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突然传来号角声。冯懿拖着个铁笼走来，笼中的蛮族少年额心有火焰形胎记。当端木季的护腕靠近时，暗格里的银针突然变成蓝色——与蓝血砂反应如出一辙。”西蛮王的私生子。”冯懿低声道，”他母亲是。。。”端木季的匕首突然抵住少年咽喉，一滴血落在护腕上，竟浮现出完整的叶氏族徽。年轻的帝王笑了，那笑容比战场余火更令人胆寒。
    蛮族王子阿史那沙罗的镣铐是用蓝血砂熔铸的，在火光下泛着病态的幽光。端木季用鎏金匕首轻敲镣铐，金属表面立刻浮现出蛛网般的红色纹路——这是掺在其中的”血见愁”藤蔓在苏醒。”你父亲死前说了什么？”端木季的声音很轻，匕首尖沿着王子锁骨游走，划开一道浅浅的血痕。血珠滴在镣铐上，竟被金属吸收，那些红纹顿时鲜艳如活物。
    阿史那沙罗突然笑了，露出染成黑色的牙齿：”他说。。。叶冉殿下会为我报仇。。。”话音未落，他的瞳孔骤然扩大——端木季的护腕暗格弹开，露出里面半片干枯的叶子，叶脉形状与镣铐上的红纹一模一样。帐外突然传来打斗声。当冯懿掀开帐帘时，他铁甲上沾满新鲜血迹：”陛下，截获了靖国信使。”
    老将军呈上支青铜箭筒，筒底刻着令人胆寒的五个字——”阎王令·叶冉”。苏衍的白玉麈尾扫过羊皮纸，墨迹瞬间干透。这位谋士刚刚伪造的书信堪称完美——连靖国太子印章边缘那处细微的缺口都分毫不差。更绝的是，他特意在印泥中掺入蓝血砂粉末，遇血会显现隐藏的叶形暗记。
    ”黑齿部。。。尽诛。。。”端木季轻声念出伪造的内容，嘴角勾起冰冷的弧度。他亲手将羊皮卷放入青铜筒，又往筒中倒了种透明液体。液体接触筒壁的瞬间，箭筒表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暗红色纹路——这是用特殊药水写的密文，只有蛮族大祭司的”血镜术”才能解读。
    冯懿忍不住问道：”陛下如何确保蛮族会看到？”端木季从怀中掏出个琉璃小瓶，瓶中蜷缩着条通体碧绿的小蛇：”阿史那沙罗的宠物，最喜啃咬青铜器。”他将小蛇放入箭筒，看着它开始疯狂噬咬筒壁，”三个时辰后，毒发身亡。。。筒内机关自会弹开。”
    蛮族残部退守鹰愁涧时，大祭司乌尔翰正在用血镜占卜。当阿史那沙罗的碧绿小蛇抽搐着死去，老祭司颤抖着捡起那个自动弹开的箭筒。羊皮卷落在血泊中，蓝血砂遇血显现的叶形暗记，恰好与血镜中的倒影重合。”太子令。。。灭族。。。”乌尔翰的骨杖掉在地上。更可怕的是，当他用血镜照向羊皮卷背面时，镜中竟浮现出额外的文字——这是端木季用”同心蛊”体液写的密信，只有蛮族血镜术才能显现：”献王子首级，赐解药”。
    黑齿部落的战士突然拔刀。他们早就注意到，自从喝了上游的水，只有本族人开始脱发溃烂——而赤目族毫无异状。混战中没人发现，乌尔翰藏在袖中的血镜背面，刻着个微小的”叶”字。。。端木季站在尸横遍野的战场中央，手中把玩着那面染血铜镜。当他的护腕靠近镜面时，暗格里的银针突然剧烈震颤——镜框某处藏着块微型磁石。
    ”陛下！”冯懿押来个披头散发的蛮族少女。女孩掀开额发时，露出的火焰胎记与之前俘虏的少年一模一样。更惊人的是，当她开口说话，竟是标准的中原官话：”叶冉殿下让我转告。。。蓝血砂矿脉图在。。。”端木季突然用匕首划破少女衣袖。她手臂上蜿蜒的青色血管竟然组成了一幅地图——这正是用靖国皇室秘传的”隐脉术”刺入皮下的藏宝图。少女嘴角渗出黑血，最后的遗言让所有人毛骨悚然：”太子。。。知道。。。密道。。。”她的尸体迅速腐化，只剩那副完整的血管图漂浮在血水上，恰好与端木季寝宫的地下密道图完美吻合。
    赫连铁树摘下头盔的瞬间，冯懿差点没认出来。这位西蛮第一勇士的左半边脸布满烧伤，右眼却亮得吓人。他身上的重甲沾满泥浆，可仔细看就能发现，那些泥巴是故意抹上去的——底下露出的铁甲闪着青光，分明是掺了蓝血砂的好钢。
    ”冯将军，别来无恙啊。”赫连铁树的中原话说得字正腔圆，哪像个蛮子。他拍了拍胸甲，发出闷响：”这身铁疙瘩重六十八斤，你们岳国的弩箭射不穿。”冯懿没搭话，悄悄给弩手打手势。谁知赫连铁树突然大笑：”别费劲了！你那点小动作，老子在战场上见得多了！”他一挥手，身后三百血狼卫齐刷刷亮出盾牌——每面盾上都涂着湿泥，还插着几支折断的火箭。
    远处观战的王十三腿肚子直打颤。这哪是蛮族骑兵，分明是群铁皮罐子成精了！严锋急得直跺脚。他试了三波火箭，全被那湿泥盾牌挡下来。有个新兵不信邪，非要凑近了射，结果被赫连铁树一斧子连人带弩劈成两半。
    ”统领，用龙息膏吧！”王十三抱着最后两罐火油，声音都在发抖。严锋刚要点头，突然看见赫连铁树在偷偷挠胸口——那铁甲缝隙里，隐约露出点红色。他眯眼细看，差点笑出声：什么狗屁防火甲，里头衬的居然是羊皮！”兄弟们，照胳肢窝射！”严锋扯着嗓子喊。火弩手们心领神会，专找铠甲接缝处招呼。赫连铁树气得哇哇大叫，那羊皮遇火就卷边，烫得他直蹦跶。
    最绝的是卢九章那老头。他不知从哪弄来几架旧投石机，装上烧红的铁砂就往敌阵里砸。那些铁砂沾在湿泥上，滋滋地冒白烟，烫得血狼卫扔了盾牌直跳脚。赫连铁树败退到河边时，铁甲已经烫得能烙饼了。他刚要跳水，突然僵在原地——对岸站着个白衣人，手里晃着面青铜镜。
    ”叶。。。叶冉大人？”赫连铁树的声音突然发虚。白衣人轻笑一声，镜面反射的阳光正好照在赫连铁树脸上。这位西蛮勇士突然惨叫起来，捂着脸栽进河里——那根本不是镜子，而是端木季特制的聚光铜板！冯懿带人捞起赫连铁树时，这铁塔般的汉子已经奄奄一息。他哆嗦着从怀里掏出封信，纸上的字迹被汗水晕开了大半：”太子。。。骗我。。。说好。。。援军。。。”
    严锋捡起掉落的头盔，发现内衬上绣着行小字：”青叶卫第三营赫连铁树”。好家伙，原来是个穿了马甲的奸细！打扫战场时，王十三在河边捡到个漂来的皮囊。打开一看，里头除了半块发霉的干粮，还有张泡烂的羊皮纸。他本想扔掉，却被卢九章一把抢过去。
    老头对着太阳看了半天，突然哈哈大笑：”妙啊！妙啊！”原来那羊皮上用密文写着靖国太子的全盘计划，墨迹遇水才显现。最绝的是落款处那个指印——冯懿一眼就认出来，这是叶冉的私印。敢情这位二皇子早就把自家大哥卖了个干净！端木季听完汇报，只是轻轻摩挲着护腕上的暗格。那里头藏着的半片叶子，和羊皮纸上粘着的叶梗，正好能拼成完整的一片。”传令，”年轻的帝王嘴角微扬，”给叶冉殿下送坛好酒去。”
    西陵关的庆功宴摆得热闹，可端木季的筷子从头到尾没动几下。他盯着面前那盘炙羊肉，油花上漂着几粒蓝盈盈的晶体——是伙夫不小心洒落的蓝血砂。这玩意现在满军营都是，士兵们都说夜里能听见它们在罐子里”叮叮”响。
    ”陛下，靖国使者到。”冯懿凑过来低语，胡子上的酒渍还没擦干净。来的是个面白无须的年轻人，捧着个鎏金食盒说是叶冉殿下亲赐。端木季用匕首挑开盒盖，里头躺着十二枚杏脯——跟老胡当初带进蛮营的一模一样。满帐将领齐刷刷按住刀柄。那使者却面不改色，自己先捏起一颗吃了，还笑眯眯地说：”我家殿下特意嘱咐，要看着陛下尝一口。”端木季突然笑了，切下半块杏脯放进酒杯。酒液立刻变成诡异的蓝色，杯底慢慢浮现出个叶形暗记。”回去告诉你家殿下，”端木季把酒杯赏给了使者，”这颜色，朕很喜欢。”夜深人静时，端木季独自进了地窖。这里堆满了从战场收缴的青铜箭箱，每口箱子都贴着封条。他径直走到最里面，推开第三排第七个箱子——里头空空如也，只箱底刻着幅微型地图。
    ”出来吧。”端木季突然道。阴影里走出个披斗篷的人，掀开兜帽露出张苍白如纸的脸。正是本该在靖国养病的叶冉。”你胆子不小。”
    端木季用匕首刮着箱沿，”敢把密道修到朕的庆功宴底下。”叶冉咳嗽两声，袖口沾着新鲜血迹：”陛下不也把“阎王笑“的解药，藏在给我的那坛酒里？”两人同时沉默。
    地窖顶传来脚步声，是冯懿在找皇帝批军报。直到脚步声远去，叶冉才从怀中掏出卷竹简：”我大哥和南梁的盟约，三日后子时，他们会从密道。。。”端木季突然把匕首插在竹简上：”条件？””我要赫连铁树的儿子。”叶冉的眼睛在黑暗里发亮，”那孩子额头有火纹胎记，是练“焚血功“的好材料。”黎明时分，端木季站在城楼上看着叶冉的马车远去。
    冯懿急匆匆跑来：”陛下！那蛮族少年。。。死在牢里了！”端木季头也不回：”怎么死的？””说是。。。说是喝了叶冉留下的药。”年轻的帝王突然大笑，笑得冯懿毛骨悚然。笑够了，他才从袖中掏出个瓷瓶扔给老将军：”闻闻。”冯懿拔开塞子一嗅，差点栽下城楼——这哪是什么毒药，分明是陈醋！”那孩子早被调包了。”端木季眯着眼看朝阳，”真的这会儿应该到草原了，带着朕给魏贤立的衣冠冢图纸。”
    冯懿突然想起什么：”那叶冉要的。。。””烧给他大哥的纸人罢了。”端木季转身下城，玄铁靴底碾碎了一枚杏核，”传旨，三日后班师回朝——走青龙大道。”
    青龙大道要穿过十里松林。第三日正午，端木季的仪仗刚进林子，就听见树顶”咔嚓”一声响。”有埋伏！”冯懿刚喊出口，整片松林突然倒下——每棵树干都被事先锯过，倒下的方向正好把大军截成三段。箭雨从四面八方飞来。奇怪的是，这些箭头上都绑着布条，射到盾牌上就自己烧起来。严锋砍翻两个黑衣人，发现他们内衫上都绣着青叶纹。
    ”陛下！”王十三突然尖叫。只见端木季的马车被十多个死士围住，眼看就要。。。”轰！”马车突然炸开，里头飞出无数铁蒺藜——原来是个空车！真正的端木季早就带着轻骑绕到伏兵背后，这会儿正悠闲地坐在树杈上啃果子。
    ”靖国太子就这点能耐？”他朝下面喊话，”告诉你个秘密——叶冉给你的密道图，是朕小时候尿床画的！”树下的黑衣人闻言，齐齐扭头看向某个华服男子。那人气得一把扯下面巾，果然是靖国太子。
    ”撤！”太子刚喊出口，林外突然传来整齐的马蹄声——是叶冉带着靖国禁卫军来了，打的还是”勤王护驾”的旗号。端木季笑得差点从树上栽下来：”哟，兄弟情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