉头起身大量这面如死灰的赵铭旷。“当初你就说不想留在这不见天日的山洞里,闲无聊闷得慌。还说怕虫子。那些虫子是我师傅养的,你也知道我们都是女人,总要有点防身的法子才行。而且虫宝宝可乖了,不让去的地方绝对不会乱跑去,不让咬的人也绝对不咬。放心吧,有我在它们不会伤害你的。”
“威逼利诱吗?总算是露出本性了。”一直以来薛小蝶在他面前都维持着一个美好平和的假象,只是赵公子没等她慢慢把戏演完就抽身走人,继续寻芳问柳,让她方寸大乱。偏她又不给自己退路,一心想在姓赵的这棵树上吊成佛。
“你要是不喜欢住这里,我们就住别的地方。你去哪里我就跟去哪里就是了。”说着薛小蝶复又故作娇憨的依偎着连舌头都动不了的赵公子。
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我赵铭旷不想死,也怕死。但还不至于贪生到被人逼婚。我老子都没逼成过,栽在你手里不如死了痛快。”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这男人逼不得。可惜薛小蝶太沉不住气,还未知彼便先现了形。“想做赵夫人的名门闺秀我赵铭旷要什么样的没有?不就是个正房,随便娶一个来放着也就是一高兴的事儿。怎么也轮不到你薛小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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设计机关的人太过自信。柳非青闯出了虫笼就再无险阻。谨慎的确认了地形,毒虫一只也没有跟出来,眼前的石室灯火通明,放了些杂物。形状不规则的石室除了被破坏的一役,壁面都没有出口,也就是说,这里“看起来”是一个密室。而出口肯定在其中一面石壁上。
但新的问题又出现了——居然有三面有可能是出路,不同方向的三个壁面上是相同的向石壁内按动的机关。敲打石壁确认,的确只有着三面是空心的。“至少有一个是能打开的,而其他两个就很有可能是陷阱。”
刚才被破坏的石壁碎出不少小石头,柳非青捡起三个鸽卵般大小的,站到个估计比较安全的位置分别向三个机关打去。三面石墙应声而开,是灯火熠熠,和来时一样的三条石道,并无其他异况。
柳非青又挑了几粒碎石向三条石道发去,石子叮叮咚咚打在壁面及走道上,并没有启动什么机关。
他并没有马上离开石室。扫视了一些身边大大小小的布袋,一一打开查看,是一些谷物杂粮,保存得非常好。随手拿起一包栗子,柳非青想到那些在特定的区域活动的毒虫,“它们不敢靠近的地方一定有它们怕的东西。而且无色无味,能粘在衣服上,附在石壁上,还能参在食物里。此物着实高明。”忽然记起身上还绑了些红布缎子,当时为了保身才出此下策,终是女儿家的东西,理应避讳。于是尽数扯了个干净。
拿了一个空空的布袋,再顺手拿了两个小包的花生核桃,向靠近洞口的那个方向走去。
一开始还扔些石子探路,确认畅通无阻后,保持着江湖人惯有的警觉,柳非青靠着自信的方向感,寻路找去。
中间也有一些洞开的石室,柳非青并不多做流连,心想:“不知道那小姑娘怎么样了。”
这山洞的布局其实并不复杂,地方也不是特别的深远。柳非青胆大心细,几个弯弯拐拐的就寻到了洞口。
连儿不知是醒来多久,正挣扎着要坐起来。柳非青见了忙放下手里的东西,手上托了那条麻布袋子,打算上前扶他。
连儿感觉到有人,侧目一看是伤了自己的人,还不怒从中来。右手一挥,白丝从指间发出,直指来人。
他这招劲力一发,柳非青立刻辨出了力道,手腕一绕便牢牢将丝抓住。连儿满心不甘,想要拉回。岂料控力不均,自己向前倒去,摇摇欲坠的样子,柳非青上前一步扶住了他。“姑娘你有伤在身,不宜动气。等你好了再好好出气不迟。”
连儿听了更是凝起一双星目,起掌拍向柳非青。但他此时的招数对柳非青而言连三脚猫都不如,轻易便被挡了下来。
抓住连儿的手,柳非青温言道:“等你有力气了我再让你慢慢打。”然后强制性将他按回床上。
连儿冷哼一声,并不搭理他。又委屈又气,十六年来,还没有这样被人伤过。更别说是被“坏人”所伤。(赵铭旷是坏人,帮坏人的人自更加是坏人。)连儿无法容忍自己打不过坏人,而且还被坏人管束。
柳非青看他恢复了精神,算是松了口气。之前他晕了那么久让人觉得不太寻常。
“姑娘,你饿了吧。。。。。。”柳非青暂时不提他的伤口,怕又惹他生气。想到他刚醒来大概会想喝水吃点东西。
“什么姑娘!我叫连儿。”
柳非青想:直呼其名似乎不妥。但又想:既然她不喜欢别人这样称呼,我就客随主便。总之什么都顺着她就是了。
“连儿。。。。。。”
正要接着询问,连儿像是想到什么,又打断了他:“我要回自己的房间,你抱我回房间。”
听起来像命令,还带着怒气。
连儿不喜欢睡在陌生的床上,算是有点洁癖。比起“坏人柳非青”,他更在意自己不是躺在熟悉的床上。
“厄。。。。。。抱。。。。。。”柳非青错愕,脸上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心跳忽如小鹿一般。在他眼里,连儿完全是一个女儿家。虽说之前也抱过他,但那时情势使之,他心无杂念。
现在,这么突然、这样大胆的话,(从眼前霓裳翠袖,青丝如瀑,病态妖娇的小美人口中说出。。。。。。虽然语气凶狠了点却专制的可爱,)让纯情的小柳子手足无措了一番。(之所以用括号括起来是考虑到小柳子还没这么高的觉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