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改天再吃，改天再吃。”沈拂衣赶紧塞了自己一块糕点，按耐住自己奢侈起来的心，好奇地四处看起来。此处不想普通的私塾，反而像个园林，遇水成湖，遇山成林，当中开辟数条小路，清新脱俗，雅致极了，数百书案整整齐齐，中间是空白的宣纸齐齐铺开，只等着各位佳人才子挥毫撒墨，添些色彩。
    只等奏乐一起，各处的公子小姐随着四斋的老师入场，对上位的公主与世子行了一个大礼。
    沈拂衣看了看跪成一片的人头，再看看端坐看茶的陆云峥，“你不行礼？”
    “长宜公主曾许诺陆家人不必对她行礼，你是我名正言顺的妻子，自然也不用。”
    “不会吧？”沈拂衣凑过来，小声道，“咱们家跟公主关系这么好的吗？”
    陆云峥看了她一眼，显然为那句“我们家”高兴了下，他勾勾唇有些得意，“她是我未来嫂子，当然不一样。”
    “……”沈拂衣可是记得桃雪说过公主是有喜欢的人，与郡王的婚事只是事急从权，迫不得已。她复杂地看了一眼坐在前面的南平郡王陆云岭，再看看陆云峥，“兄弟俩长得不像。”
    “我像我母亲，兄长更像父亲。”
    “你母亲肯定是个大美人。”沈拂衣感概，不是陆云岭相貌平平，而是太平平了，一身锦衣华服就像是挂在瘦竹竿子上面，气势没撑出来，还一副偷穿大人衣服的孩子样子，联想到公主心上人的样子，简直神仙下凡，也不得不说公主为什么喜欢他而不是自己未来相公了。
    明明不招公主喜欢还被情敌惦记了性命，可怜～
    沈拂衣拉拉陆云峥的袖子，“我来京城的目的，就是保护你哥耶。”
    “？”
    沈拂衣把事情首尾简单得跟陆云峥说了一下，“只要保护你哥与公主退婚，十千把嫂子娶回去，我就算功成身退了。”
    陆云峥一脸茫然，“雪兰姑娘？”
    “没错，你见过吗？长得如何，有公主那样好看吗？”沈拂衣好奇地问，“十千可是魔教的第一美人，要是嫂子长得一般般，我可是会失望的。”
    陆云峥，“可是公主殿里没有叫雪兰的宫女。”
    “不会吧？许是宫女太多，你不知道？”
    “非也。”陆云峥摇摇头，认真地说，“公主府的宫女都是由公主赐名，她曾对我说过，当中并没有叫雪兰的女子。”
    “……”沈拂衣彻底信了，她脑子一懵，“那十千这是做了一个白日梦，梦见自己有心上人了吗？”
    陆云峥还要问些什么，场上已经有了变化，国子监的掌院乃是朝中大学士夏泽，小老儿一身深绿色的官服，眉开眼笑地开话了，“小老儿是个俗人，说不得风雅之词，讲不得奉承之语。在这里就不多说了，这多说多错，还是有些道理的，对吧，陆相国？”
    陆从留也坐在上位，跟着郡王隔着距离，白了一眼夏泽，“夏老可是我朝的第一诗人，怎么能说自己不够风雅。”
    “小老儿就会说说这花，这草，说人可是万万不在行的。”夏泽一笑，“也怪陛下，让我这个老头子主持小孩子考试，还允许你们这些父母进来给孩子加油打气出主意，老头子没见过世面，可不是吓得什么话都说不出了吗？”
    这话就是说这些朝臣小题大做，把小孩子考试当成了真。
    陆从留白了他一眼，“皇上亲允的六艺大考，怎么能说是小孩子随便考个试？”
    “唉……陆相国果真是敬重皇上，皇上的字字句句深以为心。”夏泽呵呵干笑，“好了，咱们国子监就不管陆相国那点破事，就开场吧。”
    陆相国：“……”
    一个中年斯文的男子上台，拿着铜锣一敲，考试就这么开始了。
    先是书。
    各个学子提衣坐到了中间的宣纸前，磨墨选笔，只等着考题一出，就纷纷下笔。
    第一个考题揭开，乃是一个恋字。
    陆云峥擦擦嘴巴，“你在这里等我。”
    “你要去写吗？”
    陆云峥露出无奈之色，“老师让我参加，他素来爱争些浮名，我身为他的学生，不做些什么帮他扬名，会被训得。”
    “比如说？”
    “罚抄。”
    沈拂衣也跟着爷爷学习过，对这等酷刑感同身受，她急忙催着人上去，“去吧去吧，小命要紧。”
    一个丫环上前，特别有眼色帮她添了一壶茶水，还往案上放了一张小纸条。
    沈拂衣奇怪地摊开一看，纸条上写道“曲江池游船边，雪兰请求一见。”
    鬼嫂子写信请她见面，沈拂衣打了一个寒颤，心里打起鼓来。
    陆云峥写完一首诗，画完一幅画，时间已经到了日中，回到原处，才发现了沈拂衣不见了，问了一圈，都说不在。
    夏泽老头来蹭陆家的安溪茶叶喝，摸摸胡子道，“我刚才看见一个宫女给你那小娘子送茶，然后她就走了。”
    陆云峥意外地看向他，“老师忙着看画，怎么还能注意我娘子如何？”
    夏泽哼了一声，“小子，你为了追人把老师抛下去泉州的事情我还没找你算账，怎么，我看看徒弟的媳妇不行呀？把把关不行呀？”
    “行。那老师能告诉学生，拂衣往什么方向走了吗？”
    “不成。等下就是琴艺考，你琴技是你师娘一手调教的，青出于蓝胜于蓝，定让陆从留臭小子看看老头我的厉害。”
    “老师已经是京师第一名师，还在乎陆相国？不好意思，学生有要事在身，先走了。”
    “臭小子，一会就是挫败陆之瞻小白脸的最好时机，你居然为了媳妇抛弃师父我？”
    陆云峥耸耸肩，“抛弃我爹都行，抛弃您不是更简单了。”
    “……”夏泽郁闷了，“你还真要丢下我呀？”
    “老师知道还要问？”
    “这事情不是不对吗？好徒弟，听为师给你捋捋，你是为什么要去找你的未婚妻子？我的老师沈大学士是订下与你家的婚事，但订下的是你哥，可不是你。如今你哥要去当驸马，你也可以慢慢来，沈家也说不定把这门亲事忘了，怎么你就急着往上凑呢？将来考个状元，娶位大家闺秀，不是更好。”
    “正因为兄长我才做此一举。”陆云峥信誓旦旦地说，“我不愿一辈子耗在高官厚禄，权利滔天，我只想余生不愁吃穿，看些闲书。与其将来婚事遭朝廷操作，不如先入为主，自己去决定。”
    “所以你是想当条咸鱼，追求自己的美好人生和侠女媳妇？”
    陆云峥补充，“还有泉锦记的板栗酥和沈大家的书画。”
    夏泽点点头，一拍大腿喊道，“徒弟，你终于说出实话了，我就知道你是冲着沈老的书画去的，到时候娶了小丫头，给我也送一副来。”
    “……”陆云峥轻飘飘地看了一眼夏泽，“老师，你的两层脸皮是不是丢了？”
    夏泽气得摆手，“滚滚，不孝徒弟，赶紧去找你媳妇吧。”
    陆云峥拱拱手，“老师，学生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