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崇沉默地打开铁盒。里面是厚厚一叠羊皮纸，最上面那张盖着靖国太子的私印。”日期是。。。”她声音发涩，”师傅死前七天。”
    叶冉翻到第二页，突然冷笑出声：”有意思。”他将羊皮纸摊开，”太子不仅卖了边防部署，连狼阴山的密道都标得清清楚楚。”
    肖崇凑近看，图纸上连各段城墙的守军换岗时间都详细记录。她的指甲不自觉掐进掌心——这些情报绝非外人能获知。
    ”有内鬼。”她轻声道。
    叶冉的指尖在某处点了点：”看这个印鉴。”
    羊皮纸角落有个模糊的朱印，细看能辨出半个”郁”字。
    ”郁贵妃。。。”肖崇猛地抬头，”她不是被送去尼姑庵了？”
    蓝掌柜突然跪下：”老奴该死！半月前收到消息，郁贵妃的贴身侍女访琴带着孩子逃了，临走前偷走了贵妃的私印。”
    叶冉迅速翻动其余文书，突然抽出一张泛黄的婚书。肖崇看清内容后，瞳孔骤缩——这是六年前的文书，记载靖国太子出使岳国时，与郁氏女私定终身。
    ”所以那孩子。。。”
    ”是太子的种。”叶冉合上婚书，眼中寒光闪烁，”岳国皇帝至死不知，自己宠了五年的“贵妃“，其实是政敌派来的内奸。”
    夜幕降临时，四人躲进戈壁深处的岩洞。涂二在洞口生了堆小火，烤着刚猎到的沙兔。
    叶冉正在煮药，苦涩的气息弥漫在岩洞里。”访琴现在何处？”他突然问。
    蓝掌柜从怀中取出个锦囊：”根据最后的消息，她带着孩子躲在临江城的绣坊里。”他倒出枚银簪，”这是信物。”
    肖崇接过银簪，发现簪头刻着小小的狼头——雪狼商队的标记。
    叶冉的药罐突然沸腾，褐色的药汁溅在火堆里，发出嗤嗤声响。”明早分头行动。”他声音平静得可怕，”我去临江城找访琴，你回草原稳住十二部。”
    肖崇冷笑：”凭什么听你安排？”
    ”就凭哪有娘子不听夫婿的”叶冉轻笑，又道：“你不是差点成了岳国皇后，又是新封的西陵公主，你若失踪，端木季怕不是要把草原都掀翻吧，””
    肖崇差点把银簪掰断。
    三个月前岳国新帝登基，为拉拢草原势力，硬是给她塞了个公主封号。她原以为这事只有少数人知道。
    ”你监视我？”
    叶冉终于露出今晚第一个真心的笑容：”二皇子总得知道自己的盟友在做什么，更何况端木季为了你还大赦天下，普天之下，谁不知道你西陵公主。”
    洞外突然传来涂五的警示声。几人瞬间熄灭火堆，肖崇贴着岩壁摸到洞口，看见远处山坡上有火把移动——至少二十人的队伍，为首的骑着白鹿部特有的矮脚马。
    ”赫连铁树的搜山队。”涂二低声道，”要撤吗？”
    叶冉看向肖崇：”公主殿下意下如何？”
    肖崇眯眼估算距离：”涂五，把你那套把戏拿出来。”
    涂五警惕的看了看叶冉，叶冉点头示意，从行囊里掏出几个陶罐。片刻后，东南方向突然传来连续爆响，接着火光冲天而起——是涂五特制的烟雾弹。
    搜山队立刻调转方向。肖崇趁机牵出藏在岩缝里的马匹：”蓝掌柜继续扮商队，三日后在老槐树汇合。
    她翻身上马，却发现叶冉站在原地没动。
    ”又怎么了？”
    月光下，叶冉的脸色白得近乎透明：”忘了个东西。”他从袖中取出封信，”你师傅留给你的最后一封信，本该在你加冕可汗时给你。”
    肖崇一把抓过信，却在触及信封时猛地缩手——牛皮纸上有道细微的割痕，明显被人拆开过。
    ”你看过了？”
    叶冉坦然点头：”看了。关于郁贵妃的部分。。。你会想知道的。”
    黎明时分，肖崇独自驰骋在戈壁边缘。她刻意绕了个大圈，确保甩开所有眼线后，才在一条干涸的河床边停下。
    信纸已经在她怀中揣得发烫。当她终于展开时，师傅熟悉的字迹让眼眶一阵酸涩：
    「崇儿：
    若你读此信，为师可能已不在人世。有三件事须谨记：
    其一，赫连铁树与太子勾结，欲借草原兵力攻靖国边防，狼阴山地图在蓝掌柜处；
    其二，带回端木季府中女娃乃郁贵妃与靖太子所生，当日想着日后可做棋子，未告知端木季，若他日有可用之时，且不可心慈手软。
    「师傅已知草原十二部中有部族早起谋反之心，雪狼商队是我安插于各国的细作，只听命于我，你那半块长命百岁玉就是号令商队的信物，我自知时日无多，若他日无人护你周全，切不可轻信任何人，端木季虽钟情于你，然，情事之于国事不值一提，若他日，天下大定，你就是他的笼中鸟，此非我崇儿本意，终不是良人。
    师傅将你暗许叶冉，知他对你情深意重，只是他也不是长寿之人，但可在有生之日保护你一二，你可虚与委尾，切不可动情，情之所动，胜于毒浸肺腑，不可动之，不可妄动。勿信叶，魏闲亲笔」
    最后这半句让她浑身发冷。”勿信叶”？是指叶冉？还是靖国叶氏？
    她翻来覆去检查信纸，终于在夹层里摸到片薄如蝉翼的绢布。上面只有寥寥数字：
    「访琴在临江锦绣坊，孩子左肩有蝶形胎记。」
    远处传来鹰啸。肖崇迅速收起信件，看见涂二正策马而来：”主人！白鹿部的人往老槐树去了！”
    临江城最大的绣坊”锦绣阁”后院，一个瘦削女子正在晾晒绸缎。她左耳后的红痣在晨光中若隐若现。
    ”访琴姐姐！”小丫鬟蹦跳着跑来，”前院来了位贵客，说是要定制十二幅屏风！”
    访琴的手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什么样的客人？”
    ”看着病怏怏的，说是从北边来的商人。”小丫鬟压低声音，”带着块好漂亮的玉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