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三十二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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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下喜儿更闹腾了,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太子爷,喜儿终生愿在府中做丫环,终生不嫁,求太子爷成全。”说罢又要磕头,我连忙去扶她,把她吓的整个身子向后缩。
    “端木季,你不吓她不成吗?”
    “喜儿,这位小公子是个姑娘,不是小太监,逗你呢。也没人会逼你嫁人的。”端木季声音放柔了,蹲下身来,将喜儿扶了起来。
    “太子殿下,您不会骗我吧。”喜儿慢慢站起身来,狐疑的看着我们。
    ”唉“端木季长叹一声:”怎么连我都不信呢。”
    喜儿又望向我:“姑娘,莫怪我哦。”
    我摆手道:“我是不会错怪你的,不过你对我就没有心存歉意吗,又怀疑我这个,又怀疑我那个,我听了极为伤心,我可是待你一片真心啊。”
    喜儿撅着嘴:“但凭姑娘吩咐,喜儿赴汤蹈火都为您效劳。”
    我也嘟着嘴道:“你都心不甘情不愿的,我才不要你效劳呢。”
    “姑娘,您就大人不计小人过吧,以后若有事要嘱咐我的,我肯定万死不辞。”
    “这可是你说的,莫要事到临头又反悔哦。”
    “只要不让我嫁人,但凭差遗。”我点头又摇头,忍不住抱着喜儿哭了起来。
    端木季和师傅似乎看不得我一会人,一会鬼的怪模样,两人双双离开,任凭我兴风作浪。
    我对喜儿谆谆教导了半天,晓以国家大义,又和喜儿回想起初进太子府的模样,太子宅心仁厚,还经常偷偷让她乔装带去宫中见姐姐,喜儿一直对太子心存感激,此次总算找到了可以报答的机会,只要福儿行事小心谨慎,不露马脚,必定不会被发现。
    喜儿听了沉吟道:“姑娘不必绕这许多弯子的,我自小就进了太子府,太子心善,待下人视如己出,您就是不搞这些花花肠子,我也必当效犬马之劳,更何况为了大岳百姓,我也不能让个无德之君上位啊,太子可是我们这些子民心中君皇的不二之选。”
    我听这话,顿觉颜面尽失,我忙前忙后,装神弄鬼根本没必要,怕是这小丫头对太子还有情义呢,且不说男女之情,这主仆之情也必是比我这三寸不烂之舌废话半天强多了,我这不是没事找事嘛,好好的饭不吃,弄的上窜下跳,真没劲。
    我泄了气的坐在一边,闷闷不乐,那两位爷大约听见房里没动静,走了进来,一看一个坐着发呆,一个手上拿着帕子揉搓着,站在我身边。
    “喜儿,这是?”端木季哪壶不开提哪壶,我把脸转一边没理他。
    喜儿向门边靠了靠:“太子殿下,我内急,先去一下。”
    一个尿遁了,一个不说话,生生把太子和师傅弄的糊涂了。
    “别问了,反正她答应了,端木季你就按计划行事吧。”
    端木季眼睛眯了起来,点头赞道:“毕竟是阿崇,手段了得,哄的喜儿这小丫头都肯为你卖命。”
    我禁声闭嘴,站起身来回房。
    原本以为师傅真的就是听了我的劝,没去宫里,没想到,他毕竟还是去了。
    我知道的时候,已是天光大亮,师傅未在前厅,端木季也不在,这个时辰,不该啊。
    推门进师傅房间时,一股血腥味扑面,端木季在外间正和大夫说话,我见桌上盆里放了带血的白布,心道不好,连忙向里间跑去,却见帐幔放落,透过帐幔隐隐绰绰只见一人躺在床上,呼吸声起伏不匀,且呼吸声极轻,我心里一阵紧张,挑开帐幔,看着师傅面如金纸,躺在床上,从肩到胸用布裹扎着,肩头尚有一只箭头插入,看样子伤的不轻。
    我有些愰惚,这一夜功夫,师傅这是怎么了,有人能将师傅打成重伤,这人的武功该有多高,这皇宫里是进了个什么绝世高手。
    我静静站在端木季和大夫身边,他二人并未看我,继续说着该用几分药石,我等他们商议完毕,靠近端木季问道:“师傅,他不碍事吧。”我自己都听不清自己在说什么,生怕这声音过高,就把师傅惊了。
    “中了三叉箭。”端木无暇和我细说,转身去找大夫。
    丫环在师傅床前为师傅降热,我不清楚师傅中箭伤势到底如何,只是心里一阵阵发毛,这箭到底有何威力。
    我在太子府中找了个侍卫询问,三叉箭,箭头两个尖钩,若想把尖头从射中处拔出,势必伤及伤口处的骨头及经脉,相当于二次中箭,怪道,我只看见箭羽不见了,箭头还插在师傅左肩上。
    “端木季,师傅的箭可以拔出吗,有办法吗?”我将全部希望全都寄托在太子这个特殊的身份上,端木季若能将师傅医好,结草衔环,我命任尔取之。
    端木季低垂眉眼:“不敢贸然。”
    我扯着大夫写方子的手:”大夫,你妙手回春,你医者仁心,你悬壶济世,你流芳千古,救我师傅啊,救他啊。“不争气的眼泪磅沱,腮边顺流而下,不肯罢休。
    大夫停下了笔:”这位公子,我知道你救师心切,只是这箭我也不敢轻易下手,牵一发而动全身,万一失手,十个脑袋也不够老朽赔的。“
    ”就这样看着师傅死嘛。“我摇晃着端木季,此刻我好恨自己昨夜为什么不跟着师傅,师傅那性子,有事都不说的,我怎么就不多长个心眼,我恨端木季,你们家的这些破事,拖我师傅干吗,他又不是你手下,他又不想和你共享天下,他又没有野心要觊觎这万事万物,他只是草原一个自由的王,可以追鹰逐狼,可以食肉饮冰,可以高歌嘹亮,为什么要来这鬼域邪魅横行之地,妄自白白送命。
    端木季任我晃动他的身体,满眼悲切的望着我,我知道他也不愿意,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无处渲泄的疼痛,与心内烧灼的烈焰,疼真的是疼,是心疼,是知道就在某一刻,那个全方位呵护我,对我无限包容的人就会在我眼前消失,在我有生之年,我只能用回忆去呼唤他,只能用模糊的影子去追思他,和他在一起的时光何曾仔细摩挲过,有他陪着的日子,何曾藏在心内某一个角落珍藏着,这一刻才后悔这一刻才想起来我和他其实在一起的时光也不过匆匆十数年,我以后的日子怎么办?
    师傅房内来来往往的大夫,御医一茬接一茬,军医也来了三四波,只是都不敢把箭头取出,师傅高烧不断,我急的除了眼泪,毫无办法。
    ”太子殿下,下官举荐一人。“这凌乱的室内,这一边几个大夫商量着药石该用哪一味,那厢几个军医商量着是先扎针止了血脉流通,还是先用刀划破肩头取箭头,又恐刀下处伤了经脉。几处争论的喋喋不休。
    我抬眼只见当初中秋家宴见过的那位新科状元梁几道。
    端木季站起身来迎道:”快说。“
    ”太子殿下是否还记得当年给太皇太后治痈疮的那位夏神医。“太皇太后的痈疮也是件蹊跷的事,夏日时分,太后背上长了个火疖子,宫内御医于这样的病还是手到擒来的,谁曾想,迟迟不见好,到后来变成了痈疮,疼的太皇太后日夜哀号,弄的皇帝天天心烦意燥,恰逢郁妃举荐他家乡的这位夏神医,巧也是巧,也是太皇太后福泽绵长,夏神医恰好在岳国采药,急忙请进宫来,也不知道用了个什么了不起的物什,小东西爬在太皇太后的痈疮上好一会吸吮,一时三刻,碗口大的痈疮好了差不离了,夏神医又给开了外敷内敷的药,三天就好透了。
    岳皇又是赏又是谢,道尽好话想留神医在宫中做御医,无奈高士都不惯受拘束,只拿些银钱,做治病医资,采了药草就又去他国寻山踏水了。
    现下梁几道突然提起他,眼前一线希望亮了起来,只不过谁又知道这位神医,此刻又在哪一处采药观景呢?师傅这模样撑不过三五天,这天下之大,就是全岳国百姓都出国寻访,怕也不是一时半刻能找得见的,何况山野之类藏个月旬都不是难事。
    我和端木季大约想的都是一样,眼神亮了又暗,只剩叹气。
    梁几道又禀道:”太子殿下,夏神医现正在小人府中。“
    这一句不啻于久旱逢甘霖,求仁得仁,这必是师傅心善人好,才会有天地庇佑,对,定是如此。
    端木季拉着梁几道直往府外奔去,边走边喊备马,备轿,备厚礼一时间阖府上下的下人去马槽的,去轿房的,去库房的,就见仆人东往西奔,西往北跑,撞了磕了也顾不上了。
    我跟着府门前当值的司阍跷着脚看着,这一刻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小公子,快去看看令师,吐血了。”我在门口等的焦急,里面看顾的下人急奔了过来。
    “吐血”我飞起身,也不顾府里人的表情,几个鹘落就来在了师傅门前,一个箭步穿了进去,那帮大夫正在施针止血,师傅胸前的血醒目的吓人,脸色灰暗枯索。肩上的血又渗了出来,待几个大夫让过一旁,我跪在师傅床前,接过小丫环的丝布,将师傅胸前的血擦拭干净,幸得小丫环机灵,水尚温,只是师傅的身体烫的要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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