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二十七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0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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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远处的叶冉,在晨风中被吹起的白袍铺陈开来,象一面大旗。他坐在马上看着叶聃。我被紧紧勒着脖子,手脚皆不能动,只能任由叶聃的摆布。
    “叶冉,你若不想此娈童身首异处,就乖乖站着别动。我上了前面渡口船,自会放了她。”说完叶聃调转马头,向渡口处狂奔去,此时身后马蹄声渐止,没有人再追上来。
    我想到叶聃就是个言而无信的小人,一面应承放了小公主,一面将她推向火海,虽追兵未上来,也难保他不杀人灭口。心内囤积暴风雨般的愤慨,席卷出再多的怨恨,现在也无法向仇人举刀,
    我无力的问道:“靖太子,你会杀我吗?”
    叶聃马骑的飞快,风把我的话吹的若有似无,他厉声道:“别耍花样。”
    我只得噤声不语。
    渡口,几叶扁舟,船夫们正坐在岸边石阶上聊天,叶聃拉着我,在堤上向下喊道:“船家,过河。”
    几个人围了过来,叶聃挑了个皮肤黝黑,面容精瘦的中年男子,男子将马牵上船,抬脚挑起竹篙,叶聃倒也不怕周围几人看着,勒着我脖子挟着人大步流星的上了船。
    上得船来,我忍不住问道:“叶聃,该放我了。”
    他将我拉至船尾,言道:“放心,我不会杀你,虽不知你和叶冉是何关系,但看样子,你不是个小角色,端木季,叶冉还有那个草原王,都不会放过我。我不会给自己惹事的。”
    “岳公主也不是小角色,你为何不放过她?”我虽不能马上手刃叶聃,但还是要问明因何?
    “哼,岳公主,不过是恰逢其会,不是她,也会有别人。岳此次联姻,联姻是假,窥探是真,岳太子妄想勾结叶冉,助他登上皇位,自己再图谋统一北方,叶冉就算称帝,狼子野心,未必不谋天下。端木季就不怕适得其反,将来恩将仇报,悔之晚矣嘛。”
    我被扔在船板上,讥诮道:“叶聃,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为何叶冉能说动人心,而你只能丧失人心。”
    望着水面清澈,两眼失神,也许真的是一语中的,说出了他的困惑,他猛然长叹道:智者不入爱河,愚者自甘堕落。“
    偏巧于我而言,这话很艰涩,太深奥的问题,无法回答。
    叶聃无意再和我争辩什么,静静看着流动的河水,想着自己的心思,我试图将禁锢的手脚打开,却苦于内力不济,只能无力的船板上将脚一点点的挪移,叶聃侧眼看我:”不用再无谓挣扎了,过了河就放你。”
    “你是岳人吗?看端木季对你那般着意?他该不会?”叶聃也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词语来说这样的事,于是让我自行体会吧。
    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岳人,反正打小我只在岳国,若不是师傅莫名的还叶冉一个人情,拖着我去草原,我这辈子也就只知道岳国皇城。
    ”我是岳国皇宫的一个小太监,太子打小就喜欢欺负我,不过现在他不欺负我了。“莫不是我成了女子,端木季不与女子小人相计较,故不找我麻烦了。
    叶聃笑了起来:”情不知所起,有意思。“
    到底和他不是一路人,被他这些没来由的胡话,说的云山雾罩,看他这般轻松状态,对我还会痛下杀手吗。
    划船的船夫,在船头突然叫起来:“客官,快到岸了,船钱先结了吧。”
    我看看叶聃,他不会没钱吧,我有点担心。
    莫怪担心果然没错,他确实没钱,船刚靠岸,他回头对船夫说:“船夫,这个小哥就押给你做船钱了。”说完,跨马扬长而去。
    我被抵押了。
    船夫欲去追赶,只听一串马铃声清脆悦耳,转回头,船夫拉着我:“小哥,那个哥子跑了,我这船费就着落在你身上了。”
    我苦笑道:“若能手脚松快了,别说船钱,另加给你都没问题,你看如今我动弹不得。”
    船夫恼道:“该死的骗子,不给船钱,还丢下个瘫子给我,难不成,养活我自己还要养活你,不给钱,丢你下河喂王八。”言罢,就要举起蒲扇手。
    我高叫:“船家,船夫大哥,切莫冲动,我尚有话说,给你十两银子若何?”
    船夫的手停在半空,瞪大眼睛问道:“你休诳我,都自身难保,哪里来的银两。”
    “船家,你把我送回对岸,自会有人重金酬谢。”我想着叶冉不会迟迟不来,那我真要喂王八了。
    船家回舱找了根绳子,将我捆了结实,放心道:“谅你也不敢耍我。”
    再回岸时,叶冉正在向船夫打听,我卧在船板上,仰着头大喊:“叶冉,叶冉。”
    也不知他是否听见,只是并不看向我这里,继续和船夫说的热火朝天。
    “船夫大哥,去把那个穿白袍的拉过来,他有银子,一百两都有。”我真是看见救命稻草了。
    船夫果然很梗直,径直走到叶冉身后,伸手拉他,却不料被他反手带住,船夫摔了个狗啃泥,但是个不服输的家伙,爬起来继续挑衅,叶冉将他手臂反扣住:“你船上那个人戏弄你,你跟我这较什么劲。”
    船夫大叫:”给银子,来回两趟了。莫不成碰到强盗了。”叶冉将他手臂松开,向前一递,船夫一个趔趄差点又摔了。
    叶冉向身后的涂二道:“给他银子。”
    叶冉站在船头看着我,被捆成粽子,手脚不得动弹,只能低下头啃哧啃哧喘气。
    “肖崇,能捡回一条命不容易。”叶冉根本没有想解绳子救我的意思,也不知道从哪弄了根狗尾草,在我鼻子边逗着玩,我弄的鼻子瘙痒难忍,一个喷嚏接着一个喷嚏的打,把我急的,忍不住又要骂他:“叶冉,你个痨,阿嚏,病,阿嚏,鬼啊。”
    叶冉看的笑的战袍都跟着抖动起来,那战袍上的血渍早就干了,结成块,在战袍上象一朵朵血梅,既妖艳又瘆人。
    几个喷嚏后,我手脚反而能动了起来,只是捆在身上的绳子还是没办法解开。
    “二皇子,绳子也一并解了吧。”我厚着脸皮讨好道。
    “我身体孱弱,手无缚鸡之力,如何解的开这么粗的绳子,阿崇也怜惜则个吧。“我第一次觉得叶冉死皮赖脸起来不亚于赌场欠钱的赌鬼,那种还想再来两把,却又没了本钱的无赖样。
    ”二皇子,让涂二哥来解一下吧。“我看见涂二,涂五都无所事事的站在岸边树下,只要叶冉有心,随便喊一个过来绝对不是问题,但问题在于他不愿意。
    我求了半天,他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解绑,我最后也没精力磨嘴皮了,昨晚到现在水米未打牙,又精神高度紧张,一下看到叶冉就松驰下来,然后我捆着就睡了。
    再醒来时,月已西沉,躺在的床仍是小别院的床,桌上清粥小菜,虽不丰富,但足可抵饱,我一屁股坐在桌前,风卷残云的吃起来。
    门被推开了,师傅和叶冉都进来了,后面还跟着端木季,这三人是联手了吗?
    ”崇儿,阿崇。“师傅和端木季同时喊我的名字,我有点受宠若惊,我哪里就这么吃香了呢?
    我放下碗筷,突然想起一日变故,小公主的葬身火活,而我侥幸逃过一劫,不免伤感起来,本就不大爱哭,这会忍不住抱着师傅哭了出来:”师傅,小公主葬身火海了,师傅崇儿无能,救不回她。“
    师傅拍着我的肩头,柔声道:”崇儿,怎可怪你,世事无常,各按天命罢了。“
    我看见端木季怒斥道:“你和小公主一脉相承,同一血脉,你明知道火坑,还送她去,于心何忍?“
    端木季问道:”北方连年争战,我岳偏安一隅,虽不牵连争战,但自保可几年,魏贤虽可统领草原,也只解得一方安宁,若有一日战火四起,也一样逃不掉,你在岳深宫看到的是一时祥和,你可知岳周边强敌环伺,而我岳向靖商议借兵伐敌,靖太子从中作梗,靖皇从一开始七分答应,三分犹豫,变成七分不可,三分犹豫,若不换志同者,这岳迟早会被他人觊觎。幸得魏贤引见叶冉,我三人只求有一日,安草原,安南北,天下百姓安居乐业,必做那勤政爱民之君。“
    “你们要天下,你们得天下人心,那就自己去做,为什么要让一个弱女子成为你们捕食的诱饵。她有什么错,不过就是错生在帝王家。”我的声音几乎是嘶喊出来,胸中一腔悲鸣想向长空喷发。
    我颤抖的身躯摇摇欲坠,师傅扶着我坐在桌边:“崇儿,不怨太子季。”
    这也不怨,那也不怨,难道怨小公主身为女子吗,男子尚能自主,女子任凭摆布。
    “是婳儿坚持要去的,我本想让人替她出嫁的,只是她说若被识破,心血前功尽弃,因一人而毁全局。“端木季两行清泪流了出来。此刻我竟然觉得这里每个人都知道这局如何布的,唯独我被摒除在外。
    非是局中人,莫论是与非,我非局中人,怎敢夸夸其谈,以己之悲论他人是非,我缄默不语,五味杂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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