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如意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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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沉重的黑暗中,意识一点点凝集起来,终于成为通向光明的缺口。赵铭旷从清醒的一刻开始就立即警觉着周围的状况,即使是身在自己的马车里。
马车是静态的,车厢里并没有第二个人,外面可以感知到两个人的气息,他雇来的车夫不知去哪里了。他并没有立刻出去,而是侧耳聆听了一下外面的动静。女子的抽泣得断断续续,还一边呜咽着说着,含糊不清,但是他听得清清楚楚。
“公子。。。。。。我真的会想起来的。。。。。。呜。。。。。。求公子。。。。。。不要告诉。。。。。。主人。。。。。。”
直听得他一阵莫名其妙。不过他这晕得更莫名其妙。他行走江湖也有七八年了,自认武功卓绝,就这么毫无知觉的睡死。这今天之前他还从没以为这种事会发生。想他和魔教妖女“私交甚密”的那阵,也没着过她的道。
从坐木下方取出暗格里的长剑,赵铭旷拍开小木门邀下马车,走向坐在路边一块光洁大石头上的两人。
抽泣中的丫头见他出来马车就立刻收敛了。却并没有理会其他,小心翼翼注意着主子的脸色。
莲儿不知什么时候换下了出门时的翠色罗裙,穿着一件单以白色绸子为料,裁剪精细的松散袍子。长发不受任何束缚倾斜至腰间。她就这样坐在青天白云之下,翠木繁花之间,素颜似不染凡尘情思,不艳不媚,恰似云中仙子。
赵铭旷停在三步开外,问道:“莲儿,这是怎么了,怎么不见了车夫?”
他和莲保持距离也不全是出自礼数,还有江湖人特有的警戒心使然。在他昏睡之前,所用过的食物可都是出自莲儿的贴身侍女之手。虽然他还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被下的药,但也不得不对这两名弱女子起了些许疑心。
莲儿眼波流转,看向赵铭旷,眉目之间似有一丝烟气浮动,赵铭旷在这个不经意的眼神中差点就恍了神。心思这小女子将来必有一番动人姿色。
莲儿看了眼赵,垂下眼帘似做了什么思量,复又看向赵铭旷。
赵很不自在。莲儿的直视于理不合,但重点是:这眼神让赵的心隐隐发慌。不过还没有等他有警觉的意识,脚踝处便突兀的传来一丝锐利的痛感。
他的衣服上诡异的出现了一条整齐的划痕,反射性的想要做出躲避的动作,却被痛处牵扯得身形不稳,别扭的踉跄屈膝,跪俯在莲的面前。
赵铭旷毕竟也是个一流高手,且又历练颇丰,几乎是在一瞬间就做出了最佳决断。他立刻运气以掌击地,不着痕迹的施展了轻功,让自己离开莲三丈开外。
“莲儿,你到底是谁?”内心的震惊是不言而喻的。但更重要的是他左脚筋络断了,目前他最关心的是如何自保。
情势也不容他做任何思量,在他落地的同时一袭白衣飘然而至,右臂和左手背面也同时传来锐痛。
于是乎,在这朗朗官道上,一个动作懈怠,华服破败的立年男子。被一袭黑发白衣的小女子步履闲散的慢慢逼近,以一线可长可短,乎柔乎利的银白韧丝戏耍得狼狈不堪,纵使他使出浑身解数也只能勉勉强强贴着刀刃错开毙命杀招。场面着实叫人心惊胆寒。
莲的攻击虽说奇快,每一招之间的间隔却相反的异常怠慢。这正好给了赵铭旷足够的反应时间。但这种故意放水的行为更能让人惧怕。“我和你无怨无仇,你为何要害我?”
在气势上他也落魄到了极点,几十招下来他就已经很清楚那个可怖的妖人只用了两三层的功力。自己全力以赴接招,避招,甚至想要走为上着,无奈还是被控制在一个无形的范围之内。怎样的逃脱她都能以一个闲散的移步又轻易将他钳制于笼中。而她玉白十指之间犹如活物的两尾银丝始终阴魂不散的出现在他的周围,出其不意的在他身上划上一道不深不浅的口子,偏偏每一道又都避开了要害。正如十大酷刑之一的凌迟。
莲清冷的神色依旧如常,此时看在人眼里说不出的寒意。能索人性命的鬼差也不过如此,赵铭旷已不认为眼前的妖物是人。
自始至终莲儿都不发一语,看来是没有转寰的余地了。近乎绝望的境遇里,赵铭旷只觉自己的身体都充斥着求生的本能。
“连公子,不要打了。快停手啊,赵公子要是有什么事主人不会放过我的。”莲儿的零时侍女翠儿被这混乱的局势吓得慌了神。她真正的主人虽然恨极了风流的赵公子,可也极重视赵公子的命,要是赵公子少了一根头发,她随时都有可能去见阎王。
而眼前这个似乎比起她主子有过之而无不及,如同鬼魅一般折磨着赵公子,只是挥了挥袖子。主人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师弟”真的是人吗?
又急又怕的翠儿慌乱之中拿出联络主人的信号弹,尖锐的呼啸声直冲天际,还拖着一条彩色的烟带。只要哑巴似的连公子像往常一样保持静默,她就可以向主人求情,或者把所有的一切都推给连公子,反正他从来不搭理任何人——即使是她那可怕的主人。况且赵公子要有个三长两短也都是连公子造成的。
莲继续着他的游戏,而生死边缘的赵铭旷根本哪还顾得上注意其他。
空中突兀的响起一声高亢的鸣叫声。莲垂下手臂,攻击赵铭旷的利刃跟着消失得没了踪迹。赵铭旷早已疲惫不堪,破败的锦服被血色浸透不见原来的颜色,他颓败的靠着最近的一棵树喘息着,眼睛死死瞪着十步之外的白衣妖女。
又一声嘹亮的鸣叫响起,比刚才又要清晰了一些。赵铭旷这才注意到事态有了转机。
这是雕的叫声,他对这个叫声很熟悉,毕竟他们相处了一段时间。
他不知该喜该忧。雕的主人和他有过一段情,但是那女子刁得很,是个难应付的主,性子反复无常让人摸不透,会不会出手相救他说不准。更何况当初她也曾经软硬兼施的挽留过去意已决的自己。以她一贯阴狠的作风,不火上浇油大概就是万幸了。
可恨自己现在实在没有遁逃的余力,反正也是甩不开眼前这冤魂似的妖女,姑且缓口气。赵铭旷任命的想。
不时,盘旋在天空中的一只大雕找准了他们的方位俯冲下来,它巨大的铁爪里牢牢擎着一段青藤,远远看去,一团明艳的红在它抓下跳跃。
它滑过树海的表面,将那抹红色放在树林中。红衣的女子落在莲和赵铭旷之间,圆亮的眼睛打量着伤痕累累的赵铭旷,像是在对货物估价的商人。
她似不屑的回身,与莲儿(不,应该是连儿)对视,却是满脸的温和。无言。这就是和连儿的相处模式。最开始她还以为他是哑巴,后来发现他根本不知道怎么与人交谈。还傻得要命,只要稍微顺着他点,无论她说什么都信以为真。
不过,有时候又笨得让她厌烦。像现在这种情况,这个傻子就做得太过火了,超出了她允许的范围。如果不是他武功比她好很多,还有很大的利用价值,她真想用手里的鞭子好好教教他做事的分寸。
但是她又极度不的得想到自己的武功不及他。哼!除了武功这一点,他根本是一无是处。武功再高又如何?还不是被我轻易得就驯服了。要不是有我照顾,他早被骗了不知多少次了。
可是,无论薛小蝶在心里怎么蔑视这个人,她还是会觉得不舒服。天生就是惹人讨厌的东西,难怪师傅不要他,连名字都没有好好取一个。跑出来这么久也没人来找。
用怜悯的眼光看着连儿,薛小蝶总算觉得空气清新了起来。
于是,侧目对着一边的草丛唤道:“翠儿。”娇柔的声音让被指名的人儿一阵激灵,慌忙跳出来,哪敢怠慢。
“这是怎么回事?”声音除了微微上扬,依旧还是柔和。
侍女扑通一声跪伏在地上,声音震颤着:“主人,翠儿。。。。。。。迷路了。。。。。。”她脑袋已经一片空白,身体一直抖个不停,根本就找不到语句了。主人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都牢牢的压迫着她的呼吸。
赵铭旷想:看来“翠儿”又得换了。
今天早上知道这小丫头叫做翠儿的时候,他还联想到经常换侍女的某人侍女都只叫翠儿。每个翠儿不出三个月就都会被她亲手杀死。“想不到她的这个怪癖还没改掉。”
不过他才没心思去怜悯不相干的人。他自己的处境可能还会更加悲惨。以往只是看她杀人就已经够心惊的了,现在她的那些酷刑就要实施在他的身上了,恐怕想得个痛快都不行。
这个女人可是魔教妖女薛小蝶。武功虽不高,但使毒的功夫尽得她师父戚红莲真传,手段阴狠比她师父更是有过之而不及。
薛小蝶看向连儿,见他呆立在那里,对她视而不见。翻了个不易察觉的白眼,也完全当他隐形。多日来的观察她已经把他的习性都摸了个透。就算被他看到自己对他的轻视,他也不知道什么意思,反正她说什么他都信以为真,完全在她的掌控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