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高山流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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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声戛然而止,我仍未觉,耳伴全是那绕梁的余音。
萧子青停下抚琴的手,悄悄的站了起来,发现眼前的人儿还完全沉浸在乐曲声中,这对于依国第一乐师的他是可以理解的,很多人在听了他的琴音后都会有这样的反应,只是能像她一样只听了两小节就可以领会曲中韵味的却从来没有,何况她还是第一次听他弹琴,“听得高山曲,解得流水韵,须为山中客,方悟其中味。”即使是那个‘他’也不能如此之快就了悟啊!
凝视着眼前的人儿,分明还没到豆蔻年华,身量还未长足,然容貌却以小成,那双没有焦距的眼睛丝毫不能掩去她脸上的清秀灵动之气,只是这脸上为什么找不到一丝孩子所该有的稚气,这个女孩果真就是那个偃阳城里人人口中所说的“小妖孽”么?
她刚走到庭前他就很是诧异,这个女孩有着清灵的气质,虽然年岁较小,但却气度自成,若不是知道、无论如何也无法把她和那个传言中刁蛮任性,残暴嗜血的小妖孽放在一块。
于是他问你就是孟无悠,谁知她紧接着就问你就是萧子青?他笑了,一直笑到了心里,为这句率真带着稚气模仿着自己语调的问话。
可是接下来他所问,她所答却让他对她另眼相看,他甚至觉得眼前的不是一个小女孩,而是和他年纪相仿之人,
挥掉那奇怪的想法,他弹起了古琴,却没想到只弹了两小节,她就已明白他曲中所弹,这个女孩如此小的年纪,居然对音乐有着这么敏锐的感觉,想这高山流水他也只弹给‘他’听过。
“萧子青,萧子青,你在哪呢?”看着眼前的女孩已经回过神来正在空气中摸索着寻找着琴的方向,他赶紧屏气躲在庭外石梯边,看向亭中,不知为何他很想知道当发现他不在时她又会如何。
只见那女孩摸到琴边,轻轻碰了一下琴弦手就缩了回去,然后把身子缓慢的转了一圈,像是在感受空气的阻隔,好聪明,幸好他现在在亭外,不然在这样一个四面通风的亭子里,想不让她发现是不可能的,只见女孩在转了一圈之后慢慢的低下了头,停在了那里,他突然觉得自己这样藏起来捉弄一个看不见的女孩太过残忍,刚要现身,却见她已又开始向左边摸去,古琴的左边放着他新得的一架筝,那筝是‘他’前两天刚派人送来的,萧子青兀自陷入自己的思绪中,却没看到孟无悠再摸到那筝时的满脸惊喜之色。
这个萧子青到底在想些什么?好好的正在弹琴就不见了,把我一个人撇在这里不说,也不找个人来接我回去,想想刚才走过的那些陌生的路,想要自己走回去那是完全不可能,
而且刚才和那女婢过来时我就发现这府里的下人极为少,特别是在快到这里时,已完全感受不到一个仆人的存在,这会萧子青不见了,刚才那女婢也早在我们谈话之前就退去了,看来我只能在这里等了,都怪我刚才被琴音所迷惑,弹琴人走了还不知。
就在我郁闷的时候,我却在古琴左边摸到了一个我做梦也想不到的东西,一架二十一弦的筝,兴奋赶走了不郁,我忘情的抚上了那金丝楠木的古筝,丝竹声起,音色真好,下一刻那熟悉的旋律就在我指间流淌,弹的是浙江武林派的‘高山流水’,在现代流传的所有版本的高山流水中我最喜欢的就是这个谱本。
它曲调优美,旋律典雅,韵味隽永,可惜现在目盲,又长久不弹了,手下还是出错了,于是我反反复复弹了七八遍,终于弹得自己满意方才停了下来。却发现自己的十指已然酸疼不已。
看来回去要准备义甲了,这个筝无论如何也要想法讨要回去,我只顾自己想着主意,却不知此时的萧子青已站到我身边,其实在我弹第二遍的时候他已经站了过来,然而我当时弹得太投入根本未曾发现。
也就是这次弹奏让我们结为师徒至交,也为我的命运埋下了伏笔。不过这些都是很久以后的事了。
当有人用颤抖的手抓住了我,我先是惊讶,待闻到抓着我的人衣料上微弱的兰香时,我就猜出是他了
“萧子青,你终于知道来接我了”你良心发现的时间也太久了,心里恨恨的想。
“那个、那个曲子,你是从何得来?”当听到他激动地断断叙叙的言语时,我恍然大悟,难道他一直在听,或者已经过来一会了。
“想知道啊?可是我干嘛要诉你呀!”心中突生一计。
“请告诉在下,听小姐筝声,小姐也是爱乐之人,必能理解萧某之心”‘小姐’玩味着这两个字,可惜你这会才知道客气晚了。
“告诉你也可以,不过你要先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不是说要先答应么?你不答应,我怎么告诉你”
“好”某人下了很大的决心终于说了出来,算了,不折磨他了。
“从今天起你要收我为徒,凡是你会的都要倾囊相授,你看怎么样?”
“凭小姐刚才所弹奏,萧某岂能当的起这个师傅”
“我说当得起就当得起,在说了萧先生不是已经答应了么?莫不是想要反悔”
“这……”某人终于被我说的哑口无言;
无悠在此拜见师傅,我赶紧趁热打铁行了拜师之礼。
某人无可奈何的扶起我,“好吧,既然事已至此,也说明你我有缘,那你且说你那曲子是从何得来?”
“师傅,以后我叫你萧先生可好?”我故意岔开话来
“为什么?”
“先生不是诚心要教无悠,想必也不会喜欢无悠叫你师傅”我故作悲伤状,
“无悠误解了,萧某只是觉得以无悠之才做萧某的徒弟太委屈你了”
“果真如此”
“果真如此”
“那师傅收了无悠为徒怎不送无悠一个物件”早就听若白说过在这个时空里,师傅收徒弟都是要以物件相赠的;
“这,今日仓促,未曾准备,不如日后……”
“不如师傅就把这把琴送无悠吧”
“这把琴乃先帝所赠,按照当今律法是不得转赠他人的”
“师傅既然琴不肯送,那送这架筝应该不会舍不得吧?”我本就没打算要琴,这招叫声东击西。
果然“这二十一弦筝乃是故人所赠,不便送人;”
“师傅……”我悲伤的呼唤,终于
“罢了,罢了,听无悠刚才弹奏,把这筝送与无悠,也算是物得其所了。”
我小心翼翼的想抱起筝,却被一只修长的手按住了,“无悠,你还没告诉我那曲子从何得来?”
“哦,那是我梦中一位大师所教,刚才我也是随手试试不想竟弹了出来”
“梦中?”某人显然不信;
“师傅莫要不信悠悠,师傅想想以前可曾听过相同的曲子”听不到应声,我继续道
“若非是在梦中所学,悠悠会的曲子,师傅岂能没有听过?”
沉默,在我的心第九十九次打鼓的时候
“好吧,我就姑且先信你”此时的萧子青心想此事不管真假,现在都是问不出来的,既然收她为徒了,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打听;
“师傅,爹爹必是在前亭等久了,我们这就去找爹爹吧”想爹爹等了这么久一定是急坏了。
注解:在这个时空里‘先生’这词一意是花钱请来的老师;二意是对有学识的人的敬称;
如是师徒关系却称呼先生多为第一种情况,多少有点只要是花钱就可以请来的贬义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