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纯粹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可蛰兽又能如何，命在他人手上，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燕行虞正要转身，忽然想到一事，从怀里掏出一瓶回春液丢了过去。蛰兽连忙伸出触手接住，嗅了嗅，惊喜道：“这是给我的？”
    果然还是只幼崽，见了好吃的就忘了痛。
    燕行虞道：“是给你的，好好疗伤，在这里等我。”这一身的血腥味不除，肯定会引来其他海兽，他不能让孤岛的秘密被发现。
    蛰兽点了点头，迫不及待地咬碎瓶子，贪婪地吸溜起来。
    有契约在身，燕行虞暂时放下心，转身上了岸。
    前世昆吾石现世之时已有灵智，还利用众人的贪婪将其引入孤岛吞噬，壮大己身，可谓是恶行满满。燕行虞只知道他藏身岛屿，具体在哪个位置便不清楚了。
    无妨，他安慰道，反正他有的是时间，总能慢慢找到。
    一晃数天过去，燕行虞还是一无所获，不过有了前世的经验，他修炼起悯生莲典来事半功倍。
    蛰兽和他契约后才发现这个人类竟然是个废物，气得卷碎了好几块巨石。该死的人类，装得倒挺像这么一回事！它原本还想寻个机会将燕行虞弄残，可随着时间流逝，眼见这人恢复灵脉，又得知了他的身份，那颗蠢蠢欲动的心就此熄灭，连渣滓都不剩半点。
    作为海兽的一份子，即使是最劣等的那一类，它也是听说过燕氏十一子的名号的，据说他成为废人后，几个海兽王还专门为此开了庆祝会。想到惨死在他手上的无数同类，蛰兽哪里还敢放肆？
    它心里甚至涌上了一股莫名的得意：听说四五品的妖兽自荐枕席，燕氏十一子都看不上，自己如今和他扯上了关系，算不算是扬眉吐气了呢？
    蛰兽的念头透过契约传递到脑海，燕行虞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知足”的海兽？
    不过也好，蛰兽越蠢，对自己越有利。
    燕行虞吐纳收息，灵气如翻腾海水一般冲刷着灵脉，丹田处九座合苞莲花冉冉升起，四青四白一红，环绕着中间一点金芒。
    隔天蛰兽再来，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
    “你、你、你！”
    燕行虞道：“我如何？”
    蛰兽把脱眶的眼珠装回去，小心又敬畏地望向他，试探道：“我听说了一些传闻……”
    “嗯。”
    蛰兽无语，这个反应让它怎么往下说啊。
    燕行虞站起身，刻意不收敛的威势四处散开，蛰兽承受不住，缩成了一团瘫在礁石上，心里又惊又惧。
    难怪族人们说起他总是瑟瑟发抖，燕氏十一子竟如此恐怖，灵脉甫修复不久，就已迈出筑灵境！
    呜呜呜，太可怕了。
    蛰兽滚出两颗泪珠，软弱可怜的模样倒让燕行虞一时失笑，道：“你怕什么？你我既然结契，我就不会伤你。”
    “啊？”蛰兽一愣，仿佛才想起来，“哦，对、对，我不会死了，太好了。”
    它忍不住抬头偷觑燕行虞，小声问道：“你、你现在是不是融丹境高人了？”
    燕行虞颔首。
    果然如此！蛰兽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这燕氏十一子莫不是天道的私生子，否则怎么会这般好运？
    成为废物前是筑灵后期，傲视群雄；重修灵脉后踏入融丹境，消息要是传出去，只怕整个海外十岛都得震上一震。
    蛰兽恶毒地想道，说不定，到时候还会有不少人效仿他自废灵脉呢？那可有好戏看喽。
    燕行虞倒没有将这融丹的修为放在眼里，他原是想寻到宝贝后就将蛰兽放生的，但是经过这些天的相处，发现这头蛰兽的脾气、心性都很合自己胃口，不由动了些心思。
    “蛰兽，你可有名字？”
    “当然有。”
    “哦？”这倒是出乎燕行虞的意料了，名字既是象征也是束缚，无论妖兽、灵兽、珍兽，乃至传说中的神兽，都是修炼到一定境界才会为自己定名——当然，人养的契兽除外。
    蛰兽见他不信，心里腾地起了一股无名火，大声答道：“我有名字，是我为未来的自己取的，就叫灭生！”
    灭生？燕行虞一怔，忽然舒展眉头大笑起来，脸上尽是毫不掩饰的喜意：“哈哈哈，好名字，灭生？灭生！”
    蛰兽不明白他为什么是这个反应，却也看出来他现在高兴极了，忍不住问道：“真的好听吗？从前我和它们说起，个个都笑话我，说我是痴心妄想！”
    “谁敢笑话？！”燕行虞长眉扬起，眸中掠过冷傲，一字一句道，“往后你就是我燕行虞的契兽，灭生二字自然担得。”
    悯生？灭生？燕行虞勾起一抹冷笑，不，他要做的，远远不止如此。
    霸气的一番话将蛰兽勾得心肠澎湃，它本来就想抱大腿，如今大腿纡尊降贵，自然欣喜不已，忙不迭应了。
    虽然关系改变，但燕行虞并没有将二者的契约变更为主仆之契，更令灭生尊敬了。
    “主人在此盘桓许久，可是为了找什么东西？”
    燕行虞不再隐瞒，道：“我确实是为一件东西而来。”可惜却总是遍寻无果。
    昆吾石究竟藏身何处？
    灭生壮起胆子说道：“也许我能帮到主人。”
    “你？”
    灭生奸黠地笑道：“主人有所不知，我蛰兽一族生来弱小，任何一只海兽都能视我们为食物，为了族群能存活，衍生出了强大的感知力。我自从吃了那怪东西后，能感知的范围就更大了。”
    燕行虞了误：难怪它敢独自在海上游荡，原来如此。
    “那便试试吧。我要找的，是一块力量纯净浑厚的石头，就在这孤岛之中。”
    灭生点点头，数条透明触手铺开，远远望去就像一张薄薄的毯子。过了一会儿，它才睁开眼，羞愧道：“主人，我失败了。”
    燕行虞本来也不指望它能做到，闻言并未失望，淡淡道：“那你感知到了什么？”
    灭生仔细回忆了一下，皱起眉头：“好奇怪，这片海域像死了一样，我什么也感觉不到。”
    ……像死了一样？
    燕行虞抬头远眺无边无际的碧海，眉心微微拧起，没有任何生命波动，怎么可能呢？
    除非，这片海域被某样东西笼罩了……
    视线转回孤岛，心里有了怀疑，先前忽视的种种自然浮出水面，燕行虞勾起浅笑，掌心渐渐凝聚出了一朵青莲。
    原来他遍寻不到的昆吾石，就在眼皮子底下啊。