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少师延方远去的背影，少师拓逆的脑子里总是浮现出凝羽的容貌，他并不是没有看到凝羽唇畔的笑容，他不知道这么一个艳如桃李的姑娘，却冷若冰霜。生意人最重要的是看人，他一眼就可以看到凝羽唇畔的笑意，却参不透她笑容里的意思。参不透，他不得不赞叹这么一个姑娘的掩藏能力之高超，不过，即使她是一条美人蛇，他也要将她娶进门来，即使不能够占有，他也不会让她属于任何人的。
    一潭幽水在微风的吹拂下掀起一圈圈的涟漪，水塘架着一间凉亭，这里原本是用于夏季乘凉的，冬天就显得寒气十足。一道身穿白袭的男子望着难得没有结冰的水塘，唇畔没有一丝笑意。刚才那个老头，说要娶妻了，不用猜想，又是那些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如果不是老牛吃嫩草，还能算是什么？
    说真的，他肯留下来帮老头的忙已经很给面子了。如果依照他的能力，出去也能靠自己的双手闯荡一番事业，那个老头也算是窝囊，明知道他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也苦苦哀求自己留下来，如果不是为了给自己留点面子，他才不会留下来。他永远也不会忘记，老头当年是怎么对待他娘亲的，如果不是老头，他娘亲又怎么会伤心欲绝地上吊自杀？想要他卖命，那就将欠他的全部还来，这也是为什么少师拓逆对自己不放心的原因，到现在还不肯将所有生意交到他的手上。
    笑话，如果他真的想要少师府垮掉，用得着这么费煞心思吗？他只需要动动手指头，手上的生意全部都会在在一夕之间消失无弥，哈！既然那个老头这么喜欢那位董鄂小姐，他不如从中作梗，让他生气生气不是很好？不是他坏心，而是他不愿意看着一个美丽的女子痛苦的过下半生。对着一个不行的丈夫，就等于守活寡，不是吗？
    思及，他不由得心情大好，纵然，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娶一房妻子回来摆着，不过，如果可以借这个素未谋面的妻子刺激一下那个老头，也算是一件快事。
    董鄂？楮粟望着望着眼前器宇轩昂的男子，觉得很满意，只不过有一点他不大喜欢。就是这个男人也是少师府的，还是少师拓逆的儿子，算什么啊？老子提亲之后，儿子又来提亲，他家闺女只有那么一个，能嫁给谁，当然，他也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够嫁给这个男子。
    董鄂？凝羽轻叹了声，她昨天才出来，今天又来了客人。在别的人家里，闺女都留在自己的闺房里，可是她偏偏不能够享受，只能出来会客，然后才能给父亲出一个很好的主意。要不然，依照父亲草包的脑袋，他又怎么能够当上光禄大夫？
    少师延方对上董鄂·凝羽的眸底，从她的眸底看出了一丝冷漠，看似无奈的叹息却是不屑。说真的，他还真是很欣赏这个女人，没有女人能够对自己将要嫁给一个老头子而不伤心的。不过，还有另一种可能，就是这位董鄂小姐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嫁给他家老头，只是他老头的一厢情愿。
    没有察觉少师延方的想法，董鄂·楮粟看到自己的女儿的到来，像是松了口气，“凝羽，来啦？”
    废话，整个人都站在你面前了，还能有假的吗？即使心里有点不屑，但是还是迎起笑脸。“爹，这位公子怎么称呼？”
    “呃，这位是少师延方公子。”董鄂·楮粟一下子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这两父子的矛盾。
    许多个原因在心里转过，最后凝羽还是觉得应该将问题提出来的好，免得浪费她的脑力。“未知少师公子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提亲。”少师延方薄唇一抿，吐出两个字。
    凝羽不消多想就已经知道少师延方的意图。“可是，昨儿个您的爹爹，少师老爷已经提亲了。”虽然她没有答应，可是这个人到底想要怎样？
    “妳没有答应。”他从她的眼神里已经大概知道她的想法了。“既然妳没有答应，那就一定影响也没有。对我来说，纵然已经答应了，我也无所谓。”反正还没有拜堂就有机会了。
    董鄂·凝羽回想起安澜昨晚上离开前的一句话——“妳可以想象一下，被一个老男人压在身下的感觉。”闻言，她只觉得哭笑不得，只是冷冷回了安澜一句话——“妳学坏了。”然后就听着安澜的笑声，那时候，她冷冷的瞥了她离开的背影一眼。
    董鄂·楮粟愕然地看着女儿，她从来没有在外人面前这么失态，对来客也总是有礼接待。可是今儿个的她却失神，难道是因为眼前的男子而心动？
    罢了，嫁给一个年轻的男子不是不好，可是她要等多少年才能够得到她想要的东西？对上少师延方的眼神，她立刻知道了少师延方为何要向自己提亲了，她温婉一笑，眸底却冷然如昔，就连笑容也没有一丁点的温度。“少师公子，我可以答应你，不过你能够保证我爹想要的货能够到达我们手中？”
    这些小事，他还不看在眼里，只要他说一声，绝对能够办妥的事情。“当然。”
    “别答应得这么快。”凝羽抿唇一笑，“我好歹是当朝光禄大夫之女，想要娶我，应该要付出一点代价。”她从来也不是吃亏的人，她对眼前的男人起了一点点兴趣。只有他才会无视她的美貌，却成功的挑起她的兴趣。
    少师延方明了的瞥了凝羽一眼，说真的，他是很欣赏这样的女子，只不过，他通常不喜欢太过聪明的女人。太聪明的女人会让男人觉得无所适从的，他从第一眼看到凝羽就已经明白为何那个老头会想要老牛吃嫩草了，即使对她的美貌没有兴趣，他还是会娶她，他感觉得到，这个女人不简单。如果能够得到这女人的帮助，或许他的生意可以达到最高峰。
    “我想你应该可以给我想要的东西的吧？”凝羽淡淡的开口，别过脸不看爹亲伤心的脸。“我的要求很简单，我想要干涉你的生意，生活，可以吗？”这就是她想要的，其他什么聘礼，即使一样都没有，她也不在乎。
    少师延方挑了挑眉，“好。”这么有野心的女子，他还是第一次见，或许她还真是有点料子。
    “这么爽快？”凝羽第一次感受得到愕然的滋味，她知道眼前的男子是很有权利，只是，即使再大的权力也不会比自己的老爹大。难道，这个男人跟她家的情况相同？“既然少师公子这么爽快，如果小女子再多加刁难，那就成了不知好歹了。”轻柔的声音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余光还有意无意的瞥了老爹一眼，警告的意味甚浓。
    “既然小姐答应了，那在下就回去准备下聘。”说完，想要离开的少师延方被董鄂·楮粟叫住。
    “本官还没有答应咧。”
    少师延方转过头来，“原来大人还有资格说不同意啊？”嘲讽的意思，明眼人都可以听得出来。
    庭院里依然那么白，雪地依然那么的滑，但是庭院却一改往昔的冷清。不为其它，只为了这府邸的老爷子都跑来这里了，所有的下人都得在这里侯命，即使知道这座府邸是谁作得主，他们还是很敬业的将事实掩埋在心里，发酵，发霉，最后埋到发臭。
    一屋子的人，满满的人气没有一丁点的热络，反而让人感觉得到气氛的诡异。凝羽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不理会身边的苍蝇，继续将自己的视线放到书本上，事实上，她也不会理会那个爹亲的话了。
    倒是董鄂·楮粟，似乎没有想到女儿会这么快就答应嫁人，在听到答案之后，才发现自己应该端起父亲的架子，可惜为时已晚。他现在只有劝服女儿改变主意，如果他女儿嫁出去了，难保他所有的官职都会化为乌有，他所有的主意都是着闺女出的，如果她嫁人之后，还能帮他出谋划策吗？
    一抹冷然的笑意又不听话的悄悄溜出她的唇畔，她眼眸甚至没有抬起来，却明白得将自己爹亲的心思猜得正确。相处了这么些年了，如果是单纯的人一定是猜不出来的，可是偏偏她是董鄂·凝羽，是一个聪明的姑娘。
    这么容易就放手的人还会是她那个草包爹亲吗？凝羽不理会他的唠叨，反正她心里也只有自己和自己想要的东西，其他任何人都左右不了她的心思，这就是她，董鄂·凝羽。似乎没有察觉到女儿的不耐烦，董鄂大人还在唠唠叨叨的说着他的长篇大论。说真的，这个男人的文采也不错，可是就是读死书，才会变成书呆子，有文化的草包。
    “凝羽啊！妳这么聪明，应该知道怎么做啦！”说完，董鄂大人还露出满意的微笑。
    凝羽终于抬眸，“说完了？”在看到爹亲点头的动作之后，露出没有温度的笑容，“第一，我做的事情，不需要你来管。”
    “第二，你不需要说得这么冠冕堂皇，我不吃这套。”望着爹亲渐渐僵硬的脸，她冷冷的瞥了他一眼，“第三，我不会为了任何人改变。”
    董鄂·楮粟终于隐忍不住了，他也不是完全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女儿的幸福。纵然，他知道女儿嫁到哪里都会得到她想要的东西，也很清楚凝羽想要得到些什么。可是，他女儿终究还是一个女儿家，怎么可能在男权世界里得到平等，说真的，他还真是有点担心。这么多年来，他有哪次没有为凝羽担心，只是他爱自己比爱其他人更甚而已，只不过，凝羽是自己的女儿又怎么能不爱？
    “爹，请回。”凝羽拿出一本书籍，抛了一记冷眼给身后的那些下人。
    这里的温度太低了，所以所有人都想要离开。
    光禄大夫府不平静，少师府也好不了多少。
    “混账，你是故意跟老子抢的。”少师拓逆老羞成怒，他再不济也不能被人这么说，所以他故意将声音压低。
    少师延方对他的怒火一点都不放在眼内，轻轻喝了杯茶，“老头，你自己不行，就别让人家姑娘没了下半辈子的幸福，她的路还很长。”
    “你忘了，少师家还是谁做主。”少师拓逆挑衅的看着少师延方。
    少师延方站起来，“我没忘。”这里还是少师拓逆做主，“可是，别忘了，如果我愿意，你这老头子将会成为过去，就连你的所有家业都将成为历史。”他的眼眸露出狠辣之光。
    “你。。。。。。”少师拓逆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少师延方不理会差点气得死翘翘的的老头，迈出了大厅。他不禁为自己的做法感到满意，如果不是老头，他还真是看不到养在深闺的姑娘居然有这般心思，这般野心。如果，他没有猜错，应该就是她帮助自己的爹亲坐上光禄大夫的位置的。他实在太过需要这样的女子了。
    一阵风拂过，绝对不是很诗意的轻拂，而是很粗鲁的划过不结冰的水面，就好像是一柄刀子在上面划了一条痕，只不过拿到痕迹很快就消逝了。水面上的痕迹可以很快就抚平，可是心里的伤痕却不能够单凭一朝一夕就能够抚平的了。就像他心里那道心墙就是因为伤痕而建筑的，虽然说不上很痛，但也总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在心里蔓延。
    望着异常干净的院落，少师延方只有说不出的无力感，他不是真正的无情，至少他心里也是对一个人有情的，那就是他那上吊自杀的娘亲。曾经，他也抱怨过娘亲为了解脱而将他丢在人世间受苦，但是，现在他已经不会了。
    风依然是那么冷冽，刮痛了他的脸。
    沉醉在自己的思绪中，他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出去散心，反而留在这座让他觉得心烦的府邸中，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自己当初为何会选择留下来。但是，责任心驱使下，让他卸不去原本不属于他的生意，冷笑了声，原来心软的后果这么严重，之后，他已经打定主意不让自己再有心软的机会了。如果少师拓逆不再这么自傲，或许他还会留下来，可是，如果少师拓逆还不知好歹，他也只好跟这所住了这么多年的府邸说声后会有期了。
    那老头明明知道他绝对用能力自己开创一片天地，甚至是比少师拓逆还有大的天地，可惜，那老头子却还将他当成是当年的黄毛小子，完全不将他当一回事。当然，他会娶凝羽，也不是凭着一时之气，他没有理由跟自己过不去，如果凝羽不是展现了她有才能的那一面，他才不会虐待自己。
    “少主。”一个丫头娇软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他没有回头，“秋枫，有事吗？”他不用回头，只消听声音，就知道是谁，即使不用听声音，他也能知道是谁。这院子，除了这位小丫头，又有谁敢于到这里来？
    “酒肆的崔掌柜说是有重要事情禀告您。”秋枫淡淡的禀告完她想要说的事情，得到少师延方的批准之后，连忙步出这个院子。她并不是不害怕这位冷冰冰的少主，可是既然她要在这里干活，就得忍受这些啦。
    他唇畔勾起一抹冷笑，看来，他的决定是没有错的。
    “有事？”少师延方不再多说，冷冷的瞥了崔掌柜一眼，心里打着另一个盘算。
    崔掌柜年过半百了，双鬓已经微微霜白了。“少主，今儿个不知怎地，酒肆里的酒都有问题了。很多客人喝了，都上泻下吐。”
    哼，“崔掌柜，我觉得，您好像有点力不从心了。居然犯此等错误，或许，我该让崔掌柜一个休息的机会了。”少师延方不说解决的方法，却冷冷的吐出这么一席话来，差点没将崔掌柜吓得跪在地上。
    “少主，这次让酒肆承受损失，是小的做错了，请少主惩罚。”就是别让他回家吃自己啊！
    少师延方冷冷的瞥了他一眼，不说话，慢慢地喝着茶。心里却已经有了答案，只不过，他还不能够放过这只狗腿，那个老头子以为他看不出来在那些内鬼？只不过，他一向都没有想过要处理些什么，但是这些人却在这里捣乱，对于他来说，这些生意算得了什么？
    在崔掌柜面如死灰的时候，少师延方冷声笑了。“我说，崔掌柜，你做事从来不会出错的，但是这次居然犯这种低级的错误，如果放过你，那叫我如何服众？”好一席话，让任何都没有反驳的机会。
    崔掌柜站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说，崔掌柜，咱们还是好聚好散吧！”少师延方不再多说了。大步流星的离开会客厅，他又怎么会让自己的生意这么冒险？想要知道凝羽有没有能力，用一家酒肆就可以试探出来了。
    看来，他应该要找个帮手了，凝羽的冷情让他觉得她会是一个好帮手，至少她会为了让自己享受荣华富贵而卖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